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女孩子,干吗这么积极锻炼?”
“女孩子就不能积极?”素荫反问。
“没几个女孩子像你这样,星期天顶着风雪跑步。”
“我是我呀,我与别人不同。你不也一样吗?”
“我养成了习惯,不运动就不舒服,‘文明其精神,野蛮其身体’,大凡那些干大事业的人都是身体强健,精力充沛的。”
“可不是嘛……”
“可不是嘛?”鹰云笑道,“你好像也要干一番大事业咯?”
“这么瞧不起人?”
“想干什么呢?”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以为就你们男的能干事业?居里夫人是女的不?撒切尔夫人是女的不?还有夏络蒂?勃朗特、乔治?桑、宋庆龄、丁玲。过去主要是由于封建制度的束缚,女辈中出的人才比较少,现在,我们解放了。我肯定在以后的历史中,女中豪杰会越来越多,我就不相信女的一定比男的弱。”
这姑娘好要强啊!鹰云从素荫的话语里感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强悍,感到了她追求事业的决心。他想起那天在紫藤架下见到她的情景,觉得这女孩也许不同凡响。
他们迎着风雪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身子发热,脸上渗出汗珠,才停下来,一块儿放松着朝单杠架走去。
风停了,雪也小了,天空越来越明亮了。
“你家乡下雪吗?”鹰云边走边做扩胸运动。
“下的,故乡的东西,我现在已经淡忘了许多,但故乡的雪,我永远也忘不了。你记得鲁迅的散文诗《雪》吗?”
“记得。”
“‘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腊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在故乡,每逢下雪,我就感到特别高兴,特别快乐。我和小朋友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塑雪人、坐雪车,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忘掉了寂寞和孤独。那洁白的雪花仿佛把尘世的污垢洗涤尽了,世界好像也变得纯洁明亮了。”
“是的,江南的雪确实美,我家乡的雪也美。但我更欣赏北方的雪——‘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我想只有鲁迅这样的文豪才能写出这种激扬不朽的文字。我喜欢北方雪花的这种不安于现状,勇于奋进的斗争精神……”
“刘鹰云,你功课复习得怎样?马上就要期终考试了。”素荫看着鹰云笑了笑。
“没问题,考试有啥可怕的,从中学到大学,不知考了多少回啦,现在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你也不要太轻视,尤其是中国文学史,你一定要考好,不要让焦老师抓到了把柄……”
“我能考好!”
“你如果要笔记的话,就找我。我虽然学得不怎么样,笔记还是记得挺全的,对你或许有些用。”素荫打掉头上、身上的雪花,深情地注视着鹰云,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闪着热烈真挚的光。
鹰云心里有些感动,侧头看了素荫一眼。因为风雪和运动,素荫脸如桃花,显得美丽动人。这姑娘真好!就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湘芷——她披散的头发,苗条的身影,活泼而开放的性格。他觉得湘芷比素荫更富有现代气息。他笑了笑,对素****:“Thanks a lot,如果我需要的话,一定找你。”
他们来到了单杠架下。鹰云一跃而起,抓住横杠一个接一个地做引体向上;素荫在旁边的双杠上压腿,侧腰……
锻炼完毕,鹰云回到宿舍。操修和赵龙平还没起来。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就背起书包赶到食堂吃早点,买了两片炸馒头,一碗稀饭,三下五除二吃完,出了食堂,他没有直接去图书馆,而是来到了燕湖边的柳树下,拿出英语课本读了起来。鹰云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到这里来读一小时外语,除非下雨。他的外语成绩在班里属中等。入大学的时候,他的外语基础比有些大城市来的学生差,尤其是口语。因此,他在外语上很花工夫。中国正在搞改革开放,西方的科学技术、思想文化、物质文明被不断大量地引进来。鹰云懂得在当今这个开放的世界里学好外语的重要意义。毛主席六十多岁了还在自学外语,自己何不趁着年纪轻、记忆力强的时候打好这个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