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玲的突然离开,对我打击很大,我不恨她,也不怪她,我只怪自己,怪自己不该有爱,不该爱上乔乔,更不该爱上许玲,她们的离开,使我对爱情产生恐惧和排斥。
一天,我正躺在床上发呆,老爸突然做到我的床边,说是想跟我聊聊。我爬起来靠在床头,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说没有,就想与我聊聊天,说平时很少与我聊,想跟我说说话。这令我感到反常,从小到大,都没见他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地找我聊天,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爸,有事儿你直说。”
“是这样,我想找个伴。”老爸吞吞吐吐地跟我说,好像不好意思,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笑。
听他这么说,顿时,我被吓到了,怎么会这样?毫无征兆啊,虽然我妈过世得早,可这几十年,也没见老爸对哪个女人动心过,今天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还真不敢相信。
老爸双手握在一起,很不自然地看着我,好像个孩子似的。我笑了笑,心想,这是好事,有个女人陪在我爸身边,可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还可以陪他聊天解闷。
“好事儿啊,爸……我支持你,找吧。”我高兴极了。
“就我们小区菜场卖菜的张阿姨,你没见过。”老爸接着说。
“已经找到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好奇。
“嗯,找到了。”
我让老爸找个时间把她请回家来,一起吃顿饭,老爸答应了,说晚上就请她来,然后拍拍我的肩膀,眼里闪着泪光。老爸说,这事一直没敢跟我说,怕我接受不了,没想到我非但不反对,反而很支持,令他感到很高兴。这是我第一次见老爸眼里含着泪水。不知为何,从小到大,我都特见不得人哭,谁要在我面前哭,我总感到浑身不自在。我抱了下老爸,拍了拍他的后背。
下午,我陪老爸去菜场买菜,老爸走到一个卖蔬菜的摊位问我吃什么菜,我说随便,只见那卖菜的阿姨像看怪物般稀奇地盯着我看,还不时冲我笑。看她样子,应该跟我爸差不多年纪,她的头发不长,波浪卷,到颈脖子位置,慈眉善目的,笑的时候,眼角拉起几条长长的眼角纹。从外表看,她的体现中等,不胖也不瘦。
“俊伟,这是你张阿姨。”老爸看着我笑着说。
“哦……张阿姨,您好!”听老爸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
“喜欢什么菜,随便挑。”张阿姨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张阿姨给我第一印象不错,挺和蔼可亲的,特热情,手脚也麻利,感觉真不像快50岁的人,我让老爸买,老爸指了指青菜和萝卜,张阿姨便麻利地将青菜和萝卜分别装袋子,称都没称塞到我老爸的手里,我忙从口袋掏钱给她,她说不用,老爸也说不用。
“这孩子,还挺懂事儿。”张阿姨说。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受人这样夸赞,感觉有些怪怪的。我没好意思再看她,点了支烟,见我抽烟,起初还笑容满面的张阿姨,突然不笑了,说了一声:“以后少抽点烟,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心想,刚还夸我懂事,这还没做我妈呢,就给管上了。
“一会儿过来吃饭,别卖太晚。”老爸看着张阿姨说。
在菜场转了一圈,买了十几个菜,我跟老爸说,这么多菜三个人吃不完,老爸说不止三个,是四个,我又问,还有谁,老爸看着我,说还有张阿姨的小孩。看来以后有“好日子”过了。
到家后,我洗菜,老爸切菜,张罗了两个小时,才把这顿大餐搞定。一切准备就绪后,就等张阿姨和她小孩了。我们一同坐在客厅沙发上,我手握遥控器,正选节目,老爸则给张阿姨打电话。十分钟后,人到了。我去开的门。
“您好!进屋坐。”我勉强地笑着说。
陪同张阿姨一起的,还有一女孩,我估摸着,应该是她女儿。我上下打量了下,她披着一头金色的黄发,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毛线织的帽子,她的脸型很尖,标准的瓜子脸和标准的双眼皮大眼睛,鼻梁有些扁平,嘴巴嘟囔着,嘴唇红润而有光泽。她的着装看起来很时髦,手上还涂着粉色的指甲油。
“比我们家小。”女孩四处看了看,对张阿姨说。
“微微……”张阿姨给她使了个眼色。
“这房子比较老,小了点,但够住。”我爸客气地说。
原本对她第一印象还不错,可听完她说的那话,她的形象,在我眼里彻底颠覆了,我不屑一顾地撇了她一眼,点了支烟,走到走廊上抽烟去。
“俊伟,别抽了,吃饭了……来……吃饭……吃饭。”老爸叫了下我,又看了看张阿姨和那女孩说。
“好……吃饭……”张阿姨说。
我们四人围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坐了下来。那叫微微的女孩坐在我对面,老爸对面坐着张阿姨。老爸站起来给我们盛汤。
“这是我女儿,微微,今年大学刚毕业,正在找工作。”张阿姨说。
“你好,微微,我叫石俊伟,没读过大学,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得多向你学习。”我看着微微说。
微微一边喝汤,一边说:“跟我没什么好学的。”头也没抬,更别说看我。她的行为令我很反感。
一顿饭吃下来,我没见微微主动与我们说过一句话,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也懒得搭理她。我吃完躺沙发上抽烟,她吃完在客厅茶几上扯了张纸巾抹了下嘴巴便走了,招呼都没打一声。见她这般嚣张,我更是打心底蔑视她。
我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时不时转过头去看老爸和张阿姨。此时,他俩正在收拾餐具,我爸负责端盘子擦桌子,张阿姨在厨房洗碗筷。这种情景我只在电视机中看过,现实生活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一画面,我打心底感到高兴,这才像个家!
