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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高中生的爱情

季海滨根本不是那种能一个人抗住寂寞的主,他一来惦记着萧晓,二来替孙忆茗和小西着急,如今突然又冒出隋小米的失踪,这么一折腾,身边最正常的人反而成了张馨若和还子舟。

下午上活动课的时候季海滨想去天台登高望远,推开顶楼的门发现张馨若正站在栏杆的边缘,张开双臂,摇摇欲坠。季海滨大喊道:“你干吗呢,别,千万别,我难过失望的时候也起过轻生的念头,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特傻。”

张馨若缓缓回头,说:“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现在就不傻啊,我这一边练瑜伽一边拥抱天空呢。”

季海滨来回斟酌了一下,说:“我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馨若取代季海滨望远的初衷,说:“这句话就不当讲,有话快说。”

季海滨说:“我估计我自己应该似乎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好像。”

张馨若转过身,说:“把修饰词全给我去了,重说一遍。”

季海滨说:“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张馨若装做抽筋的样子,说:“呦,什么时候的事啊,憋多久了才说啊,再憋下去快小肠疝气了吧。”

季海滨说:“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的,一直没机会,以前不都是听你说周忆茗吗,我不好意思插嘴。”

张馨若伸出巴掌要抽季海滨,说:“你居然好意思说你不好意思插嘴,你都插手了你!”

季海滨找了片台阶坐下,说:“我以前不知道这种感觉,现在突然有点顿悟的意思,所以才来告诉你,以前我自己都不明白,说也说不清。”

张馨若说:“挑主要的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季海滨说:“不是我想告诉你什么,是希望你告诉。”

张馨若问:“我能告诉你什么呀?你想知道什么呀?”

季海滨说:“你相信高中生的感情吗?”说完后他看着张馨若,为了表明目的,又问了句:“你相信高中生的爱情吗?”

张馨若说:“前一个问题不需要我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你不需要问我,我信不信不重要,你的感觉你自己信才行。”

两个人无言了一阵,季海滨捡了根小树枝在地上乱画,张馨若看着觉得很不舒坦,说:“行了,说吧,哪家的姑娘啊,让你这么上心。”

季海滨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萧晓。张馨若默念了两遍,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季海滨说:“她在瑞士留学的,你知道吗?”

张馨若张大嘴巴,说:“哦哦哦,对对对,听说过,可以啊季海滨,校花级的人物你都敢妄想,不想白不想是吧?”

季海滨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花,我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们都太那个,我不是。”

张馨若说:“你哪不一样啊,是男的都一样,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呀。”

季海滨说:“哎呀,你不懂,我和她有经历。”

张馨若说:“有什么经历啊,我告诉你,都一样,凡是关注她的人都能说自己和她有经历。”

季海滨说:“我不是因为她是校花才喜欢她的,我一开始只是拿她当盾牌用,她出国后也时不时的发email联系,这联系着联系着感觉就不一样了。”

张馨若哼了一声,说:“是你的感觉不一样了吧,人家的心灵还是跟阿尔卑斯山上的雪一样纯净的。”

天色渐渐变黑,月亮从东方升起,云层在风的催促的下快速移动,遮挡住西天仅有的一些光亮。张馨若说:“时间不早了,走吧。”

季海滨站起身,说:“她告诉我说她已经有男朋友。”

张馨若说:“哪个班的啊?叫什么名字?”

季海滨说:“丹麦人,叫Bergman。”

张馨若说:“她才出去多久啊,就半年吧,真有本事的。”

季海滨知道张馨若在运用反讽的修辞手法,说:“就是在你刚刚说的那纯净的山上滑雪认识的。”

张馨若的思想和季海滨出奇的吻合,说:“时髦,太时髦太前卫了。”

晚自习的时候季海滨又开始出窍,灵魂飞跃千山万水,从东八区起飞,降落在东一区,迟迟不肯回归。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班里突然吵杂声肆起,特别是一些男生更加骚动。季海滨侧过脸问还子舟:“他们吵什么呀?”

还子舟也侧过脸,但仅仅是侧脸,眼睛还注视着前方,说:“快看讲台。”

季海滨朝讲台看去,看见萧晓正站在讲台上和历史老师切磋。这时张馨若也睡醒了,望了望讲台,又望了望季海滨,说:“你的经历的载体在上面呢。”

季海滨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说:“小声点,低调,不张扬。”

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萧晓也切磋完毕了,她向老师道谢,收拾了一下讲台上的书本转身离开,在出教室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正好和季海滨对视住,于是随即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在说:原来你是这个班的。

季海滨迅速低下头,生怕周围人发现自己的脸红。其实他担心的太多,周围人都自顾自地受到萧晓那丝笑容的眷顾,这笑容就像耶路撒冷的圣水,大家纷纷回笑,又仿佛是在卢浮宫里欣赏蒙娜丽莎,哪有人会觉察到他的异样。

下课之后季海滨拖沓了一会,他看见孙忆茗正在擦黑板,故意等等。孙忆茗看穿季海滨的行踪,说:“怎么还不走啊,等我吗?”

季海滨说:“正好看见你嘛,小西怎么样啦?”

