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可真让人一通好找。”说话的是绿柳。“姑娘在西湖边等你,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方一进门,她便迎了过来,冲着聂无殇略施小礼。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聂无殇问。
“大侠你真是难找,为了找你,绿柳我绕着扬州跑半圈,鞋都磨破了。”我这才注意到,绿柳下裙已湿了大半,裙底和鞋上沾了泥水,几乎都快辨不出来颜色来了,袖子也****了半截。
“还不是让你找到了。”聂无殇话里透着无奈。
“那是,姑娘交待的事,绿柳一定要做到。”绿柳自豪地说,一副没有难倒她的样子。
“既已找到了在下,那么绿柳姑娘请回吧。”
“诶,大侠等等啊,姑娘还在西湖边等你赴约呢?你什么时候去呢?”
“你让她回吧,不必再等了。”聂无殇一脸绝然的样子。
“为什么呀?我们姑娘可是扬州城里的花魁,多少王孙公子都慕名而来等着盼着见她一面呢?”绿柳心有不甘。
“是么,看来聂某是既没这个眼福也没这个兴趣,去回你们姑娘,请她不用再在聂某身上浪费心力,耽误了做生意。”聂无殇说的话,真是刻薄,连我听了都为那个花魁感到委屈,但我心里听到师父这样说,却有说不出的莫名其妙的开心。
绿柳听完聂无殇的答话之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里噙着泪,跑出了客栈,店里的小二在后面追喊,“姑娘你的伞,忘拿了。”
之后,小二每见师父都是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回了客房,胡乱吃了几口东西,便觉得吃不下了,于是,师父让我在客房休息,他去绸缎庄给我取衣服。
我躺在床榻上,半开着窗子,把玩着裴琰送我的玉,仔细瞧着那玉上的蟠螭,它似真龙似的动了起来,整个活了过来,冲过来,载起我,飞向了窗外的世界,飞向云端,云团触手可得,软如飞絮一般。
龙带着我在天院翱翔了一圈,我兴奋之余,伸手向着苍穹,仿佛再长一点就可以碰到穹顶。
正当我沉浸在乘龙御风的喜悦心情之时,这时忽地一阵大风刮起,龙不见,云团也不见了,我坠下云端,受伤在地。
四周一片空空,又一阵风起,龙再次出现,盘桓在地,离我不足十步。
只是这龙与先前见到的样子,似有些不同,头上顶着一颗大肉瘤一般的红色珠子,正在闪闪发光,舌头吐着长长的信子,哪里是什么龙,分明一条大蛇。
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大蛇腾起,朝我喷射毒液。
我抵挡不及,衣服上沾满毒液,大蛇继续喷射,毒液透过衣服,湛入到肌肤,一股灼热似被火焚似的疼痛倾袭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我倒地呻吟,望着天空呼喊,“师父,救我,师父……”
“玄儿,玄儿,醒醒。”
我听到像是师父在唤我的名字,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师父。我抓着聂无殇的手,又惊又喜,“师父。”
“你怎么了,玄儿?”聂无殇的样子有些着急。
我看了下周围,原来我还在客栈里,哪里有什么大蛇,原来刚才是一场梦,感觉那样真实,想到那条喷射毒液的大蛇,浑身忍不住起了哆嗦,一阵唏嘘,幸好那只是梦。“师父,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一条好大的蛇,朝我喷了好多毒液。”
“玄儿,所以你刚才是在梦中呼喊师父么?”聂无殇问。
“是啊,好可怕的梦啊,我好害怕。”我将聂无殇的胳膊抱在怀中,似落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生怕他从我的眼前消失。
“玄儿,别害怕。你本性善良,一向不敢杀生,或许是因为你今天第一次杀人,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的做了这场噩梦吧。”聂无殇安慰我说。
“师父,我不想杀人的。那血好可怕。”我心有余悸。只一剑,一个活着的生命就在我的眼前倒下了。“师父你以后也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可是不杀了他们,那要怎么救人呢?”
“师父,你可以把他们打晕,打伤,怎么都行,只要不杀死就行,好吗?”我几近恳求地望着聂无殇,“师父,人命真的好脆弱。再说你不是对我说‘打得过他而不打,才算真本事’的么,我不相信师父没本事。”
“长进不少啊,能说教起师父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略一低头,瞧见自己正搂抱着聂无殇的整个手臂,而聂无殇却像并没有察觉的样子,我于是松开,又怕被发现,故而又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那你答应不答应玄儿吗?”
“答应,玄儿的要求能不答应么?谁让你是师父最爱的……徒儿呢。”聂无殇说着略停了一下,只一瞬。那一瞬我是有些憧憬,他说的是最爱的人,但听到的却是徒儿。我心里是明白的,他有爱人,能得最爱的徒儿,亦是该心满意足的;又一想,若是师父的那个爱人永远不出现,我一辈子跟随师父,即便永远只是最爱的徒儿的身份,又有何妨。
可是师父会愿意吗?那个师父心爱的叫雪的女子会愿意么?
若是没有我的出现,或者师父没有捡回我的这个弃婴,想必师父早已和雪琴瑟和谐,儿女成群了吧。说到底,是我强占了师父这些年,耽误了她们,我忽而对那个雪心生歉疚。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该再有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