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轻轻的敲门声。
“谁?”苏芹边拉旅行袋的拉锁边问。
“我能进来吗?”甜甜的女声。
“哦,是你……请进。”苏芹开门将薛霏迎了进来。她穿着灰绦卡大衣,围着一条花围巾,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包裹的网兜儿。寒风将她圆鼓鼓的脸蛋吹得红扑扑的。鹰云与薛霏点了下头,仍旧埋头看自己的小说。郑远生没与她打招呼,依然呆呆地坐在那儿想自己的心思。
“你是乘特快吧?”薛霏问苏芹。
“是的。”
“时间不多了,都准备好了吗?”
“马上就可以动身了。”
“我……我去送你……”薛霏看着苏芹,显得有些紧张。
“你去送我?”苏芹推了推眼镜,看了她一眼。
“嗯……”她点了点头。
“你看,我的东西不多,只两个包,一个人提就可以,不用劳你大驾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儿。这是我替你买的东西:两包酥糖,两袋果脯,两盒茯苓夹饼。这些都是北京特产,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这些东西,我自个儿都买了……”苏芹显得有些为难。
“没关系的。”
“这怎么好哩,你看我这两个袋子……”
“这……”薛霏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地看着苏芹。
苏芹看着薛霏不高兴的样子,就说道:“那好吧,我就这么提着,多谢你了。”
“谢什么……”薛霏的脸色开朗了,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显得挺可爱。
郑远生冷眼旁观,听着薛霏与苏芹的对话,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就站起来想出去。
“郑远生,你怎么不回家呀?”薛霏问。
“我哪能像你们,说回家就回家呀……”
“不回家,春节到我家去玩!刘鹰云,你们一块儿去……”
“你们家的高门槛好进吗?”鹰云笑道。
“什么高门槛,我们家住的是平房,二十多平方米,四口人,挤得够呛。”
“好了,我们走吧,鹰云,远生,再见了,祝春节愉快!”苏芹穿戴整齐,拎起了手提包。
“我去送你。”鹰云说着,站起来,帮苏芹提了个包,与他们一块儿出了宿舍。
郑远生没去送苏芹,因为他平时在宿舍里常受苏芹的气,他觉得苏芹从来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从来没有考虑自己的存在,仿佛他这个大活人可有可无似的。他知道苏芹瞧不起自己,他已经忍气吞声好久了,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刚才,苏芹往旅行袋里装东西的时候,他就决定不去送他。你看不起我,我也用不着讨好你,巴结你,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郑远生一个人坐在冷清清、乱糟糟的宿舍里,感到孤独,烦闷,凄凉。他扫了扫地,整理了一下桌子,就拿出毛笔,在一张旧报纸上练起毛笔字来。他虽然在许多方面都显得不如那些城市里来的同学,可一手毛笔字却写得非常漂亮,尤其是楷书。这是他高中的语文老师精心教他的。进大学以后,他一觉得难过,就写毛笔字,以此来打发那难挨的时光。
苏芹、薛霏与刘鹰云一出西北楼的大门,就看见两只乌鸦在灰蒙蒙的天空上盘旋,发出凄惨的叫声,令人心寒。
“你们听,乌鸦在叫……”薛霏显得有些惊异。
“是呵,怎么一出门就有乌鸦叫,这会是什么不祥之兆呢?”苏芹看了看鹰云,问道。
“你怎么信这个?要叫由它们叫好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鹰云不以为然。
“听到乌鸦叫,肯定会发生不祥的事儿。有一次,我和一个同学出去玩,也是一出门就听到乌鸦叫,结果,那个同学的钱包被掏了。苏芹,你可要小心一点呀。”
“没事儿,我身上现在一文不名,要扒由他们扒好了。”苏芹笑道。
“你真没钱了?要不要从我这儿拿一点?”
“不用,不用,路上吃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不要花钱了。”
“到了上海,家里有人接吗?”薛霏关切地问。
“有的。”
“上海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