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走到车厢与车厢之间的接洽口处,靠着,点了支烟,猛地吸了几口,一位小年轻向我走了过来,我上下打量了下他,他的穿着很时髦,用句准确的词来形容,他的装束应该是韩版,他的个子不高,身子骨也瘦弱,长着一副清秀的脸颊,走起路来也颇有风度。
“诶……大哥,借个火。”他走到我更前对我说。我从兜里掏出火机递给他,他点完烟将火机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火机挺精致,是你女朋友送你的吧?”他说。我没怎么搭理他,我这人就这样,跟陌生人几乎没啥话,就是再熟的人,我也很少主动找话题。
“还有事不?”我瞥了眼他说。
“睡不着吧,我也睡不着,出来抽根烟。”
“你到哪?”我随口问问。
“广州,去看我女朋友,异地恋,一年才见一两次面。”
“你呢?”
“差不多。”
“也是去广州?”
“嗯。”
“呵……”
他笑了,我也笑了,我笑,是因为看他笑,说真的,我真不知道他笑什么,就因为我们在同一辆火车上,去同一个地方,然后觉得这是一种缘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这节车厢,不定还有多少人和我有缘。
“你女朋友做什么的?”他接着问。
“学生。”
“大学生?”
“嗯。”
“我女朋友也是,呵呵……”
他又笑了,受他感染,我也笑了,我笑,是因为觉得他挺有意思,就跟一傻帽似的,别看他穿得挺时髦,他那脑子,可一点都不时髦,脑子生了锈似的。
“我女朋友是学服装设计的,我这身装扮,就是她帮我搭配的,你女朋友学什么专业?”他傻笑着说。
听完他这句话,我突然忍不住想笑,因为他给我感觉很娘娘腔,跟个女人似的唠唠叨叨,这会儿我倒也不反感他,就当一乐。
“兄弟,抽烟吧……”我笑着说。
“你还没说你女朋友学什么的呢。”
“跟你女朋友一样,服装设计。”我骗他说。
“呵,大哥,真巧。”
“是啊。”
我们聊了会儿,多半是他在说,他告诉过我他名字,可没一会儿我就忘记了,我只记得他说话有点娘娘腔,就连抽烟的姿势都挺娘,我真不知道他女朋友什么眼光,估计他女朋友是个伪娘都不一定。
我们面对面站着,一人靠一边,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倒不是和他聊天有多大乐趣,只是烟瘾来了,站那抽烟,有个人聊,倒也没什么不好。男人与男人的谈话中,始终离不开一个话题,那就是“女人”,就像女人谈论起男人一样,经常会感叹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一样顺其自然。他说他去广州,是因为他女朋友闹着要分手,他爱她,为了她,他可以付出一切。在一个男人面前,他这么说,我信!因为我也是男人,也曾爱过,能够体会。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问。
“在网上,我喜欢玩网游,她也喜欢,我们经常一起去打怪,配合地很默契,慢慢的就产生了感情,然后就视频了,聊了段时间,感觉挺好。她一个亲戚在杭州开服装店,她暑假来杭州打暑期工,帮她亲戚卖衣服,她亲戚的服装店正好距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近,也许这是老天刻意安排的,也算是一种缘分,我们见面了,于是便开始谈了。”
“呵……网恋,够时髦的。”
“唉……”
“怎么?”
“我们很谈得来,可暑假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她得回广州上学。”
“你舍不得?”
“嗯。她是第一次。”他吸了口烟,往上吐了口烟圈,认真地说。大概因为彼此都很陌生,对于对方的底细都不了解,所以聊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所以你爱她?”
“嗯。”
“要她不是第一次,你还会那么爱她嘛?”我问。
“不知道,应该会吧。”
听完他的故事,让我不禁想到我和许玲,想到我们的爱恋,与那小子有些相似,所不同的是,我们是“一见钟情”,他们是“一网情深”。我在问他时,其实也是在问我自己。我不知道许玲是否还有“第一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乎,只是突然想起黄毛常说的一句话“有时候男人的爱就好比女人的处女膜,一辈子只有一次!”,而我对许玲的这份爱,恰如女人的处女膜,一辈子,只有这一次!
