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李治近来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躺在韩国夫人的怀中,呢喃地叫着“顺娘”。韩国夫人轻轻地给皇帝按摩着头部,她有意无意地说:“皇上,你的病不是都好利索了吗,太医早就说没有病根了的,怎么这又开始头疼了呢?”
李治将头枕在韩国夫人的腿上,他看了一眼明媚的顺娘,然后有气无力地说:“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朕的儿子忠儿、弘儿和贤儿全端端地站在朕的面前,朕问他们话,他们也不回答。顺娘,这是啥意思喃?”
韩国夫人将李治的头抱在胸前,说:“忠儿是废太子,弘儿是太子,贤是陛下与臣妾的儿子,他们都齐齐地站在皇上面前,真是奇怪。李忠不是已经被皇后贬为庶人了吗,我们的贤儿不是也让皇后遣去扬州作他的沛王去了吗?”韩国在说李忠和李贤时,故意将皇后提了出来。
李治将头伏在韩国夫人丰满而又芳香的胸乳间,他细声说道:“李忠被贬为庶人是朕的旨意,藩王去治所镇守这是国家的制度,与皇后可没什么关系。”
“那殷王旭轮怎么不去云中,他可是单于大都护啊?”韩国夫人用满含春情的眼睛望着皇帝。皇帝笑了,说:“旭轮太小,他不过是遥领而已。”
“遥领,这还不是皇后的意思。皇后因私废公,皇上怎么就不说国家的制度了呢?既然可以遥领,那皇上将我的贤儿召回京来,也封过遥领,怎样?”韩国夫人不依不饶地说。
李治将头埋在韩国夫人的两乳间,他深深地嗅了嗅,韩国夫人的肌肤充满着一股迷人的芳香。李治觉得头痛有所减轻,他心里知道,要想将李贤召回京城来“遥领”怕是皇后不会答应的。他想把话题岔开,就又回到先前的话,问韩国夫人道:“顺娘不是在解梦上有些心得么,先说说朕何故会同时梦见忠儿、弘儿和贤儿?”
“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哪敢去解皇帝的梦呀?不过,臣妾听说西台侍郎上官仪颇能释梦,皇上何不将那上官大人召进宫来问问。”韩国夫人说。
李治一听,立即爬起身来,一拍顺娘的大腿说:“对呀,朕怎么就忘了上官仪了呀。”李治立即对内侍说:“快去西台传朕旨意,叫西台侍郎上官仪立即到内廷晋见。”
上官仪是李治亲自提拔起来的朝廷要员,乃先皇当年诏授的弘文馆直学士,累迁秘书郎。早在李治作太子的时候,李治就对上官仪的诗歌有所钦慕。一次先皇在上林苑宴请群臣,要臣子们各作一诗而献,那次就是上官仪的诗夺了头魁。
步辇出披香,清歌临太液。
晓树流莺满,春堤芳草积。
风光翻露文,雪华上空碧。
花蝶来未已,山光暖将夕。
上官仪的诗其词绮丽婉媚,很适合那时的宫廷气氛,当时的士大夫们纷纷仿效,时称“上官体”。李治至今都还能够背诵上官仪的《入朝洛堤步月》一诗——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
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李治还记得在贞观二十年(646),玄奘法师向先皇进新译《经论》和新撰的《大唐西域记》十二卷,并请求皇帝给《经论》撰序言,先皇亲自制《大唐三藏圣教序》成。先皇在庆福殿隆重集会,召集群僚,赐玄奘法师座,并命上官仪立于殿中宣读《大唐三藏圣教序》。那时的上官仪仪态万端,风姿卓越,一口标准的长安话将先皇的序言朗诵得神采飞扬,赢得了满殿喝彩。后来李治不满李义府等独专朝廷中枢,就提拔了上官仪进入到了宰相集团为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让上官仪为皇帝掌管制诰、起草圣旨,上官仪一时成为了李治的心腹之臣,经常被皇帝召进内殿。这一来二往的,韩国夫人就与上官仪就很是熟悉。所以,此番韩国夫人进言叫李治将上官仪召进内殿释梦。
