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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国外的电话(2)

一个中国男人拿着一大捧玫瑰,等到一位换了便装的女演员。她飞出来,在他身边行了一个清朝的屈膝礼,并且停在那里没起身。那个比她矮了一头的男人抬起胳膊,把她扶起来,挽着她往门口走,引来众多艳羡的目光。

在楼上包厢里,麦立先请来的两位记者正在犯难。年纪大点的说:“我靠,这是中国吗?这是共产党的天下吗?”

“恍若梦中呀。妈的,我做梦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梦。”

“这报道没法写呀,老一石工人的哭声犹在耳畔。”

“虚伪什么呀!这么想你就不该来。来了,又拿了人家的钱,不写对得起良心吗?”

“我不写,没法写。一边是一石厂人的骂声哭声,一边是资产阶级的色情表演。对得起哪个良心?钱的良心还是心的良心?”

这句话让刚进包厢的麦立先听到了。他笑笑,心想:人如果面临这样的烦恼和选择,还要这样自我折磨,那他就是还没活明白。他拍拍老记者的肩膀,对这两位他请来的客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说要抓紧时间醉。明天你若是败走麦城了,别说酒,恐怕喝西北风都要张大嘴才喝得着。”

同样的夜晚。

李淑静锁上了院子的小铁门。她看过表,已经过了夜里十点,通常这个时间老刘还没回来,大概就不回来了。

在走向自己卧室的一路上,她关了所有的灯。上楼梯时,她看见阿姨小娟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就提高声音喊道:“小娟,该休息了。”

她不喜欢亮光。楼梯的小壁灯只亮一盏,也只有15瓦,罩在很厚的粉色磨砂玻璃罩中。可以说,这座房子从这里开始才属于李淑静。一楼的客厅、书房和小会客室都是老刘专用的,基本上还沿用着单位给予的配置。

从这个二楼拐角处的小灯开始,才有了李淑静自己的色彩。她把单位提供的家具全换了,墙壁也全部重新装饰了,特别是她的卧室和二楼的洗澡间,下了大工夫,花了不少钱。现在看上去清雅温馨,没有暴发户那种豪华,但也称得上华丽。

洗澡间被她扩展到了凉台,五头冲浪浴盆放在房间正中,宽大的落地窗爬满了常青藤。南岭的常青藤是四季常青的,这也是当年她不愿离开旧城跟着老刘去北京的原因之一。常青藤里埋着八只声音清脆的风铃。风铃声响起,她就自觉地关闭了自己的听觉,甚至也关闭了思维。风和金属撞击的清脆响声在她这里有着奇妙的效果。

那是多年前,她跟随日本东京大学艺术研究院的考察团到敦煌参观。在一个秋后的黄昏,她独自一人走到了敦煌的九层楼下。万籁寂静中,已有北风吹雁的萧瑟感,抬头望去,高大的九层楼像法杖一般威严,有压迫而来之势。莫名的自怜和恐惧向李淑静袭来。正在此时,一阵阵风铃声响起,一下一下,吹散了她心中的恐惧和寂寞。敦煌就像一位慈祥亲切的老者,伴随着风铃向她絮叨起来。从此,风铃声像一颗种子种在了李淑静的心底。

刘云波一直不习惯浴室风铃的声音。在一个绝对私密的地方,时不时传出提醒你外面有风的铃声,让他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他无法走进李淑静微妙的内心,和她那份需要排遣的寂寞,但他对李淑静所有的安排都是无条件地接受。李淑静也无条件地接受了他对家中每个人的命运的独断的安排。

卧室是她的另一处得意之作。卧室的墙是淡粉色的,没有顶灯,四个角落装了四只地灯,墙中还有四只柔和的壁灯。床头的灯有一只镶金边的珐琅罩,是辰辰从希腊的古物摊上买回来的。家具是她自己选定的苦蓝色,只是在角角边边处包着精细的金属花边。金边金角让苦蓝色的家具立刻显出华贵精美之气。这套家具更是淑静的得意之作。她说这是来自农村生活的记忆。记得农村的炕和旧木窗的颜色就是这种苦蓝色。她还担心找不到这种颜色的漆,没想到师傅竟配出了这种色调。一屋子这种颜色的家具这么放着,才看出了贫和冷。她又给它们包了金色的花边,产生了奇特的效果。那种奇特的贵气从精细中透了出来,她突然想到,这就是那些放在炕上的旧柜子上的金属拉手产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