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美啊!”伊薇感慨地望着满园妖娆的茶蘼,对身边的妖孽不得不说有三分五体投地的佩服:“你是怎么做到的?敢情你是花仙子下凡,花儿见了司花之神,便尽数绽放了?”
想来妖孽与靖文公子倒是绝配,一个催花仙子一个摧花圣手,不生死相许委实可惜!
黎穷雁拉着伊薇到一旁站了站,一脸邪魅的神秘:“知道为什么这一片花败了吗?”
伊薇摇头,自己若是知道,早位列仙班做百花仙子去了,但内心也不无纳闷,为何后花园的茶蘼还是好端端地开着花苞,怎单单殿前园内这一小片就萎焉得这般落魄?
“因为午后我在这里晃了晃,它们为****熏染了。”于是妖孽缓缓透露了真相,嫣红的唇勾起妖娆弧度,表情不屑又自负,好像做了坏事还有他的理般。
伊薇震惊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个疯子。
黎穷雁被盯得不自在了,眉角一挑冷声道:“怪也只怪它们太过娇弱,连我的靠近爱抚都消受不起。”
伊薇耷拉着脑袋,表示无语。
妖孽自以为是地继续着:“不过好在只是受了寒气,我便用火烛温暖此间,容它们回光返照。然也只能维持一时,还望靖文公子看过就好,别明早起来又见花落,那我是真真的回天乏术了。”
伊薇抬眼望向那一头,不出所料,靖文公子正在摧花,趁着烛火不曾阑珊,皎洁缺月缓缓攀附柳梢,独步春美得惨绝人寰之际,正惨绝人寰地一瓣瓣扯落揉捏,摧得支离破碎,斑驳了一地雪白,而他英俊面上,却是满足的悦色,浅浅的笑、狠戾的眸。
伊薇忽然瑟缩了下身子,这样的眸光,让她对于靖文公子的熟悉感觉更甚于先前,然再细细思忖,却分明断定之前没有见过此人,无论是在大龙王朝,还是二十一世纪。
“怎么了?”黎穷雁见伊薇这等反应,不惑不解,便失声问道,微微上扬的语声惊动了那一头的靖文公子,于是起身回眸,往这边看过来。
伊薇迅速收起惶惶不安的神色,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我还是觉得,这样子摧残花花草草,不好……”
“人家的花,人家爱怎样就怎样,与你何干?”不待靖文公子开口,黎穷雁自先轻语冷哼道,斜睨的琥珀眸子里,溢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
靖文公子亦不愿在这一问题上和伊薇的死脑筋纠结,遂微笑问道:“黎公子替我挽回一园春色,我无以回谢,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能力范围之内,定当做到。”
“那四位花农,不杀了?”伊薇扫了眼犹自胆战心惊守在一旁的四袭白衣,急急回问。
靖文公子颔首:“答应过的,自然不会食言。”
伊薇笑,花农们更是大喜过望,狂喜之色却不敢肆意显露于脸上,只激动地握紧了衣角,感谢的眸光悄悄瞄向黎穷雁和伊薇,眼角不禁溢出大难不死的泪花。
而这一头的黎穷雁,径自厚颜无耻地跟靖文公子讨要酬劳:“要求不敢说,只望……”
“只望靖文公子立马派一艘船送我们回大龙王朝东疆海滨。”伊薇突然抢了黎穷雁的话头,提出了所谓的“要求”,一来是为黎穷雁无形摧花、伺机救花还与人家卖乖感到愧疚,二来,委实不乐意与黎穷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间只隔了一层帘子的卧房,天知道夜黑风高甚至光天化日的会发生什么不堪入目的糗事,何况自己一心不愿意在这座神秘却苍凉的无名岛上居留,是他黎穷雁花样多变,一会儿嚷着离开,一会儿又巴巴留下,远不如自己来得干脆,利落地开口提了,便欢欢等待靖文公子答应,顺道无视身边妖孽怨念的目光。
“今晚风暴兴许会减退,二位若是不介意赶夜路,我现在就可以派船。”靖文公子面色淡淡,没有多余的客套挽留,指尖径自蹂躏残花,眸光仍旧淌出苍凉,不怜花却自怜,忧郁之色袭然了身边人,连本正耿耿于怀伊薇强抢自己要求的黎穷雁,也蓦地噤声无语了,只有茶蘼绽放依然,在冰火两重天里维持着最后的妖娆。
“你们的船,会翻吗?”半晌,伊薇突然煞风景地问出这么一句。
靖文公子唇角一扯,回身背对众人,黯然不语。
茗芙急急现身打着圆场,巧笑道:“我们的船很好,这点风暴尚且摧毁不了,二位若是决定今晚启程,我马上去安排?”无名岛的船,专为水战而建,岂会被小小风暴轻易吞噬?
“那好那好,我们即刻出发!”伊薇乐得屁颠屁颠,挽过黎穷雁的臂弯,动作亲昵暧昧,眼神却冷冽傲慢:压根不给机会,看他如何隔着一层珠帘作孽。
于是暮色时分,黎穷雁和伊薇由无名岛派了两名白衣船夫,坐乘无名岛的小白船,往大龙王朝东疆方向疾速驶去。
令伊薇非常汗颜的是:无名岛的小船,全白的装修远不及九毒岛的奢华,船夫阵容也不及九毒岛的庞大,却在风浪跌宕的苍茫汪洋之上,行得安稳如平地,委实强悍得叫人佩服,却也更添了几分神秘。
在与神秘纠结不清的时候,伊薇呼噜呼噜睡得香甜,只有黎穷雁,靠坐在熟睡的她身侧,箫声萦绕床头,呜咽如泣,却如何也进不去伊薇梦里,伊薇梦里,是左龙渊一骑骁龙,从大漠飞奔而来,英朗面目深沉含怒,一把将伊薇拉离妖孽身边,喜得伊薇在梦里也笑出了声,黎穷雁箫声一颤,听得她轻语低喃:“暴怒龙、暴怒龙……”
玉箫跌落,却没有如妖孽之心,摔得支离破碎……
然而伊薇和黎穷雁也许都没有料到:在从海滨辗转回龙牙谷的时候,与他们一样在路上狂奔的,还有违逆太后懿旨,放置西疆旱情不顾,扬鞭策马直捣云都而来的左龙渊;马背上,另有一块幽蓝绸缎包裹的石碑,没有人知道石碑上刻了什么,然而六王爷的怒气,却从大漠一路席卷而来,践踏过无数惊惶,却牵不动他深邃英眸的一道斜视。
伊薇的梦,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