烟抽完了,大概是抽得太猛了,有些反胃,想呕,伤口也开始疼,不知道是不是发炎了。我回到我的座位上,他还站那看着窗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闭上眼,伴着滚滚车轮声,想着那些曾经的过往,一种莫名的伤感油然而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爱上她,正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犯上烟瘾一样,这一切,是那样顺其自然。我不清楚许玲为何与我分手,是我不够爱她,对她不够好?还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也许我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我始终认为,我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那个男人。我爱她,为她,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牺牲我的生命!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景象朦朦胧胧,好似一幅褪色的相片。车厢里,一些乘客醒了,陆续往洗手间跑。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跺了跺脚,坐了一晚上腿都坐麻了。一位乘务员正推着辆窄窄的手推车,拉着嗓门,熟练地吆喝着:
“花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火腿肠,吃早餐的乘客请到XX号餐厅。”
我要了瓶矿泉水,然后往餐厅走去。
往餐厅方向走了几步,大概是伤口发炎了,每跨出一步,都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起先从医院出来,强忍着疼,还可以勉强走,现在每跨出一步都很艰难。我转了身,一步步挪向我的座位,没去成。
按着伤口,咬着牙,望着窗外,太阳冉冉升起,阳光像花儿一样灿烂,洒遍大地。我眯着眼睛看着太阳,此时的阳光,还不那么刺眼,看着看着,便打了一个喷嚏。有种说法,说打喷嚏,证明有人在想你,还有一种说法则与之相反,说有人在骂你。如果真是这样,会有谁在想我?又会有谁在骂我?
原本没想给黄毛打电话,可这个喷嚏一打,浑身上下都震动了,我的伤口也跟着震动了,都他妈疼死我了,有那么一刻,我心想,这火车不会是开向地狱吧?我不会就这么死在这火车上吧。无奈之下,我拨了黄毛电话。
“喂……喂……”黄毛懒洋洋地说,估计正在睡。
“我,石头……”
“伟哥,一大早的……啥事儿啊?”
“我现在火车上,中午11点多到广州火车站,你开车过来接我吧,我有伤,不方便。”
“哥……不是吧?你……你不能这样。”
“怎么,不乐意?拉倒……”
“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你刚手术,怎么能说走就走,你这样做不行……”
“行不行我自个儿知道,我来,是想弄明白。”
“弄明白什么?”
“弄明白许玲到底有没有去美国。”
“哥,看来你是真爱上那傻妞了。从来没见你这样对过哪个女孩,上次你为她还挨了一刀,这次刚手术,又……你说你这为她值得吗?”黄毛越说越激动了,我知道,他是因为关心我,才这么激动。
“你甭跟我废话,值不值我心里有底,你接着睡吧,要上午没事儿,就过来,要有事儿,你忙去,我打个的士回珠海。”
“没事,我去接你。”
“好……不多说了,疼……你接着睡吧。”
挂完电话,闭上眼,强忍着巨疼,心里默默数着数,盼着早点到达目的地,弄清事情真相。
中午午饭时间,火车到达了目的地,延迟了几分钟到达,车上的乘客陆续下车,我依然坐着没动,想等他们下的差不多我再下,以免被他们碰到,弄疼。
只剩下几个下车的乘客了,我咬着牙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列车乘务员就在我对面,正一步步向我走来,见我行动不便,也不关怀下,至少问问怎么回事儿,心里也觉得舒服啊,。原本以为她会过来关心地问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嘛?没有,她并没有问,都没正眼看我。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啊?”正当我回头看那乘务员时,昨晚一起站那抽烟的小子见我捂着肚子,关心地问。
“没事儿,谢谢……”
“看你走路都困难,需不需要我扶你?”
“不用……谢……谢谢……”
“你等我下,我刚去了趟厕所,我现在去拿下行李,然后扶你下车。”
世上还是好人多,那小子拿了包,背在肩上,然后扶着我下车。那会儿,我真打心眼里感激他……
“你叫什么名字?”我再次问他,起先问了也忘记了。
“李凡,叫我阿凡就好了。”
“嗯……谢谢你,兄弟。”
“别客气,出门在外嘛,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你电话多少?留个电话吧。”
“好。”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虽然彼此保留了联系电话,但也不知道以后是否会联系,只是一时间心情激动,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报答!费了好大劲儿,用了好长时间才走出火车站,跟黄毛打了个电话,碰了头,我问李凡去到哪儿,让他跟我们车一起走,他说不用,他坐地铁。说完他便走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要不先去医院吧!你这样不行的……”黄毛扭头看着我说,我们上了车,我坐在副驾驶位置。
“开车吧,没事儿,真的。到珠海还得2个小时呢,快开吧。”
“好吧。”他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