威尔抽出一把长长的佩刀，迎着阳光比了一下刀锋，“既然卡尔能做到这样，那我也不能输啊。”他来到蜜饯公爵府正厅，蜜饯公爵和亨利夫人正在悠闲地喝茶。
“威尔，你想干什么？”亨利夫人霜声问道。
“没什么。”威尔轻松的笑了笑，“只是想试试刀锋。”
亨利夫人的脸色陡然一变，数十个黑影窜了出来。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威尔，你觉得你会赢吗？”
威尔瞄了一眼正在笑眯眯的吃着水果布丁的蜜饯公爵，并没有答话。他把刀别在腰间，瞳孔一紧，瞬间，数十个黑影化成一片血雾，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透过红色的薄纱，威尔看亨利夫人精致的脸庞不自然的抽搐着，蜜饯公爵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吃他盘子里的东西，仿佛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恐惧正一点一点抓牢亨利夫人的心，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大范围的猎杀，这种猎杀之后丝毫不见的杀戾的气场也是她远不及的，威尔特纳菲尔菲克斯，你到底是什么人？蜜饯公爵吃完布丁，用纸巾悠闲的揩着嘴角，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威尔。“你都知道了？”他问。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威尔答，阳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影，“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我为什么要忍。”蜜饯公爵叹了口气，完全消失了平时的神色，“我能做的，并不只是这样。”
“等等，乔治，你要干什么！”亨利夫人突然挡在威尔面前，“你想怎么样？”
蜜饯公爵笑了笑，冲亨利夫人挥了挥手，顿时，亨利夫人的眼神变得空洞，她乖乖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渐渐地，脸上聚集了红色的血珠。
蜜饯公爵背过身，朝向阳光，嘴角挂着一丝惬意的微笑，“你可以动手了。”
“不反抗？”威尔问，“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毁在我的手上，一点不在乎？”
“从那天我接手教城起，一切都不重要了。”蜜饯公爵眯着眼睛，“我知道你恨灵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过她。”蜜饯公爵走进亨利夫人，蹲下来爱怜的握着亨利夫人的双手，“她为你们兄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她虽然是个异灵，确实最善良的人。虽然她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那个女孩，但是她还是被卡尔解决掉了。威尔，无辜的人，不应该因为我们的事而死，知道吗？”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是吗？”威尔的声音有些嘶哑。
“从新娘出现的那一刻，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现在拿到文件了吧，你的秘密也藏不住了吧。”蜜饯公爵依旧笑眯眯的。他继续说：“教城是你爸爸一手创建的，他才是教城真正意义上的校长，当时我和他搭档，我们就像光和影，一起权衡世界上的纷争，培养世界各地的有天赋的孩子。我知道菲尔菲克斯伯爵守候着一个诺言，一种任何人都不能拥有的可怕力量。我聪明的选择了缄默，直到有一天，异灵出现了——”
“那个异灵是——”威尔的额头出现了汗珠，“该不会是——我的——母亲。”
“是你的母亲。你的父亲开始怀疑，到底是什么让人拥有这样可怕的力量，于是他开始暗中调查，为了配合他，我创建了名为夜之子的暗之组织，借凡多穆海伟次子夫妇之死扩大了夜之子的存在范围，同时将凡多穆海伟家族牵扯进来，利用他们调查，只不过，真是可惜——”
“他们调查的方向和你期望的方向截然相反。”静默片刻，威尔突然说，“他们并没有将矛头指向异灵，而是千方百计的调查夜之子，同时打出琼斯这张牌，接近我，等待机会。”
“没错。”蜜饯公爵站起身，直直的盯着威尔，“阴阳部是专门为厦尔建的，目的就是保护她。但是，她的身边，却永远站着恶魔，黑色的恶魔。”
“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威尔的眼睛射出红色的血光，“哪怕她是异灵，没有我的——”威尔突然停住，他怯懦着，“我的——允许——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她却莫名其妙的死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因为诺言，那个可怕的诺言。”蜜饯公爵的话像针一样刺在威尔心里，“在你进入教城不久，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一股鲜活的力量注入你的体内吗？那种甘醇的，让你无限舒服的力量一点一点进入你的身体，却在一霎间让你充满负罪感，那个时候，力量转移了，因为那时，那时你的母亲已经死了，罹天烬。”