不一会,上官仪进殿参见圣驾,李治与韩国夫人在内廷同时接见了这位上官诗人。李治让韩国夫人将他昨晚所作的梦讲述给上官仪听,韩国夫人在讲述那梦时,有意无意地将皇储之位特别提了出来。这上官仪是何等人物,当即就明白了韩国夫人的意思。待那韩国夫人将皇帝的梦讲述完毕,上官仪心情很是复杂,因为当年他就是原太子李忠东宫的属僚,后来李忠被废时,还是他替皇帝起草的圣旨。如今李忠、李弘、李贤同时出现在皇帝的梦境中,难道?上官仪不敢往下想。他谨慎地对李治禀报道:
“皇上的梦境中出现了废太子、太子和沛王,臣岂敢擅自妄议国本。”上官仪背脊上的汗水都下来了,他惶恐对答。
李治笑了笑,说:“卿但说无妨——”
上官仪看了看一旁的韩国夫人,这可是皇后的姐姐啊,上官仪没有时间去深思熟虑,他说:“陛下的梦,主国本的废立,怕是东宫有变。”
李治一听,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上官仪一见皇帝变了脸,立即跪下请求恕罪。韩国夫人忙说:“上官大人何罪之有?梦是皇上作的梦,解是皇上让你解,话是皇上让你讲的,你忠于值守,敢讲真话,是忠臣,皇上是不会怪罪大人的。上官大人你请起来吧——”李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摆手说:“爱卿请起,平身吧——”李治叫内侍与上官仪看了座,然后又问:“近来朝中有何新鲜事吗?”
上官仪道:“百济刘仁轨正在备战,刘仁轨所有奏报都是先递在后宫,由皇后处决后再转来东、西两台。”
李治问:“不是让皇太子监国决处军务吗?怎么全先递在了后宫?”
“皇太子身体有病,不能检视朝政,故皇后在胁理。”上官仪小心回答,上官仪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决定着自己的前程。
“卿还有何事说与朕听的?无事就退下吧——”李治明显有点心绪不宁的样子,他的头又开始了隐隐作痛。
上官仪站起身来,又报:“有一件要紧的事,请陛下圣裁!”
李治望着上官仪,上官仪看了看韩国夫人,韩国夫人微微点点头在示意着什么。上官仪额头渗汗,他细声言道:“昨日后宫有一宦官名王伏胜的对本署密报,说是近来东宫的散朝大夫郭行真道士经常出入后宫。”
“郭行真,他经常出入后宫干啥?”李治问。
“郭行真在后宫设坛,装神弄鬼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上官仪回答说。
“在后宫设坛?”李治的头更痛了。韩国夫人一旁轻轻说道:“臣妾听说这个号称‘东岳先生’的郭行真很有道行,能念符施咒,擅长于厌胜之法,能杀人于千里之外。”
“厌胜?”李治的头像针扎一样地疼,他盯着上官仪问。
上官仪不敢看皇帝的眼睛,他微微点点头,说:“要不臣将那王伏胜带来内廷,陛下亲自问问?”
韩国夫人不等李治说话,就对上官仪说:“去将那个宦人带来,问问清楚,可别冤枉了我妹妹。”李治闭着眼睛对上官仪挥挥手,他似乎是同意了这个建议。
不一会,王伏胜被带到了蓬莱宫紫宸殿,王伏胜跪在皇帝李治和韩国夫人面前,上官仪威严地对王伏胜说:“天威在此,你不可妄言,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你把后宫近来的情况仔细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王伏胜在皇帝面前吓得直哆嗦,韩国夫人发了话:“你站起来说话,有皇帝与你作主,有什么就大胆讲出则是。”
于是,王伏胜将郭行真在后宫设坛作法的事对皇帝禀报了,但王伏胜没有说皇后在后宫让郭行真设坛作法的缘由。李治的头痛得剧烈,韩国夫人问:“那妖道施法是为了害谁呀?”
