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客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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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客家方言岛——挽救客家话迫在眉睫(2)

六、面临失传的语言

在太平天国立国十四年间所刊布的大量文书中,客家话是叙述的基本语调。但是现在,客家话正面临着消失的危险。

台湾省客话现状

客家人在台湾省的分布,主要以台北、桃园、新竹、苗栗、台中、屏东、高雄、云林、宜兰、花莲、台东等县为主,其中人数最多的要数桃园县和台北县。台北县的客家人因与其他族群混居一体,现已看不出多少客家风貌。由于他们来此的时间较为晚近,为了谋生和发展,大都改说闽南话和国语,下一辈的子女也根本不会说或不愿说客家话了——这将是台湾省最大的一批被同化的客家人,他们的语言被闽南话和国语同化也只是迟早的事。这是一个严酷的现实,也是一种无奈和悲哀。

桃园县人口分布按传统的说法是“北闽南客”,意思是说该县北部以闽文化为主体,南方以客家文化为主体,两相对应。但事实上南方的中坜、平镇一带原本通行的客家话已渐渐被闽南话和国语取而代之,当年客话咿呀的热闹乡镇,如今已为别的一类语种所替代。除了观音、龙潭、杨梅等远郊的乡镇外,其余如大溪、八德、平镇、埔心等地,已为闽语的巨大浪潮所淹没。客家话已然在一些地区退缩至小小的家庭单元,成了一道名副其实的“最后晚餐”。

令人稍感欣慰的是,客家话在苗栗、新竹两县的情况越来越好。首先新竹县是台湾人口比例最高的一个县,又是“海陆客家话”的大本营,在语言同质性大的聚落内,这种语言就有强势和被推广保留的条件。反之,则会如雨打梨花,纷纷飘坠。而苗栗县地处偏远,经济的开发和外力的侵入尚不明显,同时庐县又属客家话中的优越语言——四县客家话的最大据点,因此客家语言文化在庐县还称得上原汁原味。

近几年来,闽南语在台湾的发展如火如荼,蓬勃凶猛,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优势还会越来越显著,尤其是那些梦想脱离乡村往城市发展的客家人,以后将以一口流利的闽南语应对周边的人群和社会。他们的生活准则将被调整为:学会闽南话,打入闽南社会,放弃部分母语,倾力学习闽南话,以便超越他人。

另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是,台湾省客家话除了受到闽语的威胁,还受到国语的强力挑战。在台湾省,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外省籍人士居多,所以政府一直推行讲官话,也即“国语普及”。目前学校的现状是,从幼儿园到博士毕业这一二十年的规范化教育,无一例外地都使用国语。其他的公共场合如开会、教学、讨论,也以国语为通行的交流方式。20世纪60年代以来,电视媒体以其独一无二的强势魅力进入千家万户,国语更是垄断了整个语言市场。不少城市里,20岁以下的孩子,几乎都不会说客家话了。专家们预测,再过几年,客家话可能会变成一种少数老年人说的语言。如果任凭这种态势发展而不施抢救的话,那么不久的将来,客家话在台湾省就会成为“绝响”而寿终正寝了。

四川客话现状——从“西部客家第一镇”看客家话未来

洛带镇是一个有一千多年历史的著名古镇,位于四川省西部成都平原边界,东与龙泉山接壤。这一带(俗称东山)生活着几十万客家人,他们大都是清朝初年随“湖广填四川”的移民浪潮从南方迁徙而来,保持了相对稳定的居住区域和文化特征。在现代化进程日益加快的今天,客家人在四川的聚居无疑已经成为不可多得而弥足珍贵的文化现象。300年来,他们在一片片肥沃丰茂的土地,以及果子挂满枝头的乡村生息繁衍着,镇上尚有不少人口比例超过90%以上的纯客住村,从当地会馆以及乡村的命名来看(如位于洛带镇上街的广东会馆、中街的江西会馆以及曾经有过的福建村、江西村、广东村等),都说明四川客家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和危机感较为强烈。

但是,我们也应当看到,客家话在四川同样面临四川官话的严重挑战,其情形虽然没有台湾地区严重,但也不容乐观。客家话作为当地经济文化文流的工具,只限于东山几个客家人聚集的场镇,而一旦离开这个中心区域,也就寸步难行了。

