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的客家人只有250万,客家话当然就不像四川官话那样具有广泛的影响力,人们只要离开电视,走入人群,就能聆听到充斥在每一角落的四川话,而客家人则没有这样的讲述母语的机会。因而电视语言的短时“伤害”对四川人来讲是可以从别的时间和地点及时得到弥补的,而客家人则不能。目前,电视语言在多数情况下不是普通话就是四川话。学校教育也不例外,孩子们一旦回家或与同学交流,大多也会采用媒体或学校用语,久而久之,母语的环境就渐渐疏离或干脆丧失了。还有一部分父母,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学好普通话,在家里也不提供母语锻炼的机会,致使一部分客家子女只能偶尔听到老人们讲的似懂非懂的客家话,除此就再也没有机会亲近客家语言了。
而在台湾和香港地区,由于客家人危机意识的日益觉醒,他们早就意识到强势媒体的巨大影响,相继创办了一些客家话电视频道和广播节目,开展对全球客家人以及其他人群的客语宣传和传播。
3.教育的关怀。在客家人聚居密度较高的省市区县,可以编制一定数量的客家话乡土教材,供孩子们从小学习,通过系统正规的对母语知识的学习和熏陶,可以让他们在思维方式和文化习惯上对客家话产生亲近感。我们知道,客家话之所以长期处于语言弱势地位,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缺少一套完整的书写程序,并且没有产生过一部纯客家话的、有影响力的文学作品,从古至今都是作为一种口语在客家人内部流通使用。致命的地方,就在于没有机会在教育上使用的语言往往被误认为是比较不雅驯、俚俗、难登大雅之堂的语种,因此《客话字典》、客话影视文学作品、客语教材的编制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唯其如此,方能使孩子在学习过程中不轻视自己的母语。作为弱势语种的客家话,也才有机会生存壮大起来。
4.用经济活力激活客家话的使用和流通频率。经济实力是现代人群在社会上立足生存的重要衡量标尺,只有当一个群体拥有较强的经济实力以后,母语的推广才能做到得心应手。20世纪80年代以来,广东省的经济实力可以说是居于全国前列,所以内地人都纷纷涌向广东求发展,学习广东话也成为一种时尚和就业门径。电影电视中许多富商都说一口带广东腔的“国语”,以至实际生活中也有一部分商人对之进行模仿。粤语歌曲更是大行其道,风靡了整个大江南北。粤语歌星们来内地开个演唱会,都会被数以千计的“追星族”待若上宾。这一切无形中把广东话扩展成了汉语八大方言中最有力的语种之一。
此外,以上海、苏杭等地为代表的吴语,也因肥沃的江南鱼米之乡的养育,而呈现出一种强势语言的气概。上海人对外地人的轻忽,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语言霸权的直白表露。在江南这一片广阔的土地上,人们通过劳动、经商可以达到衣食富足的安康水平,本地语言文化也被代代相传,发扬光大。目前中国约有8%的人说吴语,是普通话之外最大的语种。这种优势,无疑也是经济实力按比例分配的一种最好例证。
反观客家人的情况,他们世代居住在穷乡僻壤,谋生尚且不易,何来语言上的优越和自豪?在经济极度拮据的情况下,客家人不是举家迁徙,就是男子离家闯天下,客家话也在这种情况下呈现出一种动荡的、不安定的因素。特别是那部分离家出走的客家人,为了融入当地社会和当地经济文化生活,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母语而改学其他语种。这就是不论是在台湾还是在大陆,客家话始终不处于优势地位的原因之一,正是居地的贫瘠和缺乏强大的经济实力作后盾,使客家话的元气大伤。
20世纪以后,随着香港和东南亚地区客家人经济实力的迅猛增长,一大批有识之士开始纷纷成立社团,举办各类活动,出版客家文献、杂志、书刊,宣传客家精神,传播客家文化,客观上激活了客家话的语言活力,增强了客家人在语言上的自信心。四川地区也随着经济发展、西部大开发号召的提出,以及客家联谊会、客家研究中心的成立,而使客语意识得到进一步复苏和觉醒。古语云:财大气粗。只有当客家人的经济实力得到大的增长时,客家人才有挺直腰板大声说话的勇气。