王伏胜低着头说:“皇后见皇上天天都与夫人在一起,就叫郭行真施法让皇上远离夫人,回到后宫去。”
“这不是厌胜之术吗?”韩国夫人大叫一声。
李治睁开了眼睛,他愤怒地看着王伏胜。“那妖道甚是可恶,难怪朕近来头痛异常,原来是这臭道士在装神弄鬼。
上官仪看了看韩国夫人,韩国夫人示意他了一下。于是上官仪上前一步对皇帝说道:“皇后专恣,海内所不容。前者放纵李义府,徇私枉法,卖官鬻爵,引来满朝愤恨。陛下贬斥了李猫,皇后还派人去探视,对陛下极为不恭。如今陛下委政与太子,皇后利用其母子情深的关系,凌驾于太子之上。如今在后宫行厌胜之术,虽意为姊妹争宠,但那道士却故意加害皇上,使得圣躬不豫,头病复发。臣提议将那郭行真立即逮捕下狱。”李治闭着眼睛,以手按着太阳穴,没有言语。
上官仪又奏:“太子体弱多病,难当国器。沛王风姿卓越,聪慧异常,且仁厚、孝道、忠义。陛下为国家计,应该将沛王召回京师,于身边亲自教导方为上策。”韩国夫人见李治不语,就去皇帝身后为他按摩头部。按了一会,李治的头痛略加好转,他看了看上官仪,一摆手说道:“卿继续说——”
“皇后专恣,海内所不容,请废之!”上官仪大胆地说出了韩国夫人私下多次要求他在皇帝面前说的话。
“废了皇后,谁来主持中宫?”李治问。
上官仪看了看皇帝身后的韩国夫人,韩国夫人撒娇道:“陛下,中宫谁主持还不是都姓武吗?”李治笑了,他点点头道:“呵呵,反正朕的后宫就交给你武家料理得啦。”他对上官仪道:“爱卿就马上草拟圣旨吧——”
上官仪得旨立即就去御案前草拟了废后圣旨,并将之放在一边凉晒,待墨迹干了好加盖玉玺,再发往东、西二台生效。
那日我正在紫宸殿值守,将刚才发生的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武皇后平日里待我不薄,如今皇上听信了那王伏胜的一面之词就要废后,我心中大惊,立即将这个消息说给了门外的守卫听。我们这些当差的,平日大多得到了皇后的照顾,皇后平易近人,经常对我们问寒问暖,于是这“废后”的消息在宫人、太监、内侍、守卫间互相快速传递,很快就报告在了武皇后那里。
武皇后正在后宫披阅吐蕃使臣的上疏,得到了上官仪、王伏胜、韩国夫人串通一气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欲废掉她的皇后位而改立其姐姐为后的密报,她粉颜狄变,一拍书案,大怒。武皇后急步出殿,见一队禁卫骑兵正好路过。武皇后从龙虎卫禁军的手上夺过马缰,然后翻身上马,打马直奔蓬莱宫而去。
蓬莱宫里,紫宸殿上,上官仪起草的废后圣旨墨迹未干,一声战马的嘶鸣惊醒了皇帝李治和殿内人众。李治见一匹战马突奔进了大殿,无人敢栏。那战马直接奔在金阙前停了,武皇后翻身下马,踏步金阶,登上了王庭,她扫视了一下四周,犀利的目光瞪了上官仪一眼,又看了姐姐武元英一眼。武元英根本就不敢对视妹妹的目光,她心虚地低下了头。武皇后鄙夷地看了看还跪在阶下的王伏胜,然后她威严地去站在了皇帝李治的面前。
李治的头一下不痛了,他惊愕地望着自己的皇后,皇后目光如炬,李治结巴地说:“皇后今日怎么没有乘坐凤辇,却骑了一匹战马就奔上了大殿?皇后身怀有孕,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武皇后挺起个大肚子站在那里,冷笑一声,她望着一旁呆若木鸡的上官仪说道:“本宫当年在先帝宫中为禁卫,就以骑射精贤著称于禁内。大人当年在御前写些风花雪月的上官体邀宠的时候,想毕也见识过本宫当年在终南山立于马上一箭射落双雁的英姿吧?”