孙忆茗说:“快要做手术了,最近情况不错,她还问我说小远怎么不来了,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满天星。”

季海滨说:“能听你这么说话心里面会放心很多,你别太担心了,有事情就告诉我,别拿我当外人哦。”说完后他自己先笑,带动一个气氛。

孙忆茗说:“一起走吧,出去说,这到处都是粉笔灰。”

走在路上的时候季海滨感觉腹部有抽搐的征兆,知道是饿了,问孙忆茗道:“想不想去吃点夜宵?”

孙忆茗看了看手机,说:“已经快九点了,我得去医院看看。”

季海滨表示非常赞同,说:“对,那买杯奶茶吧,你也帮小西带一份回去。”

孙忆茗坚持由他付钱,说:“小米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季海滨说:“真不知道,一点信息都没有。”

孙忆茗耸了耸肩,说:“如果你知道了他的什么消息也告诉我一声。”

季海滨答应道:“好啊,你也是,小西有什么状况也别瞒着我。”

临分别时季海滨小声说了句:“你相信高中生的爱情吗?”

孙忆茗没听清楚,反问道:“你问我相信什么?”

季海滨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快去医院吧,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隋小米就像是去革命老区慰问的文工团,自己跳了出来。事发后的两个礼拜,季海滨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人民公园的星巴克二楼露天天台见。季海滨回复问道:你是谁?对方言简意赅,也回了一个字:米。

季海滨到了星巴克后第一个见到的是张馨若,第二个见到的是还子舟,第三个见到的是岳夏。几个人一核对,想必是隋小米安排的复出见面会。

三个人咖啡喝完一半的时候隋小米出现了,还戴着一副墨镜,墨镜挡住了他2/3的脸。

张馨若抢先发言,说:“小米你死哪去了,等邓丽君似的。”

还子舟说:“这又是哪个美术家的哪出戏啊。”

岳夏显示出一个干部应有的基本素质,说:“有什么情况你反映,不要把群众当成你伤害的对象嘛。”

隋小米摘下墨镜,说:“哥们姐们,这次真不是玩票,我想了很久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季海滨说:“去哪,就你一个人吗。”

隋小米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张馨若说:“行了行了,考文学研究生去啊。”

还子舟说:“这马上就高考了,你出什么妖蛾子。”

隋小米思索了一会,说:“各位,我高考不想参加了。”

季海滨说:“你连高考都不参加了,那你参加什么去。”

隋小米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其实我也表达不出来,我把你们叫来只是想在临别前见你们一面,告诉你们一下,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我意已决。”

张馨若说:“你不告诉我们还好,你既然说了,说明还把我们当人看,那我们为人就不能不管,先说说你在外面学美术的事吧,有消息说你一天都没去,都逃课来着。”

还子舟说:“张馨若你也真是的,慢慢来,先让小米喝点东西,一点都不体恤人,怪不得人家孙忆茗那什么呢。”

张馨若说:“你再说我抽死你,这一样吗。”

岳夏站在两人中间,说:“主题,注意今天的主题。”

张馨若指了指还子舟,说:“回去再跟你算帐。”

隋小米说:“我只是想做一次我自己的选择,不管在你们看来有多么的荒唐,我就因为在幼儿园里画了一只兔子被老师表扬,于是就被追加为有美术天分的人,学画十几年,从来没人问我愿意不愿意,而且还有无数的大道理,最大的道理就是一切都是为我好。”

季海滨说:“就体谅点家里人吧。”

隋小米说:“我体谅这么多年了。”

张馨若说:“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报复吗。”

隋小米说:“没那么邪恶。”

还子舟说:“那以后你父母再来学校问起我们,那我们怎么回答老人家。”

隋小米说:“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季海滨说:“这样好吗,是不是太残忍点了。”

岳夏在一边听了半天,像个书记员,说:“我不同意,办不到,太荒唐了。”季海滨诧异岳夏从来没说过这么斩钉截铁的话。

隋小米说:“你不同意又如何,我走我的,反正你们也找不着我。”

还子舟说:“你好大胆子,连班长的话都不听了。”

张馨若说:“班长在他眼里算什么呀,他连班级都不要了,还理班长吗。”

季海滨憋出一句话,说:“你真的想独自出去走走,那你就去,至少你记得,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这时孙忆茗推开二楼的门,看见一圈人站在外面,又转身想回去,但被隋小米叫住。

张馨若看见孙忆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你怎么有空来这啦,你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孙忆茗没有答腔,坐在一旁喝饮料。

隋小米说:“现在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再表达一下这次约大家出来的中心思想,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出走时间未知地点未知,大家珍重。”

张馨若的视力完全不在隋小米身上,但嘴巴却在,说:“你干什么不好,学孙忆茗,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好日子过习惯了想吃点苦头尝鲜啊。”孙忆茗抬起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用吸管堵住了舌头。

隋小米缓慢地说:“张馨若,不要侮辱孙忆茗,我要是能学到孙忆茗那份上,那我就大出息了。”

张馨若问:“什么意思?”

孙忆茗说:“你别听小米在那胡说,他惟恐天下不乱。”

隋小米笑笑,捂住嘴巴,说:“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就这么着吧,多说无益,我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因为嘴被手捂住,发出来的音调像即将要被枪毙的俘虏的哀求。

大家都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结束的,隋小米和在场的人一一拥抱告别,站在孙忆茗面前的时候小声说了一些话,别人都没听见。最后隋小米告诉大家他的手机号不会变,他只是离开这个地方,但不是离开身边的人。

隋小米的告别像一场演出,极其相同的是,演出结束后演员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