5.语言孤岛不会沉没。客家话容易流失的另一个原因,是跟客家民系散居世界各地,相对不很集中大有关系。同语种的人大范围地聚居在一起,其语言文化凝聚力必然强。相反,如果居地分散,就容易被各个击破,消解或溶化进其他的语种之中。在当今汉语八大方言中,除了客家方言,其他方言均有自己相对独立的大片“领地”,客家话在这些语种的包围中已呈现出不少的“语言孤岛”。如何保持这些孤岛不被其他语种淹没,是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如何加强凝聚力和危机意识,将是保证这些孤岛不会沉没的关键因素。
客家人历来有“宁卖祖宗田,不卖祖宗言”的家言家训,在一个个语言孤岛内,老一辈的客家人始终坚守着这份诺言,自觉或不自觉地肩负了客家话的传承推广任务。相信通过他们的努力,客语孤岛非但不会沉没,还会出现上升和扩展的态势。我们热切地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还我母语运动”,万人上街头
1988年12月28日,风光秀丽的台北市尽管像往常一样阳光普照,但气氛却有点异样。下午1时40分,“国父纪念馆”前的广场上忽然聚集起上万人的队伍,他们有的头缠白布条,有的高举标语牌,大家有秩序地集合在一起,占领了广场大部分的空地。看得出来,一场有组织的游行请愿活动就要拉开序幕了。
队伍前列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大幅画像,由若干个人抬着,画像上的孙中山先生依然像往常一样愁眉紧锁,忧国忧民,但他的嘴却被一副口罩给蒙住了,口罩上还加贴了两块打叉的胶带。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到底要举行何种性质的游行示威?
原来,这是由台湾“客家权益促进会”和“客家杂志社”联合举办的全岛客家人游行请愿活动。队伍中有来自全省各地的客家人代表,共计万余人。随着一阵响亮的敲锣打鼓声,队伍正式出发了。他们浩浩荡荡地由光复南路转向忠孝东路,像一股巨大的洪流穿越台北市的中心区域。队伍中的人不停地高呼:“还我客家话,尊重客家人!”“和平奋斗救客家!”“拼!拼!拼!团结打拼出头天。”场面十分热闹感人,引起了许多非客家人的围观和议论,他们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蒙上国父的嘴?”客家人回答说:“国父是广东客家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他老人家还活着,他也一定要和我们一样走上街头,为客家话争取应有的权益。在台湾省,为什么客家话受排挤不受重视?你说!你说!”围观的人听到游行者这么一说,也表示深深的同情和理解,有的甚至还参加到游行队伍中,帮着客家人摇旗呐喊。
下午3点20分,游行队伍抵达位于中山南路的“立法院”,由客家人事先推举的代表进入“立法院”和“行政院”请愿。到下午5点30分为止,游行队伍按原计划向青岛东路转移,最后从林森南路转向中正纪念堂并且解散。整个过程不温不火,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台湾客家人争取话语生存权利的迫切愿望。
这次游行的主要目的有三个:一是要求立即每日以客家话播出电视新闻及渔业气象;二是要求把广播电视法对方言的限制条款修正为保障条款;三是建立多元化的语言政策。由于此次游行之前还安排了五场巡回演讲,主讲人又多是岛内客家名人,因而产生了一定的震动和影响。参讲人主要有:“立法委员”邱连辉、康宁祥、吴海源、许国泰、尤清、温兴春,世界客属总会理事长林保仁、《客家风云》杂志社名誉主席林一雄、主编杨长镇等。
这是台湾省客家人第一次大规模、有组织地为客语权益进行的抗争。时隔不久,即1994年12月和1995年1月,岛内客家人又因话语生存空间受到挤压,而再度举行了大规模的街头游行。这次事件的起因是:“新闻局”在公布岛内46家电台的申请设置名单时,未将客家人的“宝岛客家电台”列入其中,因而激起了在台客家人的公愤。他们纷纷提出:要求立法增设广播电视母语保障条款,公共电视应有客家的委员和一定时段的内制客语节目,“我们要有自由自主的客家电台”等。
在台湾省的电视网络系统中,处于垄断地位的是台视、中视、华视三家无线电视台,多年来一直使用国语制播,其中又有约8%的时段采用闽南语。经过全岛客家人的努力,最终才赢得0.7%比率,用于制播客家节目。由此可见,处于弱势地位的话语权必须经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我们大家除了热爱自己的母语外,还应积极勇敢地拓展它的生存空间,使其在同强势语言竞争的条件下不被淘汰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