在张阿姨带着她的孩子上我们家吃饭之后,隔三差五,她们都会上我们家吃饭,没多久,张阿姨就住我们家了,和我老爸睡一屋。
张阿姨住进我们家后,家里好像变了个模样,整个屋子焕然一新,桌子、椅子、地板,每天都抹得干干净净的,就连那厕所的马桶,都洗得干干净净。趁张阿姨不在时,我悄悄对老爸说:“张阿姨人不错……”老爸听到这话笑得合不拢嘴。
某天,微微上我们家找她妈,撒着娇叫她妈回去住,张阿姨一口答应了,然后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回她家住去了。没过几天,张阿姨又上我们家住,但没住几天,又被她那宝贝女儿给请回去了,这样一来二去重复了好多次,终于,又一次,在我们家,她那宝贝女儿“发癫”了。
那会儿正值中午,老爸出去干活了,我在房内睡觉,迷糊中听见客厅传来一阵争论,我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客厅,看见张阿姨正和微微在争论什么,我跟她俩打了声招呼,然后去上洗手间,接着爬上床继续睡觉,刚闭眼,又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争论声。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便竖着耳朵仔细听。
“妈……我们回去吧,这里有什么好,房子又小,还没我们家房子一半大。”微微说。
“你石叔叔身体不好,我得照顾他。”张阿姨说。
“那我呢?谁照顾我?”
“你都这么大了,还要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婆照顾?”
“您不在,晚上我一个人睡一屋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有……咱们回去吧。”
我点了支烟,一边听他们俩人聊一边抽烟,琢磨着这事儿,微微说的没错,那么大一房子,就一个女孩住,是挺可怕的。我弹了弹烟灰,继续偷听。
“住完今晚,明晚上我就回去,好不?”张阿姨说。
“好,那以后呢?”微微说。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妈……您给我找后爹我不反对,可您也不能不管我呀,我爸把我们俩抛弃了,我就您这么一个亲妈,我想跟您在一起。”微微撒着娇说。
“咱们不提这些。”
“要不您把石叔叔请我们家住去?”
“不行,你石叔叔肯定不答应。”
听完她们娘俩的对话,让我体悟到,做父母的维持一个家庭的不易。老爸从小把我拉扯大,而我非但没好好孝顺他,还给他添加不少麻烦。现在,老爸找了一个这么好的老伴,如果仅仅因为微微而把老爸与张阿姨的幸福给拆散了,那岂不是可惜?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思来想去,为了维系老爸与张阿姨的感情,我不得不做出让步,尽管我并不喜欢微微,也不愿为她让步,但为了老爸,我只能离开,只有我离开,微微住进我们家,她们娘俩的问题才能解决。
第二天上午,我便开始收拾东西,张阿姨看见了,问我收拾东西干嘛。我跟她说公司有事,得回去上班,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可能会在外工作很长时间,空了会回家看看。张阿姨似乎察觉到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吃午饭时,老爸回来了,我跟她说了回去工作的事儿,他让我在家多住几天,正好张阿姨在,可以给我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我说不用,公司忙,得立马回去。其实,回杭州,我还真没想好干嘛。
吃完午饭,我带好行李,给黄毛去了一电话,让他来接我。半小时后,黄毛到了。老爸、张阿姨送我到楼下,张阿嘱咐少抽烟,老爸则叮嘱我在外注意安全,看老爸和张阿姨能够处得这样好,真替他们感到高兴。
上了车,我朝他俩挥了挥手。车启动了,透过车窗,我看见老爸、张阿姨正朝我摆手,车轮一圈圈往前滚,将我与老爸的距离越拉越远,使老爸的模样越变越模糊,最后不见了。
我回过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伟哥,真回杭州?”黄毛一边开车,一边问。
“嗯……”
“要我说,你就别回去了,你走了,又少一兄弟。”
“还没死呢,你盼着我走啊?”我开玩笑说。
“伟哥,听夏洛说,许玲出国了?”
黄毛突然说起许玲的事儿,这又让我想起许多关于许玲的事。许玲出国以后,我的心开始变冷,我不想听到,也不想触及任何有关许玲以及男女情感的问题。
“黄毛,咱们不聊她,没啥可聊的,人都走了,不说她了。”我有些无奈地说。
“好,不说她,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不该不辞而别……”
“能不扯这个不?开车……”我不耐烦了。
黄毛知道我不高兴了,一声不吭,认认真真地开车。我靠着窗户往外看,多么美丽的海滨城市,多么新鲜的空气,多么令人难忘的过往,此刻,我再一次与你们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