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寒假同湘芷一起游览中南海以后,湘芷绰约的形象就开始在鹰云心头萦绕不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把湘芷传给他的所有信息进行整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湘芷是一个不平常的女孩——聪颖、美丽,充满追求,富于理想。她如果成为我的伴侣,为了我的伟大事业和辉煌目标,与我携手同行,共同奋斗,那是多么美好,多么幸福!马克思有聪明美丽的燕妮,毛主席有温存娟秀的开慧,我也可以找一个理想的伴侣来支持自己,帮助自己。对自己,鹰云一直充满信心,他认为自己品格高尚,才华横溢,意志坚定,将会成为一个叱咤风云、天马行空的伟丈夫。他尽管遭到了一些挫折,也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有不少的缺点与弱点,但这并没有使他颓丧。在总结了一下失败的教训以后,他的朝气和锐气仍像喷薄而出的太阳,他的狂热劲头仍如湍急的飞瀑。过去,他也曾梦想过爱情。八十年代的年轻人,谁会不想呢?但那时只是一种虚幻的、抽象的、朦胧不清的梦想,而现在,目标这样确定,形象这样鲜明,感情这样热烈,初恋的思绪,如潮如浪,时时刻刻都在撞击着他那颗年轻而骄傲的心。鹰云抑制不住这奔腾,炽热的感情,他要倾泻,要表达,要寄托。好几次,鹰云决定向湘芷表达这种感情。他事先想好了言辞和说话的顺序,甚至手势与表情,可一见到湘芷,他就心慌意乱,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因此极端苦恼,惴惴不安。
又到了一周的星期五下午,燕大法定的政治学习时间,系里通知各班分组在女生宿舍学习一个政治文件。平时政治学习,鹰云一般都去得较晚,今天却一反常情,早早地就去了,因为去那里能见到湘芷。
“好,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学习。”陶玲像一个老练的政工干部主持学习,“今下午学习的内容就是有关对电影剧本《苦恋》和影片《太阳和人》的批评文章。这是系里布置的政治学习任务,到时候张书记会来检查。”
陶玲是班里的首席干部,分组进行政治学习,一般由她主持。她打开一个小本本,开始照着本子一字不差地念了起来:“我们对电影剧本《苦恋》和根据这个剧本摄制的影片《太阳和人》进行批评,就是因为它歪曲地反映了我国社会现实生活的历史发展,实际上否定了社会主义的中国,否定了党的领导,而宣扬了资本主义世界的‘自由’。无论是在《苦恋》,还是在《太阳和人》中,作者和编导都采用对比的手法,极力向人们宣扬这样一种观点:似乎‘四人帮’就是中国共产党,十年内乱就是社会主义;似乎在社会主义中国的人民并没有得到解放和幸福,而只有愚昧和迷信;似乎光明、自由只存于美国,存在于资本主义世界,那里的知识分子自由生活的命运才是令人羡慕的。这种观点,正是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一种重要的典型表现……”
尽管陶玲读得很认真,却没几个人在专心听。他们各人手里拿一本书,都在干自己的事,想自己的事。
郑远生在读《西洋音乐家小传》。正读到“贝多芬”这一节。他边读边在一个小本上记着:“鲁特雅克?范?贝多芬,德国人,一七七○年十二月十六日生于波恩。主要代表作品有:《命运交响曲》《热情奏鸣曲》《英雄交响曲》……”郑远生在这个小本子上已抄了许多著名作家、艺术家、政治家及体坛明星、影坛明星等名人的简历——国籍、出生年月、地点、重大事件和主要成绩、代表作品及风格、爱情波折等等。为了搜集和记住这些,郑远生花去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进大学以后,他发现周围的同学经常谈论的就是这些名人逸事,而自己过去只能像傻子一样地在旁边听别人高谈阔论,插不上一句话。他意识到自己知识面比较窄,见闻不广。但他认为要改变这并不难,只要多读几本名人传记就行了。他要努力赶上潮流。
这时,张文政进来了。一看见张书记进来,大家立刻把书收了起来,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正在认真听的样子。赵龙平由于中午没睡好,此时正靠在床上打盹。张文政把他推醒,又看了刘鹰云一眼,说道:“这是学校规定要认真学习的重要文章。到时候,还要讨论,还要写学习心得。我们大家都是中文系的学生,是学文学的。对社会主义文艺的目的和方向要好好明确明确,认识认识。你们组今天人来得很齐,这值得表扬,好,大家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