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地下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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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说唱俑、摇钱树和汉代番茄种

说唱俑:东汉的快乐使者

说唱俑在成都地区的东汉墓葬中屡有发现,这反映了说唱艺术在当时的成都地区十分流行。说唱人是一批活跃于汉代民间的下等艺人,他们的职业就是说书,以博得观众的开心一笑来获得衣食。以陶俑的形式流传下来的、受现代人喜爱的并非是公侯将相王子王孙,而是这些最普通但同时又是激情飞扬的下等伶人。

最著名的一尊说唱俑出土于成都附近的郫县东汉墓中,这是一尊人们一旦看见就想去抚摸的艺术珍品。这尊说唱俑头上的发髻绾成锥状,脸上的表情用“笑口常开”来形容最合适。由于是天底下最舒心的笑,所以他的眼睛都笑弯了,嘴也笑歪了,头也笑偏了,连如簧的巧舌也笑得向上吐卷……这副模样既像是对观众做的鬼脸,又像是真的被自己的说唱逗得乐不可支。再往下,则可以看见他的颈部前倾,双肩后耸,裸露的腰身像一个又长又弯的冬瓜。他的右手握着一根细棍,左手捏着一只小鼓,两只长长的手臂不像腰身那般舒展,而是紧绷而富有激情,准备随时将鼓儿咚咚敲响。最富于艺术表现力的是说唱俑的下半身,因为这时候他的裤子正像松开缆绳的风帆往下掉,为了阻止这种势头,他双腿弯曲,并尽量把屁股往上翘,翘得身体成了一只弯弯的弓。然而即便如此,他那宽大的棉裤仍呈摇摇欲坠之势,这样的紧张与滑稽巧妙地结合在说唱俑的身上,使之成为一件不可多得的开心艺术品。

也许他当时正站在成都某处的一张桌子前说书,四周围满了各式各样的普通听众,他一边梆梆地敲着小鼓,一边说故事、唱小曲,逗在场的人开心。说到精彩处,只见他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腰也扭起来了,上身的衣服也脱光了,恰在这时,腰间的裤带不知是绷断了还是说唱艺人故意把它松开了,总之肥大的棉裤直往下垮。但是说唱的故事不能因为这个小“事故”而停下呀,于是艺人就耸臀提胯欲阻止裤子下落,他夸张的姿势令人想起非洲土著的肚皮舞。可以想见,这么精彩的表演一定使在场的观众笑得死去活来。

郫县汉墓中的说唱俑如此生动的艺术形象,说明了一千多年前的东汉造型家具有多么高超的技艺。

不同类型的说唱俑在成都及其附近的汉墓中还多有发现,如曾家包汉代画像砖石墓中就曾出土一尊造型滑稽的说书俑。1986年绵阳河边乡的东汉墓中也出土有一尊类似的俑,这尊说唱俑高55厘米、宽33厘米,质地为泥质红陶,系手工捏制。他头戴花平巾帻,夸张的笑容使他的额头堆满了皱纹,又长又密的眉毛像要飞起来,双眼笑成了弯弯的豌豆荚的形状,灵活的舌头从咧开的大嘴里吐出来。这个说唱俑没有随身携带短棍和小鼓,他干脆就把手放在裸露而鼓凸的肚子上,把它当成一面“皮鼓”嘭嘭地敲打。他下半身的姿势跟前面那尊说唱俑相仿,也是裤子滑落到腰胯,既滑稽又憨厚。

考古发掘出的说唱俑形象,为我们复原了汉代成都下层社会愉悦而开心的一面。当时的社会显得很是殷实富足:人们一方面加强农耕,储备粮食;另一方面又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乐趣,他们会定时汇聚到茶馆之类三教九流都可光顾的场所,听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说唱表演。当时的说唱艺人也许跟现代的流行歌星一样大红大紫,成名的说唱艺人都被人们追星似的追捧着,他们在舞台上有固定的装束和造型,就像现代的某些歌星喜欢摇头摆尾地呐喊一样,汉代的说唱艺人喜欢赤裸上身,裤子摇摇欲坠,这样的形象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称得上“酷毙”了。

摇钱树:汉代人的飞天梦

一提起摇钱树,我们脑子里可能会浮现出一棵金碧辉煌的树的形象。这棵树上挂满铜钱,象征大富大贵、吉祥如意;或者会联想起传说中一棵栽在院子里的真的摇钱树,每当缺钱时,走去将树干猛摇,雪片般的铜钱就会叮叮当当掉下来,满足人们对金钱的欲望。其实汉代成都附近出土的摇钱树,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样是带给人们钱财的神秘之树;相反,它是汉墓仙化主题的最直接物证。

汉墓出土的摇钱树以成都为中心的西南地区为最多,如郫县、广汉、新津等地都出土过汉代摇钱树。这些摇钱树的形状普遍都比较高大(超过1米),而且制作相当精美考究,是汉代随葬品中非常贵重的东西。从已有的考古资料分析,汉代摇钱树可分为树座和树干两部分,树座一般为陶制或石制,陶制的树座多为红陶胎,外表施以鲜艳的彩釉。树座的中间凸起部分有圆形插孔,以便插置树干。

