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清凉的溪水
得不到源源天水的补充
却要在地底下慢慢失损
是因为流入了沙漠之境
稠密纯净的雨滴
没有成为喜悦的甘霖
却带来了水灾的惶恐
是因为降错了地方 降错了时分
纷飞晶莹的雪花
没有滋润干渴的土地
也浇灌不出红硕的花朵
是因为飘落在冰雪的山巅
“算啦,不要再念了,我们回宿舍去吧,已经很晚了。”鹰云拉着操修往回走。他边体味着操修的痛苦边在心里问自己:我会不会落得与他一样呢?湘芷会同意吗?她要是拒绝我,我会怎么样?我受得了吗?鹰云越想越紧张,周身不寒而栗,仿佛他已经被回绝了。
二十八
这天中午,湘芷收到了鹰云的信。看完以后,湘芷觉得鹰云的语言,也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刚直,强硬,充满了英雄气概。这不是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但这是最有文采、最有个性、最激动人心的一封。然而,激动了一阵之后,一种无法排遣的烦恼便像烟雾一样笼罩了她的心。那可怕的预感终于成了现实。吃过中饭,她没有回宿舍睡午觉,而是一个人来到了燕湖边。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回忆着自己与鹰云交往的一件件往事,分析着自己对鹰云所持的感情与态度。从感情上说,她不爱鹰云,但她尊重他,喜欢他,像朋友那样喜欢他。她觉得,鹰云才华横溢,思维敏捷,敢作敢为,也许将来会干出一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事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湘芷过去之所以对鹰云表示热情与友好,就是想帮助他、鼓励他、支持他,使他充满信心,不断进取,并不是因为爱情。爱情是什么?虽然湘芷现在还不能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但她总觉得自己与鹰云不能有爱情。鹰云追求的事业是政治,他的理想是做一个政治家。为了这个理想对其他的一切他都会在所不惜的。尽管湘芷希望鹰云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一个政治家,可她内心深处却有些害怕政治,对于政治的残酷无情,对于官场的钩心斗角,湘芷知道得太多了……
湘芷的父亲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将军,十几岁便参加了红军,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考验,新中国成立后,一直在军队里担任重要职务。他曾经是****的部下,因为不愿意加入****的死党,搞篡党夺权的阴谋,被****打成“土匪”、“反革命”,投入了秦城监狱。那时候,湘芷还不到六岁。湘芷的母亲在各种压力之下,与父亲离了婚,另栖他枝了。湘芷离开了原来的家,被送到他父亲一些老战友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她现在仍然记得,每次去探监,父亲都要用他那粗糙干瘦的大手替她抹掉眼泪,要她不哭,要她坚强。
****摔死以后,父亲平了反,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家。湘芷的母亲就又向父亲提出复婚,父亲一笑了之。老将军新中国成立前在延安结过一次婚,可他和妻子生活在一起没多久,她就在敌人的一次轰炸中牺牲了。他带着创伤,戎马倥偬,南征北战,一直没考虑家庭问题。新中国成立后,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与湘芷的母亲相识。她是一位名人的女儿,尽管他与她有一定的年龄差距,她还是爱上了他。她说爱他的指挥才能,爱他的战争经历,爱他的将军风度,爱他的一切。后来他才清楚她只爱他的将军头衔,爱他的高官厚禄。政治上的沉浮,生活上的动荡,感情上的挫折,使老将军对许多事情淡漠了。他不让湘芷与那些纨绔子弟来往,教育她要好好念书,将来做一个有知识、有专长,凭自己本事吃饭的人。
湘芷现在的理想是做一名女作家,在文学创作领域里有所建树。她认为文学家最重要的是感情,而搞政治的往往感情淡漠。历史上很少有女作家同政治家结合的。湘芷认为自己感情丰富,对感情的渴求也很强烈,像鹰云这样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很难理解她的感情,再说,鹰云比她还小两岁,在有些方面还不成熟,不懂事。这些都像一道道屏障阻拦着湘芷,使她不能去爱鹰云,也不能接受他的爱。然而,鹰云的感情却是这般真诚,这般热烈。她知道如果拒绝他,对他无疑是一个巨大而沉重的打击,她不忍心这样做。可要答应他,这又不可能。她不能欺骗自己,欺骗他。湘芷说不出有多烦恼。我该怎么办呢?酿成这苦果的原因在我自己?不,我并没有诱惑他,纵使我诱惑了别人,也绝没有诱惑他。我对他热情,友好,对他说豪言壮语,只是帮助他,鼓励他,丝毫也没有爱情的意思。难道他认为这就是爱情?真还是个孩子。湘芷摇了摇头,连连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