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塞斯笑着摇摇头,揣上钱别过。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深情款款地看了陈家鹄一眼,他发现,这个中国小伙子不仅外表长得英俊,而且内心也非常单纯、善良、真诚,对心爱的妻子一往情深,禁不住有点自叹弗如。
回到办公室后,海塞斯没有休息,而是冲了杯浓浓的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按照自己的思路,潜心分析研究起那些截获的敌特一号线的电报来。他虽然当时对陈家鹄的奇思怪想有一定认可,但回来仔细一想还是觉得有点离谱。他总觉得日本作为一个军事和密码都相当发达的强盗国家,外派特务不可能使用简单的替代加密技术。他又想,自己和陈家鹄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们得从不同的侧面包抄,即使两个人都不行,至少也是证明了两条死路。所以,他依然还是按照自己的老思路作业。
第二天早上,海塞斯起床后迫不及待地直奔附院,他还是好奇陈家鹄有没有给他弄出个惊天大喜。结果刚进院门,远远地,就看见陈家鹄像只鸟一样蹲在一截石坎上,举目望天,沉重的姿态不言自明,他的一夜努力已然付诸东流。
海塞斯从后面悄悄地绕过去,临近了才突然冒出来,对陈家鹄笑道:“辛苦了一夜,以失败告终。不过,不要这样郁郁寡欢,你以为是我当众表演纸牌魔术,只准成功,不能失手的?你是在破译密码,一千次失败能够换来一次成功就已经是幸运之幸了。”
陈家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许久才冷不丁答非所问地说:“我感觉自己跟一个影子纠缠了一夜,我老看见他在我眼前晃,可就是抓不住他。”
“我给你泼盆冷水吧,”海塞斯走上前,正对着他的目光说,“也许影子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事实上它并不存在。昨天回去,我冷静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太异想天开了。”
“不,”陈家鹄霍地立起身,正经八百地申辩道,“绝不是我臆想的,我清楚地看见了他,可就是摸不到,像在玻璃的另一边。”
海塞斯一时无语,他思忖着该怎么才能打消他的古怪念头,让他跟着自己思路往前走。从某种意义上说,海塞斯连日来的努力已经开始有所回报,他也觉得自己已经看见过有影子一样的东西在他眼前晃晃悠悠,也许再接近一些,一个真实的家伙将会从天而降。
叁自侦听处侦控萨根与南京宫里的电台以来,至今已截获上线来电十一封,下线去电十三封,共计二十四封。其中一半电报,反映什么样的事情基本是明的,比如西郊被服厂被炸的当夜,下线对上发长电一封,其意一定是汇报轰炸战况。再比如,粮店少老大一行被毙后三小时,下线又向上发电一封,其意思也是不难估摸的。再比如,杜先生找密特先生状告萨根的当天夜里,电台最后一次联系,先是萨根去电(电文很短),半小时后宫里回电(电文更短),之后电台就消失了,至今没有露过面。萨根去电内容自可猜测,肯定是在向上报告:他被怀疑了,怎么办。诸如此类。海塞斯统计了一下,这样大致可以猜到电报内容的电报现有七封,他需要找其中之一作为突破口突围。只要撕开一道口子,正常情况下后面的工作就容易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