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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申请表

季海滨吃完后扔下筷子打算进自己的房间去,季母叫住他,说:“今天看见隋小米的妈妈,听说你们有个保送的名单。”

季海滨反问道:“小米回来了?”

季母说:“没有啊。”

季海滨说:“那小米的妈妈怎么知道有保送名额什么的呀。”

季母说:“你也太小看我们做父母的了吧,我们对你们的关心是长期存在的。”

季海滨翻了一下口袋,掏出那张申请表递了过去。季母看的比她儿子还认真,一直看到最后才惋惜地叹了口气,问:“这到什么时候结束?”

季海滨说:“最晚下个礼拜一交吧。”季母查了下日历,今天已经是礼拜二了,这个礼拜就只剩下三个工作日。

季母说:“没事,你先回屋吧,这个申请表先放我这,我想想办法。”季海滨拎着书包回到自己的房间,隔着走廊和两扇门,依稀可以听见父母在商议。好像所有人都喜欢一种不劳而获的喜悦。

礼拜五中午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又来教室里催保送的申请,递交申请的只有岳夏、还子舟,还有张馨若。班主任问季海滨要不要申请,季海滨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有上海户口,只好再推迟两天,说礼拜一的时候交。季海滨不敢看班主任的眼睛,如同没有按时完成交租任务的佃户。

午休的时候季海滨看到吕思溢又不去吃饭了,六本政治书和五本历史书相互叠交在一起铺在课桌上,像在Burger King多加了两块钱后升级成的巨无霸汉堡。

季海滨碰了碰吕思溢的手,吕思溢抬起头,张着嘴巴,“啊”没有发音。季海滨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面包递给吕思溢,说:“给你的,临考前营养不能落伍,最起码不能饿着,你不能念书不要命啊。”

吕思溢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说:“恩,马克勃罗的面包吧,好香的大麦味。”

季海滨说:“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吃一口而知全名,不愧是上海滩的小霸王花。”

吕思溢没顺着和他贫,咽下面包后问:“你的保送申请呢?”

季海滨想我没有上海户口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忘了,于是说:“礼拜一的时候交。”吕思溢说:“礼拜一交,你又没上海户口,你交什么啊。”

季海滨猛醒原来吕思溢并没有忘记,说:“上海的户口早就该给我了,我来这上高中的时候就应该有的,一直拖一直拖,现在都要高考了。”说完后突然想到,刚刚交申请表的时候吕思溢并没有动静,又问道:“你交了吗?”

吕思溢说:“没交。”

季海滨惊喜交加,说:“是暂时不交还是永久不交。”

吕思溢说:“永久不交。”

季海滨说:“为什么啊,这种便宜你不占。”

吕思溢说:“你还记得我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住院的吧。”

季海滨说:“记得啊,我不是去看望过你吗。”

吕思溢说:“是啊,就因为住过院,所以审核不通过,德智体要全面发展才行,我体这方面不过关。”

季海滨张着嘴巴,“啊”没有发音。吕思溢说:“真的是这样子。”

季海滨说:“就算是真的,可问题是,这是谁告诉审核的人的呢,他们怎么知道的。”

吕思溢说:“利益冲突者告发的呗。”

季海滨说:“没利益冲突者啊,这又没廉正公署。”

吕思溢说:“岳夏、秦旖旎,还有还子舟,他们不是人啊,还有张馨若,不都是利益冲突者吗,有廉正公署反到是件好事。”

季海滨说:“他们告发你,不会吧,你想……”

吕思溢把面包还给季海滨,说:“我不能想,会陷进去的。”

季海滨说:“那我帮你想,你看,班里面具有竞争力的就那么几个,全都是在我们身边溜达的,革命的壁垒哪那么容易不攻自破啊。”

吕思溢说:“不是我们,就是你,他们没在我身边溜达,都是你身边的人,你们的壁垒坚不可摧,我这可不行。”季海滨相信尤太女性温迪?莎洛特对女人怀疑天性的肯定,她们对周围的一切都抱以不信任。

季海滨又把面包扔给吕思溢,说:“你吃剩下的还给我啊,就那么一点了你吃完它。”

吕思溢说:“不要。”于是两个人又隔着桌子推搡起来。没推多久教室后门传来一阵干咳,还子舟端着一份盒饭带着无比狡猾的笑容走近季海滨。

季海滨说:“食堂人多吗,怎么带回来吃了,快点吃完,别呆会上课的时候还飘着排骨的味道。”

还子舟把盒饭放在吕思溢的桌子上,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吃排骨啊。”

季海滨说:“这怎么啦,你哪顿饭没排骨啊,狗改不了吃那什么。”

还子舟说:“要不我替你把最后一句话说全了,反正这盒饭不是我自己吃。”

季海滨说:“那你帮谁买的。”

还子舟眼睛朝下斜了斜,顺带着朝吕思溢努努嘴。季海滨笑逐言开,说:“哎吆,怪不得不吃面包呢,原来已经有先头部队去化缘了呀。”

吕思溢望着盒饭,说:“这是给我的啊?”

