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门开了。
“我。”操修颤声说。
“请进。”开门的是薛霏。一见是操修,她用柔和的北京话笑道:“哟,是你呀,快进来。”
操修进到室内,见婉菱正坐在床沿上看书,顿觉轻松、自然了许多。
“你要去滑冰?”薛霏道。
“对,滑冰。”
“湘芷也去滑冰了,曾法约她去的。”
“是吗?——刚才是你在拉琴?”
“拉着玩儿。”
“拉得真棒……”
“别开玩笑了。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棒什么呀!”
薛霏把琴装进琴盒,提在手里,对操修莞尔一笑,出去了。
薛霏的父母都是中央乐团搞器乐的,由于家庭的熏陶,她在乐器方面,尤其是小提琴很有特长,刚进燕大不久,就被招为校乐队的首席小提琴手。校乐队下星期有一次演出,正在加紧排练,使她星期天都不能回家。
婉菱坐在床沿上,自操修进来一直没说话。她尽管表面上显得很沉稳,可内心比操修更紧张。她心里有一种可怖而又可喜的预感。凭着少女的敏感,婉菱早就从操修对她的言语里,感觉到了操修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当她最初意识到这一点时,女性的本能使她喜悦、兴奋、满足。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小伙子喜欢自己、追求自己,哪个少女会不感到高兴呢?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害怕。她害怕这种微妙的感情会发展,她害怕爱情的降临。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承受这种感情的心理准备和物质基础。进大学之前,父母就叮嘱过她:一个女孩子独身在外一定要沉稳,只管自己读书学习,少说话,少与人交往,这样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烦恼。父母告诉她,大学不再像中学那样简单,一所大学就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要她一定谨慎珍重,好自为之。父母的教诲,婉菱牢记在心。在班里无论干什么,她都谨小慎微,权衡利弊。她不多说话,也不太与人交往,尤其是男生。操修是她接触得最多的一个男生,因为她与操修有过一次巧遇。但是,她压根也没想到那一次见面竟会诱发操修的激情。她现在有些后悔,认为自己当时话说得太多了。
“你去滑冰吗?”操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不会。”婉菱道。
“没关系,我……我可以教你,这是我给你借的冰鞋。”
“我真的不会,从没滑过。”婉菱显出极为难的样子。
“去吧,学起来就会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滑冰,非常有趣,非常有意思,非常好玩……”操修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辞形容滑冰的乐趣。
婉菱觉得盛情难却,不去太不近人情,就同意了。
十六
燕湖冰场上的积雪已被扫尽,像往日一样坦阔平滑,银光闪闪。四周垂柳的枝条被雪压得低低的,仿佛开出了串串白花。操修与婉菱到达冰场时,已经有许多穿红着绿的年轻人在冰面上滑来滑去,翩跹起舞。
“哎呀,他们滑得真好,好有意思呀!”婉菱禁不住拍手赞道。
“甭羡慕别人了,我们也上场吧。”操修递给婉菱一双花样冰鞋。他自己利索地穿好冰鞋,在冰场上跑了几步,觉得鞋子挺合脚,就回过头来招呼婉菱道:“喂,好了吗?”
操修看着那一对对男女青年,手拉着手,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从自己身边飘然而过。他们多快活呵,看来独自一人是不会有什么幸福的,幸福要有所来源,也要有所寄托,有人分享。正想着,婉菱过来了,可她不是滑过来的,而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快到操修身边的时候,差一点摔倒,****修一把拉住。
操修边做着示范边说:“别急,别急,你先看我滑一下——注意,身子蹲低,膝盖弯曲,把重心压在一只脚上,这样——来——回——”
操修紧跟在她身旁,不停地纠正着婉菱的姿势。婉菱刚挪动两步,就踉跄一下,差一点扑倒在冰面上。操修扶住她,说:“你的重心没倒过来,重心应该压在一只脚上,大胆点,别害怕。”说着又给她做了一下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