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像以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周末见见面,平常各过各的,何必非要凑在一块搅和呢?"
"祁小祝,你现在长大了,有本事了,瞧不上你爹妈了是吧?你爸是个在字画店打工的,你妈是个卖票的,你觉得丢人了吧?你嫌丢人别从我肚子里钻出来呀?你怎么不投胎到主席家里去?我忍你很久了祁小祝。今天咱们就索性把话说明白。我们以前没空管你,那是生活逼的。我们不赚钱,怎么养活你?你就记上仇了是吧?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念了一肚子书,都念到哪里去了?竟干出把父母扫地出门这样的绝户事儿?小祝,你将来也要生孩子的,别把事儿做绝了。"
祁小祝没想到母亲会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她的本意,只是不希望父母过多地干涉她的生活。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把这件事理解为自己在跟他们断绝关系。是自己表述有误,还是这件事确实太伤人?在母亲的泪水、父亲的愤怒面前,祁小祝有点混乱。
见女儿沉默不语,祁建军夫妇自动把她的反应当成了默认,禁不住有些心灰意冷。祁建军呼地站起来,粗暴地拽起巩爱菊就走:"别在这儿丢人了,还真等人家扫地出门?哼,你女儿现在嫁到了大户人家,上流社会,还能瞧得起我们这群土鳖?又不是没地方去!祁小祝,你放心好了,我们以后就算饿死,也不来找你。"
见父亲放了这样的狠话,祁小祝满心烦乱之余又不知如何应对。他们一定要把她的意思扭曲成这样才痛快吗?祁小祝一阵头大,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昨天晚上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你们那样对我,也就罢了,何必那样子折腾卓越呢?他好说话不代表没脾气。如果把他惹毛了,最倒霉的是谁?你们难道就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你懂什么?别以为你上了那么多年学就什么都知道。这两口子过日子,学问大了。这以后谁说了算,就得一开始就立下规矩。男人就图个新鲜,过了那个劲就什么也不是了。你不趁着现在把他抓牢了,以后有你受的!"巩爱菊说道。
"废什么话你?"祁建军气得够呛,似乎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她爱怎么过就怎么过,以后受罪活该!我就说得养儿子,你看你养了个什么好闺女!怕老公不高兴,就把父母撵了,没见过这样的畜生!你还真别以为你找了个宝,没见过他那么软骨头的。他就是他姐姐手里的一块橡皮泥,没你什么事。"
嘘,不要奇怪。这就是祁小祝一家正常的对话模式。而这,也是祁小祝搬出去自己住的原因。她实在消受不了这些语言暴力,只能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至上原则逃出去躲个清净。几年来还算相安无事,彼此间也因为有了适当的距离而收敛了许多。所以严格说来,祁小祝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祁小祝一阵悲哀。中国的家庭到底有多少种家庭模式?为什么自己偏偏遇上了这种?可是,她没得选择。就像母亲说的,她投胎到了这个家庭,除了承受之外,别无他法。这么多年了,祁小祝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会在意。
"你们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钥匙本来就不是我给的,我从来就没打算过现在就和你们一起住。卓越是好心办坏事,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用不着这么糟贱他。他是好是坏,我自己会看着办,不用你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