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想起身,突然觉得双腿发软。他定了定神,对密特说:“可以证明他为日本人干活的证据还有很多……”
密特摆摆手,刻意地转过身去、移开目光,毫不掩饰他的轻蔑和厌恶,“你是不是要建议我去搜查他的房间,把电台找出来?请不要再说愚蠢的话了,这一次你输定了,输家还包括我。我可以告诉你,即便如此,大使回来了照样处理不了他,你们用谎言救了他。现在我想谁也处理不了他,除非你们先把陈家鹄处理了。就这样,我先告辞了。”
密特说罢即走,把杜先生一个人丢在沙发上。这结果是杜先生来之前怎么也没想到的,他木木地呆坐着,突然觉得这屋子是那么大、那么冷。不过,倘若杜先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能够知道幸运度过此次危机的萨根,最终将会成为陆从骏们处理惠子的决定性棋子,他一定不会如此窘迫,如此沮丧。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福祸相倚,塞翁失马四字成语,其意义有时候能抵得过一篇文章,一本书,甚至一部宏幅巨著。
贰一个小时后。
陆从骏下了车,兴冲冲、喜滋滋地往杜先生办公室走去。五个小时前,他怀着同样的心情来给杜先生送刚刚破译出来的特一号线密电,得到了杜先生口头嘉奖一次。当时杜先生连声道好,眉宇间露出了孩童般的欢喜,这种样子对杜先生来说实属稀罕,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刻都还在眼前晃荡。杜先生当即让秘书安排约见密特先生。他知道下午一上班杜先生就去见密特先生了,现在杜先生又召见他,可以想见一定是让他来分享从美国大使馆带回来的喜悦。陆从骏甚至边走边得意地想,杜先生这样的人,原来也是做不到宠辱不惊的。
哪知道,杜先生一见他,就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当初杜先生之所以在给美国大使馆的材料中谎称陈家鹄被害,一方面是想借此给敌人放个烟幕弹——他死了,你们就休手吧;另一方面是觉得,这个谎言是包得住的,陈家鹄身在铁桶一般严丝密缝的黑室里,谁能知道底细?可萨根居然知道了,是哪个环节出事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杜先生的斥问,陆从骏乖乖道出了真情:他为了向陈家鹄家人证明陈没死,曾安排他们通过电话。杜先生听了,气得恨不得抽他耳光,可抽耳光能解决问题吗?现在的问题是谁向萨根通的风、报的信。
不用说,肯定是惠子。
说到惠子,俩人都有话要说,杜先生强忍住愤怒,有话好好说。
“你不是在侦查这女人吗?”
“是。”
“有结果吗?”
“请允许我说实话。”
“废话!难道你以前跟我说的都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