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一个地方的人如果都被杀，但老鼠却不会。
“没有……一个都没有，墙里、地下、野地里到处都空空的。”灰大毛抱着头说，“我猜它们都吓跑了。”
敖子恒和凤宜脸色阴沉沉地上岸去了，然后没有过多久他们也回来了，去的时候脸色铁青，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
我在船边，看着有隐隐的红色，顺着雨水，从那镇子里流出来，淌进河里。
船上的仆人端来吃的东西，干掉的饼子，还有油炸花生米，上面撒了一点儿盐。
“船上没别的吃的了。”
我小声解释，“那个……我昨天肚子饿，就吃得多了点……”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想吃东西。”凤宜拂袖而去。
三七温柔地笑着，也站起来，“我也不饿。”
她肯定是追着凤宜去的。
我想起以前听过的话，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看起来很多情。蝴蝶自己也很美，很瑰丽，但是蝴蝶是色盲。
无论是花的美丽，还是它自己的美丽，它都看不到。蝴蝶眼里，到底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呢？
我一直以为三七喜欢凤宜，一定与他出众的外表也脱不了关系。但是现在我才想起来，三七她看不到色彩，凤宜那光彩四射的外表，在她看来也只是灰暗的黑白形象。
“子恒，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不想问，可是除了问他，我也没地方打听。
灰大毛的表情那么凄惨，我再问，他说不定会晕过去。
“和那只鹿一样的死法，全镇人，不分老幼……”
灰大毛忽然插了一句，“没出生的胎儿也一样。”
我立刻也受不了，觉得胃部抽搐起来。
然后灰大毛坐到桌子旁，掰着凉饼子吃着花生米，还啧啧有声，“花生米居然这么好吃？”
我实在受不了，一转头冲出船舱。
外面也可以闻到血腥气，即使雨还在下，河水在哗哗地淌，那股血腥气，像一只黏腻的手摸到你的额头上，摸到你的脖子上，你觉得悚然，却摆脱不掉。
仿佛知道我现在的感觉，也可能，船上其他人也有这个感觉。
船开了。
缆绳无声地解开，船重新动了起来。
凤宜和敖子恒并非道行不够，但是，那个下手的魔头跑得太快，一点儿气息，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
凤宜的愤怒，敖子恒的挫败，并非是被打败了，而是空有力气和悲愤却无着力处。
甚至不知道这个杀人的与京城那个杀鹿的是不是同一个。
如果不是，那问题很严重，为什么这种魔头突然涌现出了这么多？这世间要崩坏了吗？
如果是，那依然很严重，为什么那魔头要跟着我们一路？它这是挑衅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异样，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很奇怪的感觉，我可以确定不是因为刚才那种焦虑又泛了起来。
是一种被别处的东西牵挂的感觉。
可是在这世上，谁还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曾经有个人，是的，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他早就死了。
“师父？”一嘴花生米味道的灰大毛凑过来，“你在发什么呆啊？”
“没事。”
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嫉妒一下灰大毛，他神经太坚韧，刚刚因为看到了那种场面拼命呕吐过，又吃一肚子花生米。
在压抑的气氛中，我们的船继续前行。
我不知道原来走水路可以一直回到盘丝洞，虽然比走陆路稍微多绕了些地方，但我们毕竟还是回来了。
再看到伽会山的时候，我觉得浑身一下子都放松了。
终于回来了。
这口气一松，顿时觉得连爬回盘丝洞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我们一行人也都不赶时间，打着伞缓缓上山，遇到陡峭的地方就跳过去，遇到深渊就飞过去。
敖子恒说：“你这里真是不一样了，整治得……像个迷宫一样。”
“呵呵，”灰大毛傻笑着说，“我师父说，安全第一。”
安全第一，这最重要。
活着，才有一切。死了，什么都没有。
盘曲的道路，诡异的陷阱，甚至到最后，一个设计好的石板问答题都出来了，答出题才能通过这道关。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呃，怎么说呢？连凤宜的嘴角都挂上了似笑非笑又像讥讽的神情，不过他看起来挺愉快的。
我和灰大毛这种蜘蛛与老鼠所具有的小动物的自我保护意识，让这位神鸟非常愉快。
好吧好吧，至少愉快总比不愉快好。
写在石板上的问题很简单，三七凑过去读出来：
“大小二妖分别从甲乙两地出发，大妖要走三天可以到乙地，小妖要走四天到甲地。两妖若同时出发，会在何时相遇？相遇时各自离目的地还有多久路程？”
这题目真的很简单。
可是三七、凤宜，还有敖子恒，似乎通通都开始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