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穿过并不高的土墙，不过一眨功片，便见方才还趴在土墙上的迎春花，已被府里的花匠粗鲁地扯下墙头，连根拔起，弃在墙角，院中站着的那个女子，穿着一身杏花粉色的衣衫立于琼花树下，只是此时琼花未开，树枝上的叶子还只是点点的绿球球。
这园中的其他花卉也还未开，只这迎春开得正好，可惜是被轻贱，小喜见地上掉落了一枝迎春，数朵黄花开得正妍，它躲在地上的姿势惹人怜爱，小喜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欲拾起，临空一脚从天而降，重重地踩在花上，碾来碾去，眼里带着鄙夷与嘲笑，“我的东西，便是贱草不要，也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来拾。”
小喜脸色煞白，眼中噙着泪道，“小姐教训的是。”
“是大小姐，听明白了么？”说着又重重地甩了小喜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小脸左脸上。
在小喜惊愕低头之际，啪一声，我以同样的耳光掌掴在了诸葛珊的右脸上，未有一刻，我厌恶诸葛珊如斯，一直以来我虽不喜她，但她与我年纪相仿，又同父异母，这种奇妙的关系，即便她占据了我童年所拥有的所有一切，但我心里到并没有多少恨她，只是我不喜欢她，也无法喜欢她，但也并没有多么憎恶她。
直到此刻，我方觉得，她其实与姚氏一般无二的令人讨厌，甚至更甚。
“你？竟敢动手打我。”诸葛珊捂着脸，盯着我半晌，似乎是要将我看透，只是她的目光虽狠，却不够毒辣。因此于我而言，她的目光比起她母亲姚氏可真是差得远了，“是，我打了你，又怎么样？”
“你……”诸葛珊气急败坏，却也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看，目光射人。
“怎么？”我看着她轻轻一笑道，“你是想用这眼神回敬我么？你比你母亲还差得远了。大小姐。”
“确实，我女儿再怎样，也比上你，被人甩。”花园外走进来一个妇人，最后一句的声音故意提高，好教一众人等全都听到。这妇人便是姚氏，她走到诸葛珊身后，站到她的影子里，与之合二为一，诸葛珊顿时气焰大涨，看我的眼神中是痛快无比的笑意。
“你说什么？”我疑惑不解地看着姚氏问道。
“你若不是被甩，怎么最近一个月都不见吴王府的马车来府门前等候你呢？”姚氏讥讽地说道，“别以为吴王招见你几回，就自为野鸡变凤凰了。这男人呢，喜新厌旧是本性。”
我像被姚氏戳中穴位一般，定在那里不动，呆呆地看着她，又望了望天上的流云，云彩汇成一张脸，像裴琰的脸孔，裴琰真的是这样吗？真是像她说的这样么？我仰望着天空那张微笑的脸孔，我不稀罕什么王妃，只是你为什么要在我伤心难过失意时出现，为什么要有那些捉摸不透的心悸？
诸葛无庸不知何时也来了，不知和姚氏说了什么，姚氏竟闭口不说话了，带着诸葛珊离开了花园，诸葛无庸也离去了，那几名花匠不知所措地杵在那里，地上那枝被诸葛珊碾烂的迎春花还在那里，枝上的花朵早已被碾得不成型，枝条深深陷入尘埃，风吹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