近几年,洛带镇实行单号“逢场”制,也即每个月的一、三、五、七、九等单号日逢场赶集,经济交流活动十分频繁,无论是水果蔬菜交易、百货交易、还是茶馆休闲都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局面。当地的客家话在上述活动中均能如鱼得水、畅通无阻,属于该区域内的强势语言。外来人群到此生活或从事经商活动无一例外地都要学习客家话。记得1997年初冬,我陪几个成都的朋友到洛带参观会馆,休息时在街上看见当地农民在卖甘蔗,一个朋友经不住诱惑,便用四川官话上前交易,结果买成每斤5毛。嚼完以后大家觉得还不过瘾,又公推我去再买几根。由于我是当地出生的纯客家人,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我该尽“地主之谊”,于是我上前去用客家话一讲,卖甘蔗的农民很高兴,每斤只收了我三毛钱。

事实上每一种弱势语言在强势语言面前,都很难不俯首称臣。倘若我们把眼光放宽,就可看出东山客话在四川官话面前的弱势和不平等。龙泉驿地处东山,距洛带镇约10千米,是当地区政府所在地,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远比洛带镇超前。尽管两者距离很近,但当地只通行四川官话,客家话(当地称“土广东话”)被认为是农民语言,是观念落后的表现。再往成都方向靠拢的话,客家话已然成了一种难于达成交流任务的“少数民族”语了。非但自己不好启齿,即使说出来也没几个人听得懂。偶尔有几个白发老者坐在大城的某一个露天茶馆里用客家话叙旧,给人的感觉也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仿佛是白头宫女话当年似的,弄不好还会引起别人的侧目和大惊小怪。所以说,客家话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受到地域和人群限制的语言,到今天更是如此。尽管它是汉语的一个较为正宗古朴的支系,但在大的语种以及时代面前显出了它的弱势。真是时过境迁啊,遥想当年,客家话在唐宋的宫廷和民间都是一种高贵无比的“雅音”,曾几何时,就被挤压和疏散成一座座语言孤岛了呢?由此,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客话的价值和对这种价值进行保护的意义。一旦客家话消失,那么客家民系也将维持不了多久。

回过头再来看洛带镇客家话现状。一批批的年轻人因为离开故土外出打工谋生,平时已很难使用母语。只有当他们回到出生的村子,客家语言系统才会替换另一种语言系统而从头脑中涌现出来。这时的对话和交流已显得不那么地道、流畅,中间掺杂了不少新的词汇和音变,而这是故乡的客家话中所没有的。一些客家人同当地其他民系的居民通婚后,出生的小孩也以讲四川官话居多。随着学校教育、广播、电视的普及,客家话的使用率正在大幅度降低。

作为社会群体中的人,适应新的文化和学习强势语言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倒是一种生存发展的必然。但这么宝贵的语言就这样轻易丢失,作为一个客家人来说,于心何忍?客家话可是伴随我们先祖生生死死长达数百上千年的好东西啊。留住它吧,它是一种弥足珍贵的语言系统,是我们借以沟通先祖神灵的唯一通道。

抢救客家话是一项系统工程

俗话说,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只要我们有意识地加强保护客家语言文化的力度与信心,在相互交流的基础上更加团结,相信客家话会作为一种汉民族的优秀文化被保存下来。

1.客家话意识的觉醒。首先应该让所有的客家人警觉到自己语言文化所面临的危机,并且让他们真实地感受到母语的丧失是一种悲剧和耻辱。随着客家意识的不断普及和加强,我们应当以做一个客家人为荣,把说客家话作为一种时尚,而不再是羞答答地难于启齿。只有树立了这样的观念,我们才会重视客家话的运用和推广,才会从内心深处喜爱自己的母语。客家话的丧失,无疑将意味着客家人集体“失语”。一个民系将从此迷失航向,前进的道路上再也没有光明的路标可以指引。

2.大众传媒的普遍关注。自从电视机进入千家万户以来,几乎所有的家庭在下班以后都会被这种大众传媒“俘虏”。小孩子学习语言、知识,不再像过去那样主要通过大人口诵,而是通过观看电视里各种各样的节目。在城市乡村繁华的道路上,我们随处可见背着书包的儿童正在学说电视里的广告词,他们的模仿会逐渐地成为自然,成为习惯。如果家庭中的父母并不刻意要求小孩讲母语,那么孩子会逐渐丧失对母语的记忆和接收功能,变得不会讲客家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