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波看了一下表,差一刻钟9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对身边的张天芳说:“搞点咖啡。”
张天芳转脸催促赵处长:“咖啡,快,浓点,省长要。”张天芳的嗓子已经成了公鸭嗓,撕成碎片了。
赵处长连声说:“到了,早已经到了。”赶紧去拆开三合一咖啡的包装。
咖啡端到刘云波面前时,刘云波先闻了闻咖啡飘过来的香气,才吹着纸杯的边深深喝了一口。咖啡穿肠过,也唤醒他,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原来安排了一天的事,今天统统都得让位,但愿这件突然而至的事故早点结束。他端着杯子又站到窗前,去看未爆炸的依然安睡在那里的氯气罐,此刻它就是面目狰狞的恶魔。
“王政委,来杯咖啡提提神。”刘云波匆匆放下空杯,又看了看表,整9点了,“看来很难准点了。”
环保局赵局长说:“即使调查组现在到了,同意炮击了,也不能开始。现在刮北风,氯气一旦大量泄露,全刮到城区去了。我们必须等到刮南风或者东南风的时候才能开始。”
“噢?不是刚才还说在刮西风吗?”
“半小时前,风向突然转了。而且风向一旦向北,就会保持大晴天。这在我们旧城市是少见的,对今天方案的实施非常不利。”
“什么时候有可能刮西风?”
“一般情况会在傍晚。”
“十多万群众在街头再等十个钟头?不行,坚决不行。问问消防还有什么办法。他们那个喷雾的设备是不是可以多搞几套,把氯气的扩散缩小到最小的范围,就不用怕它刮什么风了。”说完他看见消防队政委陈列正从现场往临时指挥中心走过来。他对省委宣传部长费珏说:“给陈政委冲杯咖啡等着,他回来了。”
陈政委刚上二楼就喊上了:“旧城电视台记者,真敢不要命!不动真格的,他们还真敢在大炮前架起摄像机!”
费珏吓了一跳:“什么?这怎么可能?我这里可是没发一张通行证!”
陈政委说:“人家才不用你的通行证呢!钻到我的车后面跟着进去的。”
费珏:“这可不行,人呢?”
陈政委喝着咖啡:“武装押解了。”
费珏:“还是枪杆子厉害。把他们押出现场吧,我也省心了。”
陈政委:“放心,已经押出现场了。还是个女的。”
刘云波听说是个女的,拿着咖啡杯的手在空中轻微地颤了一下,心想:该不会是季子川吧?不要命了!这个小小的分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继续问:“陈政委,如果刮一天北风,你那个喷雾能保证氯气不会刮到市区去吗?”
“如果炮击引发了爆炸和大火,我现在的设备不够用。如果炮击很准确,只是打穿几个洞,局面就比较好控制,泄露出来的氯气量应该是在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我们可以加大喷雾的强度,在周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雾罩,把泄露的氯气彻底封锁在雾罩内。不会外泄。”
刘云波叹了口气:“炮击引发火灾的可能性有多大?”
“应该说,很大。”
刘云波在心里叹了一声。火灾,再烧也就是把这些已经炸成碎片的厂房再烧一遍,怕就怕风助火势不可控制。他问崔市长:“这罐里到底还有多少气,还没查清?”这是个关键问题,不知氯气有多少,就得把多套方案反复研究周全,再不敢有任何差错。
崔长青:“一直在查,没有可靠的结论。知情人都在现场遇难了,医院里的老车间主任还没有醒。”
刘云波摆摆手,意思是不用说下去了。他转向走过来的王政委:“王政委,江北岸边可是站着十多万群众,在看着咱们的炮口!”
费珏补充道:“全国各地电视台的摄像机像高射炮似的,密密麻麻架了一大片。”
王政委表情严峻。刘云波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答案,心悬着,表情也凝固了。几个人相互看着,或者说相互躲闪地看着,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滞了。
赵处长气喘吁吁地跑来通报:“调查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