“你胡说！”威尔像疯了一样对着蜜饯公爵狂吼，“我根本没有意识！不是我！不是！”威尔拿着刀朝蜜饯公爵劈下去，但终究，没有落到他身上。威尔闭上眼睛，短短一秒，便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挥舞着妖刀的疯子，不是他。
“说下去。”声音如深冬冰凌般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这种力量的掠夺很可怕，没有意识的掠夺更加可怕，越是亲近，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就越大。你从小就拥有毁掉一切的力量，所以我们暗地里叫你‘罹天烬’，这些事情，也是你来我府上之后我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把我也吓了一跳。我曾经想要除掉你，但是凭我，根本不可能。”
威尔的嘴唇渐渐变成黑紫色，血管在他白皙的皮肤下越来越明显，突然，亨利夫人蜷缩在地上挣扎，她的眼角已经裂开，眼球越来越凸，亨利夫人尖叫着撕扯自己的头发，但随着两颗眼球滚落在地板上，她不动了，只是眼球蓝色的部分，死死的盯着威尔。威尔尖利的笑出了声，没错，就是这种灵魂被掠夺过来的快感，这种渴望被最大限度填补的满足感，还有这种良心微微抽搐的感觉，你后悔吧，夫人，死在了保护了那么久的人手里。威尔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让我们不得不怀疑，眼前的究竟是人，还是魔鬼。
“很多人的力量凭其本身无法控制，我们就以夜之子的身份，杀掉他们，但也有人完全可以控制自己，所以我们训练他们利用这种天赋，最大的训练场，我们叫它躏园。傅小司是最杰出的驯兽师。”蜜饯公爵扬了扬眉毛，他的左右出现两个熟悉的影子，月白如王子般高贵迷人，漆黑如冷夜班肃杀，月神和伊始，单膝跪在蜜饯公爵脚下，低低的顺着眼睛，和小少爷定下的契约，到现在看来，太微不足道了。
“伊始和月神，灵界最杰出的异灵，厦尔和卡尔的守护神。”威尔轻轻的笑了，“本来不想牵扯你们，不过现在看来，非这样做不可了。”威尔前倾身体，轻轻对他们施了一礼，“我弟弟，多亏你照顾了。只是对不起，无法救赎。”他继续对蜜饯公爵说：“傅小司很聪明，我想以后他都不会见我了，所以这个人，我会留下他。你希望通过对异灵进行改造，然后让他们在人群中掩藏中力量，但是别忘了，即使掩藏住了，这种力量还是存在，所以，才会出今天的岔子，才会无端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人，本不该死。”
“那你想怎么办？”蜜饯公爵问。
“我要让这种力量永远消失，那个东西，我们兄弟不会再守了。”
卡尔靠着墙睡了很久，他的梦里不断出现他杀过的人，他折磨他们，在他们意识模糊的时候使用肌肉读心术，目的就是获得最准确的信息，但是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有琼斯，甚至于很早以前死去的柔儿，与获得的情报相比，他们的死显得多么的不值得。那个回旋在琼斯头脑中的苍老的声音，如冬天枯死的树木的枝杈，在卡尔的头脑中不断伸展，“你要嫁的，是个恶魔。”卡尔终于明白，威尔特纳菲尔菲克斯拥有月神一样神秘的力量，这种感觉就像你知道面前是一把对准自己的枪，而自己身后，却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当你突然转身，心被倏然吊起，恐惧也随之扩大数万倍。卡尔的身体微微发抖，“从未有过的害怕，我毕竟是个凡人。”卡尔的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他又想起厦尔，和厦尔那丝若有若无的狡黠的微笑，她，还在睡吗？
“少爷——”
一阵寒风吹来，卡尔倏然睁开了眼睛。月神，高傲如王子的月神此刻却凌乱了头发，浑身是血污，一个袖口已然被鲜血覆盖，“还是把衣服弄脏了——”卡尔笑了，那样好看，月神低下头，在卡尔面前屈膝，吃力地用一只手为卡尔系鞋带，“少了一只手，很不方便吧。”卡尔把手放在月神头上，月神慢慢的倒在了一边，他的嘴角挂着清冷的微笑，“对不起，少爷，没办法达成您的心愿。”月神轻轻的说。
“有什么关系。”卡尔帅气的甩了甩头发，“威尔想干什么？”
“洗白灵界。”月神笑了，第一次，他的笑让卡尔愣住，让人觉得好温暖，好舒服，超脱一切生死、恩怨、诡计，干净得像婴儿。
“月神，”卡尔轻轻的说，“你好美。”
但是月神，再也没办法回答他，就这样，远去了。不知道哪种挽歌适合他，不知道云端之上，是否真的有他的存在，就在那一瞬，卡尔的心狠狠地痛起来。
卡尔俯身用手为月神合上双眼，动情的吻了他的嘴唇，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月神这般，伊始估计也好不到哪去，看来威尔想洗白灵界，所谓洗白，无非是将每一个异灵除掉，让这种力量的影响力降到最小，最好只剩下他自己。卡尔走出教堂，远边的天空火红火红的，看来威尔已经将蜜饯公爵府夷为平地，鲜红的火焰好像人们心中的渴望，肆虐着涌向天堂，只是燃烧今后的葱茏，还会重现吗？虽然心中有一丝渴望，但是卡尔明白，对于菲尔菲克斯而言，那根本不重要。卡尔用手打了个响指，一匹白马从密林间窜出来，卡尔翻身上马。“宝贝儿。”卡尔温柔的摸着马的脖颈，“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