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你所说的那个男生,我们没亲眼见过,不好过多地品评人家。就你所说的情况,我的意思,也是你爸的意思,还是不谈为好。理由有以下几点:其一,你现在还是学生,主要任务是求知识,求学问,而不是恋爱。如果因此浪费了宝贵时光,到头来悔之莫及。其二,你们都是学生,分配去向未定,将来很可能一东一西,不能分到一块儿,如果过早地确定关系,可能会造成痛苦的后果。你说他长得英俊,这当然是他的优点,可对你并没多大意义。英俊、漂亮这些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的,而恋爱结婚却是一辈子的事。选择对象最重要的是人品好,要老实,忠诚,有上进心。
你现在还小,识别力不强,阅历也浅,切不要一时激动,感情用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呀!如果他明白地向你求爱,你就委婉地拒绝;如果他不直说,你就冷淡他,慢慢地交往少了,感情也就淡了。
做母亲的希望你在恋爱方面千万慎重,稍有差错,可能要影响你一生。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读书,争取以后考上研究生。我做了一辈子中学老师,但你应该超过我,应该向“教授”的目标努力。
…………
母亲的看似温和实则严厉的信,使婉菱心里陡然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情绪因此急剧变化。看着碗里的饭菜,她感到有些恶心,就端起碗,把剩下的饭菜倒在水池边的泔水桶里。洗了碗,她就一个人闷闷地往外走。刚到饭厅门口,恰巧碰见操修同薛霏一块儿进来吃饭。操修冲着她微笑。往日,见到这微笑,婉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会点一下头,问候一声,然后才彼此分开。今天,不知为什么,她有些漠然,没与他打招呼,就低头过去了。操修的心紧缩了一下,回头看时,已不见婉菱的影子了。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薛霏——难道是因为她?婉菱会这样小心眼?操修感到心乱如麻。
春末夏初,白昼变得愈来愈长,每天曙光早早就照临大地,很晚,太阳还迟迟不落。操修吃了一点晚饭,就独自在燕湖边的小路上徘徊。如血的残阳倒映在湖水里,随着碧波的荡漾,散落得零零星星,令人感到凄惶。我在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没有呵,有她在,我说话、做事都是极注意、极小心的。难道有人在背后说了我的坏话?谁会干出这种卑鄙的勾当?不会。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为什么突然不理我?我要去找她,什么事总得有个原委,不能不明不白地蒙在鼓里,趁此机会也把我们之间的事说清楚,免得疑神疑鬼。想到此,操修整了整衣衫,朝女生宿舍走去。
这时,婉菱正一个人在宿舍,临窗而坐,望着窗外那片瓦蓝的天空,愁眉不展,心烦意乱。对刚才没理操修的举动,她现在有些后悔,她自己也说不清刚才是怎么了。她对操修的感情一直处在一种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的状态,感情与理智在不停地斗争。操修英俊的仪容,潇洒的风度和初露的才华常常煽动她那颗少女的心,使她想和他在一起,听他背诗,吹牛,和他谈天说地。她无法否认她的感情是倾向他的。然而,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他太善良,太直率,胸无城府而又多愁善感。她担心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在当今的社会很难立稳脚跟,很难成为生活的强者。她不理解,为什么生活在大西北的他会有这样一种性格。操修是从新疆来的,这也是婉菱忧虑的原因之一,因为现在分配原则的第一条便是“地域性”——哪来哪去。婉菱可没打算去大西北做拓荒者。怎么办?她心乱如麻,思绪纷繁,便把父母的信又读了一遍。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能感情用事。一失足成千古恨——母亲的话是对的。我还年轻,不必过早地确定对象,将来也许会碰上更理想、更合适的,应该理智一些,无论做什么都应该理智一些。
她刚刚迫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就听到了操修熟悉的声音:“宋婉菱在吗?”
婉菱的心怦怦直跳,像在打鼓。她赶紧对着镜子理了一下头发,发现自己两腮绯红,又取下毛巾抹了一把脸,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