上官仪已经汗如雨下,头脑一片空白,哪里还回忆得起当年的旧事来。武皇后看了一眼姐姐,武元英忽然感到内疚不已,急忙去跪在妹妹面前,匍匐于地道:“臣妾参加皇后——”
武皇后没有理会姐姐,她去到了御案前,将那墨迹未干的废后诏书拿起,来到皇帝面前问:“陛下,臣妾见圣躬不豫,替陛下分忧,长期以来兢兢业业为陛下操劳国事,目的就是让陛下好好将养龙体。你我夫妻情深意重、恩爱非常,今日是为了何故,陛下竟要狠心地废掉臣妾,陛下想另立谁人为后啊?”
李治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韩国夫人,韩国夫人已经开始抽泣起来。李治心里忽然生出愧疚,觉得这样作太对不起自己的皇后了。皇后代自己处理国务,自己却在内廷与皇后的姐姐和皇后的侄女厮混,如今一时糊涂还要去废后。这也太不地道了,想到此,李治羞缩不忍,急忙去将皇后手上的圣旨夺下,几把撕烂扔在了地上。皇帝拉武皇后在身边坐下,用手去抚摸着皇后的肚子,武皇后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李治急忙以龙袍的袍袖去给皇后擦泪,李治安慰皇后道:“皇后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当心动了胎气。是朕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李治见上官仪还呆在一旁,他用手一指上官仪道:“朕初无心,都是上官仪在朕前搬弄是非,是上官仪怂恿朕废后的。”
上官仪一听皇帝所言,他脑子就炸开了。上官仪那天是怎样离开了蓬莱宫回到了西台衙署的,他都记不起了。反正,他心里明白,一切都将结束。他连家都懒得回了,就呆呆地坐在西台衙署等待暴风雨的袭来。
韩国夫人也回去了,她被皇后派人送回了曲江之畔的武府。代国夫人杨氏听说了元英竟与自己的亲妹妹去争宠欲当皇后的事,代国夫人摇了摇头,代国夫人见元英跪在佛前,泪流满面,知道她心中一定悔恨万端。的确,武元英忽然醒悟了,她怎么能去间离皇帝与妹妹的情感呢,没有妹妹元华,哪来她武家的荣华富贵啊。元英此番觉得太对不起妹妹了,她在佛前立下重誓,决定皈依佛门,绝不再踏进皇宫半步。
皇帝李治与皇后恩爱如初,李治去到后宫,知道了皇后请郭行真设坛作法原是要上天保佑肚子里的公主,一想到当年早夭的玉兔小公主,李治就很是伤心。现在一听说皇后肚子里怀的是公主,皇帝高兴异常,对郭行真大加赏赐。武皇后见丈夫回心转意,就将那王伏胜当年与姐姐的故事告诉了李治。李治一听,原来是这样,皇帝这心里真是动怒了。皇后接着对李治说:“那王伏胜当年与姐姐的事就不用提了。可王伏胜与上官仪皆是原废太子李忠府上的人,二人共同来谋害当今太子,难道他们要为李忠叫屈吗?”皇帝李治一下默然了。
没过几天,在武皇后的授意下,许敬宗等上疏弹劾西台侍郎上官仪。许敬宗等表奏上官仪与王伏胜联络被监禁在黔州李承乾故所的庶人李忠,共谋大逆。武皇后将奏章拿去给李治看,李治原本略略好转了的头痛症立即就又犯了。皇帝两眼模糊,根本就看不清奏疏上的文字。李治嘴里只是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可恶”来。
