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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三方谈判(2)

外贸集团答应每年上缴管理费一百万,并一次性签订了二十年的合同。当时他是顶着巨大压力的,有人说他一百万卖掉了一石厂。昨天,崔长青在一石厂出事现场时,还对身边的人说:“就这堆破铁废气,在我手上还卖出了每年一百万的好价钱!”

至于后来,川汇又从外贸手上拿走了一石厂,他也不是不清楚。外贸当时就是看上了这块位于江南的土地。这块土地是南岭新开发区所在地,地皮升值是肯定的,如果开发利用得好,是个聚宝盆。但这个聚宝盆在外贸手上并没有发挥作用,可能是外贸的资金撑不下去了。到了川汇集团手上时,它才慢慢地开始发挥作用。可是,川汇的第一个动作就受到极大的阻碍。川汇对一石厂搬迁的计划一直压在市政府的文件柜里。一石厂的工人誓死捍卫老厂,绝不搬迁。

麦立先总想找个机会实践一下他的企业管理理念,于是就实践到了南岭。刚来时,以为自己是来拯救一石厂的,工人们一定会欢迎他,他根本没有料到他到一石厂的第一天,工人压根儿就不让他进厂门。厂门紧锁是其次,厂门上还贴着大幅标语:“捍卫国有资产!资本家滚回去!”那天,他在门外站了站就回去了。

回去后,他想给集团打报告告退,可又想了想,觉得这事挺好玩,不妨作为一个实际的案例做一做,就又留下了。

两个多月很快过去了,他仍然一筹莫展,偶尔认识了南江区一个拆迁公司的苏老板。苏老板说拿下一石厂(让一石厂搬迁)不在话下,再难的拆迁只要他们出马,没有办不到的。麦立先虽然半信半疑,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交给他们办了。

谁料苏老板雇了一群打手,开着三辆重型推土机撞开了厂门,开进厂,见什么砸什么。他们盯着一个车间砸,不一会儿,一个车间的门窗就让他们砸了个稀烂。工人们也很悲壮,他们一队人马前往报警,大部分人组成多道人墙,护厂和保护现场,一些青壮年工人和小痞子们拼命,恶战了一个多小时。江南区警察赶到,向天鸣枪,才阻止了一场恶战的继续。当晚四个人重伤,轻伤无数,幸好没有死亡。

警察当场逮捕了二十多人,有三名一石厂工人,十七名小痞子,另外的小痞子趁乱逃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这个意外的结果震惊了麦立先。他赶紧驱车前往一石厂,却见到厂里工人为防止小痞子的偷袭,换班护厂,在被撞碎的厂大门前站成了双层人墙。麦立先见状眼睛湿润了,工人们真是爱厂如家,甚至爱厂胜于家啊!他想:这么有情有义的工人,他有信心和他们勾通,他可以借这个时机向他们讲清楚,劝他们搬到已经为他们盖好的住宅小区去。他们应该享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非要守着这个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厂子。而且他还可以告诉他们,这片厂房可以变成更有效益的商住小区,他们可以变成这个商住小区的股东。

孰料他刚一下车,厂大门口就响起一片已经多年没听到过的喊声:“打倒麦立先!打倒麦立先!让麦立先滚回去!”

打倒×××!他第一次喊出打倒×××是初中时上街游行,喊的是打倒刘少奇!当时刘少奇是大叛徒、大汉奸、大工贼,而现在他算什么?他是来对这个已经亏损多年的厂子进行重组改造的。他是在进行一个正常的市场行为。他是来给这些工人送钱的,可他们竟要打倒他,他十分伤心。自己一腔热血,期望能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办几件符合市场规律的漂亮事,结果他成了这么多工人的敌人。他成了要被打倒的人!而这些国防工厂的老员工,你们知道吗?我麦立先也是一名越战英雄呀!

第二次去一石厂,他仍然是灰溜溜地滚了回去。但这次他根本没有时间想是否彻底滚回集团总部,他已经身不由己了。他接到公安传唤,在被抓的小痞子中,有人供出他花钱雇了这些打手,而这些打手中有几个人犯有前科,还有几个人涉嫌黑社会。

他在江南区派出所里出示了他和“江南多好快拆迁公司”签订的商业合同,以及第一次付款50%的发票。他没有任何违规之处,至于被扣押在派出所的十七个小痞子,他一个也不认识。当派出所的公安告诉他这些人的来历时,他怒火万丈,当场给拆迁公司的苏总打电话,电话却关机了。他又给苏总的副手打电话,传来一串“你是老鼠我是猫”的彩铃,就是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