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苏芹昨天去了一个亲戚家没回来,操修与赵龙平还在睡觉,郑远生这么大喊大叫,把他俩都给吵醒了。
“下雪有啥稀奇的,少见多怪”。赵龙平翻动了一下身体埋怨道,“今天星期天,本想好好睡一觉的,却给你小子吵醒了,真是讨厌。”赵龙平来自冰城哈尔滨,一年里差不多有半年时间要与冰雪打交道,落雪对他来说实在太平常。他掖了掖被子,又闭着眼睛睡去了。
操修躺在床上没吱声,他闭着双眼,任凭思绪飞驰。他思绪的空间里也正落着雪,那是西部草原纷飞的雪,是预兆着丰收和欢乐的雪,是寄托着爱情和友谊的吉祥的雪……
郑远生穿好衣服,要鹰云下去玩雪。
“好的。”鹰云拉好运动绒衣的拉链,将白线手套装在兜里,就和郑远生从四楼跑下去,踏进了白皑皑的雪地。
这是北京今年的第一场冬雪,来得很猛。眼前白茫茫的雪景,令鹰云蓦然想起了毛主席那首著名的《沁园春》,他情不自禁地放声吟诵起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茫茫……”
郑远生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感到心清体爽,便从地上抓起一把晶莹的雪花塞到嘴里,咂着嘴说:“啊,冰凉,真好玩!”他看见鹰云站在那儿吟诗,就捏了一个雪团朝他打过去。鹰云没防备,雪团正打中他的颈脖,散碎的雪粒掉进内衣里面,顿觉凉丝丝的,他在雪地里跳了几下,笑道:“好,我可要还击了!”说着一手抓一把雪?捏了两个团,朝郑远生追去。郑远生在挂满雪花的树林间绕转,不时向后还击。鹰云一连几发都没击中,反而被郑远生回敬了一下。雪团太小了打不中,即使打中了,也没多少力量。应该捏一个又重又大的,击中了才有力、才开心。于是,他停下来,双手捧起一堆雪,用劲捏了一个又重又大的雪团。郑远生见鹰云不追了,便又反攻过来。鹰云佯装败逃,郑远生穷追不舍,越追越近。突然,鹰云止步回头,一扬手,一个又大又重的雪团在他脸上开了花。这一下把郑远生打蒙了。鹰云站在他对面,靠着一棵挂满了雪花的塔松哈哈大笑。
“中了我的回马枪!”鹰云笑道。
“得了,得了,什么回马枪,我不过疏忽了一下,让你钻了空子……”郑远生用棉衣袖子揩着脸上的雪花。
“好了,我不玩了。”
“你占了便宜就不玩啦……”
“这有什么呀,我才不在乎呢,我得去跑步,拉单杠,还要背外语……”
“陪我玩玩嘛……”
“我不能打破我的生活规律。你从没见过雪,一个人在雪地里好好滚滚吧,Bye-bye。”
鹰云从兜里掏出手套戴好,顶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朝操场跑去。鲜红的运动绒衣,在白雪的映衬下,非常夺目。经过铁栅栏,就进入了空旷的操场,鹰云发现在白雪覆盖的跑道上有一行脚印,透过纷乱的雪花,朝脚印指示的方向望去,一个蓝色的身影在前面跑动,就像一只蓝色的小鸟在雪花间飞翔。鹰云加快速度往前跑,想追上那只“蓝鸟”。片片洁白的雪花打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他把嘴巴张开,希望有一片雪花飘到他嘴里去。他觉得这样好玩、愉快。
快要跑完一圈的时候,鹰云追上了“蓝鸟”:她穿着蓝色的毛衣,两根辫子沾满了雪花,在脑后一晃一晃。当他发现“蓝鸟”不是别人而是素荫时,心头不禁吃了一惊。他跑到素荫身旁,大声喊道:“喂,你好!”
“你好。”素荫朝鹰云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你也来跑步了……”
他俩顶着风雪奋力往前跑,四只脚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响……
鹰云在班里以少年狂热闻名,不少同学认为他偏激,狂妄对他抱有偏见和成见,可素荫却把鹰云看成自己的同类——来自偏远的小县城,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而又不甘平庸,不甘渺小。素荫觉得自己理解鹰云。因此,对鹰云,她不像对别的同学那么淡漠。她感到鹰云身上总是透出一股强大的生命活力和青春气息。她喜欢这股活力,这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