武皇后将上疏批复给了许敬宗,当许敬宗领旨前去捉拿上官仪时,上官仪都还在西台衙署坐等待毙。王伏胜一个烂太监当即被许敬宗叫人在内廷乱棍打死,这个长安当年街头的混混到死也没有弄明白,那天韩国夫人叫他去举报郭行真在禁宫行厌胜之法的目的是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就如秋风中长安一片飘零的落叶,在武皇后的威严中变成了齑粉。许敬宗将上官仪打入天牢,上官仪一言不发,他知道,所谓君恩如海,海有多深是谁也莫测的。哪怕你的上官体写得再好,那些华美的诗句在这样的时刻是救不了命的。上官仪只好任凭命运安排,只是在他的心里,对自己的家人怀有一股深深的内咎,由于自己一时不慎,卷入了皇室的家事,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唉,上官仪那个后悔呀,他真想对全天下人说,两口吵架千万别去瞎掺合,别人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就和好如初,我上官仪就是典型的教训。上官仪的后悔的确是无济于事的,许敬宗派出的龙虎卫士兵已经将上官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上官仪及其儿子上官庭芝被处死,上官府中所有男性皆流放发配军中为奴,所有女性没入掖庭为婢。可伶那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尚在襁褓,也随母入宫,后来上官婉儿因其才学得到了女皇帝的赏识乘云而上,此乃后话,容后再讲。
杀了上官仪父子和王伏胜,武皇后还没有解恨,许敬宗很快就领会了皇后的意图,紧接派出人马前去黔州。黔州是李治的哥哥李承乾的幽禁毙命之所,后来长孙无忌也流放死在了这里,庶人李忠在这阴森压抑的环境中恐惧地度日过了几年,只要一看到长安来使,就总认为是来取他性命的。这次是真的了,许敬宗派来的人向庶人李忠口宣圣谕:“庶人李忠,暗中结交上官仪与王伏胜,图谋不轨,谋害太子与皇后,赐死!”
李忠还想申辩一下,他问来使道:“上官仪是不是就是当年起草《黜梁王忠为庶人诏》的人?”
来使冷若冰霜地回答:“正是此人。上官仪与王伏胜都是你的故旧相交啊,这二人已经将你们之间的不轨之事全部招供,数日前已在长安伏法。庶人李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忠仰天大笑,这是他自贬黜以来第一次开怀大笑。李忠说:“这一切终于来了,上官老儿,有你作陪,李忠心满意足了。哈哈哈!”来使没有那么多耐性去听李忠的废话,两个龙虎卫士兵上前用马缰将李忠颈子绞了,一用力,李忠就气绝而亡。
武皇后听了许敬宗汇报已经将废太子李忠绞杀在了黔州李承乾故所,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武皇后借此事件,将与上官仪交好的右相刘祥道、左肃机郑钦泰等全部贬斥、流放。由于李治的头痛症日益严重,他对政事也懒得去管,就任凭皇后去处理军国大事。天下大权,悉归中宫,满朝文武对武皇后无不仰视。黜陟、生杀,皆有皇后决断,皇帝李治只是拱拱手而已。
再说那韩国夫人武元英,回到曲江之畔,被母亲荣国夫人狠狠地数落了一通。元英想起当年在文水替爹爹守孝时,每每被武氏族人欺负,总是二妹挺身而出,保护娘亲、她和三妹元芳。如今元芳早夭,就剩她姐妹二人,可她一时糊涂竟要去与妹妹争皇后之位。元英悔恨难当,天天跪在佛前忏悔,觉得自己无颜再见妹妹。这年冬天,韩国夫人一病不起。在韩国夫人武元英垂危之时,她将一对儿女叫到面前,她拉着女儿贺兰纳之的纤纤玉手,吃力地对这兄妹俩说:“你皇后姨妈是我们武氏的根本,你兄妹二人要敬重皇后,不得对姨妈心怀不轨之心。否则,你二人——”韩国夫人气若游丝,话未说尽就香消玉殒了。
就在韩国夫人香消玉殒的那天夜里,皇后武元华心满意足地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小公主生得是明眸皓齿、方额广颐,犹如一轮满月一般。武皇后觉得她生的儿子就是“太阳”,那么所生女儿当然就是“月亮”,于是皇后就给公主取名“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