还子舟说:“可不吗,这没吃饭的就你啦。”

季海滨说:“不是啊,我也没吃呢。”

还子舟说:“得了得了。”接着把季海滨推到隔壁的坐椅上,说:“让我坐坐。”然后调整了下声带,对吕思溢说:“饭要吃,书要看,试要考,生活要继续,人类要繁衍,这都得指望着你们那,不吃饭哪成啊,你看,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带鱼,多吃点鱼好,高蛋白,又没什么脂肪,科学饮食是健康的基础,健康的身体又是革命的本钱,有了钱,还怕什么啊,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这是季海滨自打认识还子舟以来他说过的最长的连句,季海滨小心翼翼地掀开饭盒,露出复杂的神情,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还子舟说:“这是带鱼。”

季海滨笑了出来,吕思溢面无表情,转而对还子舟说:“我没让你帮我带饭吧,你多什么事啊。”

还子舟说:“是啊,你是没说,我这主动献上。”

季海滨在一旁看着,小声念叨:“不对,不对,有问题,这桑榆可不是一条带鱼这么简单。”

吕思溢拿起盒饭走出教室,一路小跑到走廊的垃圾桶边,把盒饭倒了进去,随后甩着胳膊走回来。

“现在是东隅桑榆都没了。”吕思溢说完后就开始收拾书本。

季海滨拦住她,说:“又要去小树林里看书啦,别去了别去了,这都几点了,没半个小时就上课了,你这花15分钟赶到小树林,再花15分钟赶回教室,不是作贱自己吗。”

还子舟积极跟风,说:“是啊,真不需要,像你这样的莘莘学子在临考前要做的就是端正心态,不用再废寝忘食了,你都废了快三年了,这最后一个月不至于。”

吕思溢不出声,还子舟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感觉自己成了魏征,豪迈心理大增,说:“吕思溢,其实我们班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你,说不定你都被保送了。”

季海滨想好你小子,怎么每次最不该说的话都让你给说了。吕思溢的脸色起伏并不是很大,说:“还子舟,你觉得我保送的机会是最大的对吧。”

还子舟说:“何止是我啊,全班都这么认为的,我们就是随便那么填填,陪你读读书,到最后被保送的当然是你啦。”

吕思溢又问了句:“真的吗。”

还子舟学着冯小刚的口吻大喊:“还有谁!”

吕思溢点点头,说:“好样的,我也这么认为,你可以坐回去了。”

季海滨跟在还子舟的后面把他推出了教室,顺手把门也给关上。还子舟面露喜色,说:“怎么,有好事告之?”

季海滨说:“好事,你等着抛尸吧你。”

还子舟说:“别快进的太多,我跟不上,加点字幕说明一下。”

季海滨说:“你不知道吗,吕思溢的保送申请被驳回了。”

还子舟露出被抛尸的表情,说:“为什么呀,谁驳回的。”

季海滨说:“谁驳回的不知道,当然是有关部门啦,吕思溢说原因是她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住过院,因此不符合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保送要求。”

还子舟指着上天说:“什么他妈的德智体全面发展啊,有谁能德智体全面啊,住院怎么了,谁没住过院,这年头没住过院的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季海滨捂住还子舟的嘴,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呀,干脆去校广播站直播。”

还子舟挪开季海滨的手,说:“不对,有问题,吕思溢住院是事实不假,可是是谁报告上去让有关部门知道的呢,她那次就是天气恶劣了点,一时没经得住风吹雨淋,女孩子弱一点很正常啊。”

季海滨说:“对对对,你说的跟吕思溢分析的全部吻合,吕思溢说了,是利益冲突者告发了她。”

这时陆续有几个同学成群回到教室,从他们两身边走过,季海滨迅速更换话题,动用老套路,说:“你想啊,这A大于B,B又大于C,那么A当然大于C啦。”

下午的课主要是数学,做专题式的复习。任课老师在黑板上画方程式,口中的话语和手上的字迹完全不协调,下面的学生表现不一,最好的情况就算是能拿一本历史书背着的。数学老师也深知下面的情况,数学在文科班的地位就等同于文科班在全校的地位,向来不受重视,在学生们的心中还不如体育。

老师放下手中的粉笔,转过身对同学们说:“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们是文科班,将来都是做领导的,其实我也觉得数学知识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重要,但是没办法,高考要考数学,不学怎么办呢,150分呢,这分数不要可惜啦。”

在毕业班一年的时间里,学生们很少在数学课上听到中文,大家都仰起头尝鲜。数学老师说:“我也不多说了,这样的话本该你们班主任说的,可是周老师有点事情离开学校了,我看那个新来的班主任也不像会对你们说这种话的人,所以就越权说了两句,反正心地都是好的,希望你们能成功应对高考,有一个好的将来。”说完后又面向黑板,捏起一只粉笔,画了一对交叉的数轴。

从数学老师简短的发言中,季海滨得知原来之前的班主任姓周,另外就是有一个发现,数学老师的数轴画的非常的直,并且在画的时候没有用尺。季海滨想,或许有些标准一直就潜伏在各自的心里,无须外在的辅助也能丝毫不差。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新任班主任过来敲门,叫季海滨出来,季海滨隔着窗户看见他妈妈和班主任有说有笑,想她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去。

季海滨走出教室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班主任了,季母把儿子拉到远处,说已经跟老师请过假,要季海滨和自己现在一起去公安局,把户口更改一下。

季海滨问:“户口已经解决了吗?”

季母说:“上午下班前刚批的文件,我很催了一下。”

季海滨想果然政府机关像未发酵的面摊,平日如同死灰,一旦催化,到也膨胀的吓人。而说到底机关的效率就是人的效率,机关是死的,人是活的,催机关不如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