摇钱树的树座虽然都起到稳固树干的作用,但其外观造型还是存在较大差别。比如:彭山东汉墓出土的摇钱树座上刻有一尊佛像和两尊菩萨像,广汉出土的摇钱树座浮雕有天禄、辟邪二神兽,绵阳何家山一号东汉墓出土的摇钱树座塑有一人驾鹿飞奔;二号墓的摇钱树座则铸有马、狮、西王母、虎及羊等图案。虽然这些树座的造型各一、纹饰题材不同,但反映的都是汉代非常流行的神话内容。摇钱树的树干均为铜铸,除了主干之外,一般的次枝有八枝或九枝,均匀而挺拔地朝两边伸展。树叶除了方孔的铜钱外,更多的则是将西王母为中心的神人、神禽、神兽塑造其上,模拟一种上界的生活。还有的则直接在树叶上铸造佛像。

成都平原出土的最大一棵摇钱树,是广汉万福乡汉墓出土的。树枝向四个方向横列出24枝,树身通高1.52米,底座为红陶绿釉,工艺精湛,制作异常完美。整棵树的树干分为6节,每节均挂有铜质叶片。靠近树梢的一节悬挂着4片中等大小的叶子,其下的5节各挂有4片比较大的树叶,每片大树叶上又插两片小树叶,全树共悬挂了64片熠熠闪光的树叶。大树叶上铸有西王母、舞乐百戏、骑射、马、鹿、鸟及9枚铜钱的图样。中树叶上铸有西王母、青龙、舞伎、杂技和5枚铜钱的图样。小树叶上铸有凤鸟、小飞雀及5枚小铜钱的图样。树梢顶端铸有一只朱雀,其口衔灵芝,展翅欲飞。

虽然成都地区出土的摇钱树没有文字记载以资考证,但通过其造型以及作为随葬品等特殊用途来分析,它是汉墓仙化主题的物化象征。当时的人们希望自己死后能升入极乐世界,能与那些神话中的朱雀、人物为伴,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我们也许还记得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神树,高大的树干上饰有龙和羿的故事,其实这种神树与汉代的摇钱树是一样的,其作用是导引亡灵升天,从而完成从人到神的过渡。

汉代成都地区道教很发达,道教祖师张道陵就曾经在大邑鹤鸣山的山洞中修道,修成以后,还在成都地区广泛传播其教义。因此,“长生不老、仙化不死、死后成仙”等观念对当地民众产生了较为深刻的影响。

一粒复活的番茄种

1987年,成都地区的考古学家在一座汉墓中发现一只陶罐,陶罐内装着满满一罐谷物。当罐中的谷物被清理出来时,考古学家惊喜地发现虽然绝大部分的谷物已经碳化了,但似乎还有个别的植物种子保持着生机。经过一千多年的地下埋藏,在干燥缺氧的黑暗环境中,那几粒尚不能辨出名字的植物种子像一具具木乃伊一样紧紧地收缩着,冬眠一般安全度过了漫长的时光隧道。

一位考古学家怀着侥幸的心理把这一罐碎渣似的谷物带回家中,然后找来一只花盆,把这些碳化的谷物和植物种子播撒进泥土里,试图通过阳光雨露的滋养,看到奇迹的发生。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播撒在泥土中的谷物仍然没有复活的迹象。这只是碰碰运气,要让汉代的种子在今天发芽开花也许本身就是天方夜谭,这位考古学家对此并不抱有幻想。然而两周以后,奇迹竟然发生了,这位考古学家在花盆的土壤中看到了一根嫩芽,它是那么的娇嫩,像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同时它又是那么的古老,像是从一枚恐龙蛋中破壳而出的怪物。考古学家拿来放大镜,仔细观察它的叶片和绒毛,然而,处于胚芽状态的一小片叶子,怎能分辨得出它是何种植物呢?考古学家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晚上睡觉也把花盆抱到床前,每隔十分钟就起来观察一次。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小的胚芽长成了一株小苗,通过对苗株外观的分析,考古学家认为这是一株番茄苗。尽管它的叶片很尖,枝干长得像蒿草,但番茄苗的大体形态还是长出来了。为了便于研究和观察,考古学家又用另一只花盆栽种了一株现代番茄,两株相隔近两千年的番茄打破时空站到一起,就像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与一只猿猴的合影,然而事实证明两者的差距并非如想象的那么巨大。花期已至,两株番茄都开花结果了,只不过汉代番茄的花和果实更尖,更细小,结出的果子像橄榄;而现代番茄的花是圆而肥硕的,果实浑圆,表皮细腻而光滑。这样的对比是有趣的,等到果实成熟,考古学家把两株苗上的番茄摘下来放在一起对比,发现汉代番茄只有最小的鸡蛋那么大,形状是椭圆的,一头很尖;而现代番茄形如大的肉包子,红润而沉甸。

这一切都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考古学家想把汉代的番茄再栽种一次,从而进行更加科学和细致的研究。然而翌年的播种却没有收获,播下的番茄种像沉入大海的石子,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它们的生命已经彻底终结了。怀着一种既兴奋又失望的心情,这个考古学家把汉代番茄开花结果的事实写成一篇学术文章发表了。文章当即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人们在照片上仔细观察汉代番茄苗株时,为大自然顽强的生命力所震撼。

与此同时,学术领域也有人对这一次实验提出了质疑,因为这堆从汉墓出土的已经碳化的谷物到它栽入花盆的整个过程是不严密的,无法保证播入花盆的种子一定是来自墓中陶罐,也许中间会落入现代的物种呢。其次,花盆里的土壤也未经过严格的筛选,土壤中混有现代番茄种的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虽然这株汉代番茄看起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但整个研究和实验过程不缜密,从而不能保证这株番茄苗真的就是由一粒汉代番茄种子孕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