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来俄的台湾人,什么是莫斯科街头的特色?则大多数人都不免会异口同声地答道:“香蕉”。是了,俄国人喜欢边走边吃香蕉,几乎已成为俄罗斯的特殊文化景观。随意走在莫斯科街头,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年轻貌美的小姐边走边啃香蕉。
妙龄小姐在路上公然舔啃香蕉,多少总令人觉得“不雅”。哪里不雅?一位在大学主修俄文,现被我国政府派来此地训练俄文的年轻朋友说,这样的动作很自然会令人联想到与“性”有关的暗示。直觉上,我不假思索地同意这样的联想与诠释。
既然不雅,为什么俄国小姐还乐此不疲地继续啃下去?难道俄国女子普遍缺乏“教养”吗?一位在莫斯科长住了五年多的印度朋友,解答了我长期的困惑:在前苏联时代,香蕉属于贵重物资,算得上是奢侈品,因为俄国国内不生产此物,只能依赖国外进口,而进口的少量香蕉又只有权贵阶级有权享用,故一般市民不仅吃不起,连瞄一眼的机会也不多。
但自从戈尔巴乔夫实施“重建”政策以来,特别是苏联解体,以及叶尔钦政权发动价格自由化与开放贸易的经济政策后,伴随着部分市场机制的萌芽,物廉价美的香蕉便开始在市场上大量涌现,成为俄国最受欢迎的水果之一。目前流入俄国市场的香蕉,主要由芬兰进口。芬兰籍的跨国水果公司,先从巴拿马、厄瓜多尔、以及哥斯大黎佳等中南美洲国家进口青涩 未熟的香蕉,经过加工、闷熟与包装后,出口到俄国的市场上发售。
因此,对俄国一般老百姓来说,现在能自由而便利地随处购买并享用香蕉,不仅是一种品尝美食的享受行为,更是摆脱过去那种政治经济体制重压与束缚的自由象征。正是在这种社会集体心理的背景下,香蕉才成为热门的输入产品。
根据俄国官方的统计,仅1994年上半年,水果类输入品的入口成长率即增大10倍,占全球各国对俄输入总额的27%,其中又以香蕉为最大宗,可见此物在人民心理中的地位。
“一言以蔽之,俄国佬喜欢在街上啃食香蕉,乃是一种自由主义的象征。”
在印度朋友解释完“香蕉自由主义”后,我除了有恍然大悟的知识喜悦外,内心深处更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惭愧感。说来汗颜,俄国人得来不易而甚具庄严意义的自由象征,在我这个于台湾曾受过丰富色情文化洗礼的“洋鬼子”眼中,竟然成了轻薄的“性暗示”。在所谓“教养”的大义名分下,俄国人素朴的自由表现体,却成为我驰骋意淫想象的对象物。说起来,这岂不是一种“想象淫乱的自由主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