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赌爱，倾情
城外，野旷天低。幽静月光下，淙淙山泉旁，两个靠背而立的男子。一个剑眉星目，宽肩窄腰，器宇轩昂；另一个粉面红唇，身材颀长，飘逸潇洒。两人均是极品美男。
“元神别来无恙，仪神这厢有礼了！”合欢先开口，语气客气而疏远。
“哼，我还是叫你合欢太子，你还是称我秦元吧！”
“也好。秦元，我们都是天庭逸仙，在这凡间得遇，本是缘分。但你自从你见到我第一眼起，就对我充满敌意。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秦元一声冷笑：“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切自然都是因为花灼灼。别告诉我她来到了凡间，改了个名字，你就认不出她是爱神小桃花。”
合欢道：“我自然认得出。所以我才不明白。她这辈子是为我而活的。我爱她天经地义。你强插一脚已经是不义之举，为什么还要敌视我？”
“你真不明白？那我问你：她为什么会被封印法力和记忆下到凡间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是因为我和她私会犯了天条。所以我们一起被罚到凡间来。”
秦元激动道：“屁！根本不是这样。这只是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她提议废掉第二条仙规，惹恼了玉帝。玉帝想灭掉她。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玉帝跟我们打了一个赌：如果我跟她在凡间相爱，就算我们赢！我们赢了，玉帝就会废除第二条仙规。给神仙们爱的自由。我和小桃花为了众仙，才接下这个赌约！”
合欢滞住：“是这样的么？我一点都不知道。玉帝只说是为了惩罚我们，才让我们下界的！”
秦元一声冷笑：“惩罚？第二条仙规戒情戒爱。人间是不受限制的。多少仙友为了爱一场，想尽一切办法下界到人间来。你觉得让你们俩一起下界算是惩罚么？”
合欢迟疑道：“不仅不算是惩罚，简直要算是奖赏。这个问题我也有怀疑过。三公主说，是她为我求的情。”
“都是屁话！真正的原因是，玉帝想阻止我和小桃花在一起。所以派你一起下界。如果小桃花爱上你，那个赌我们就彻底输了！从此再没有人会提修改第二条仙规的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早些阻止？为什么还要让我与她结下一世情缘？只要你跟我讲清楚，上一世我就会退让的！”
“哼，那时候我仙身修炼未成，只是一头神兽，好来修成仙身，仍只是个小孩，只好由得你陪在她身边。现在，我仙身已成，而且已和她打下感情基础，你还要来破坏么？难道你不想让众仙获得爱的自由？”
合欢沉默不语。
秦元又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辈子你再次下界的任务已与小桃花无关。你的新任务就是守候三公主，完成上一世你欠她的情债！我说的没错吧！”
合欢愕然看着秦元：“这是天机。只有我和三公主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神仙下凡会被封印法力和记忆，与凡人无异。可是我元神的前生是万能的上神伏羲！我法力高强，岂是玉帝可以封存得了？我解读了三公主的部分记忆，测出了天意！倒是你，仪神，你不是故意被魔界抓去潜伏，暗中打探他们的消息上报天庭吗？怎么会提前来到凡界，坏我好事？”
“实不相瞒。我本来是要在魔界潜伏，得到他们确切的计划后才来到人间偿还三公主情债的。是魔界有位孤鸾公子放了我。他说小桃花在人间有危险，让我在她身边保护她。并许诺他会打探到魔界的具体计划后告诉我。所以我才提前来到了人间。”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又要装作不认识小桃花？你应该也知道玉叶不是你前世的爱人，对吧？为什么不拆穿她？”
合欢的声音低下去：“不怕元神见笑。因为……因为我怕……小桃花下界之后，全然不记得天庭前情。上一世我真心待她，她却无情待我。我怕，怕这一世仍会重演上一辈子的悲剧！怕她对我熟悉之后便会丢下我，像上一世那样。所以我不敢认她。现在我才知道，上辈子她对我不好，不是因为她对我太熟悉，而是因为她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所以才没有用心去读懂我对她的爱。我现在不怕了。所以我才找你，要和你公平竞争。”
“现在呢？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们和玉帝的赌约，还要来和我争吗？难道你不想为众仙争得爱的自由？小桃花是爱神，为众仙争得爱的自由也是她的职责！你不支持她吗？别忘了我们是神！”
合欢犹豫起来。
秦元拍拍合欢的肩：“好好想想吧！记住，我和玉帝有约，不能对她说出打赌这件事。如果说了就算我们输。所以如果你想让我们赢，你也不能提这件事。如果你要退出，就得找个彻底让她死心的理由。她只有对你死了心，才会爱上我。她爱上我，我们便赢了！我们赢，便是众仙一起赢！”
合欢的声音似是呻吟：“你让我想想。”
“那你想吧。我先走一步，不妨碍你了！”慰抚地再拍拍合欢的肩，秦元离去。
旷野里只留下合欢独自一人。夜风掀起他的衣袂，将无语望苍天的他修饰成一道孤独的风景。
……
不几日，晶国王颁下了旨：十天之后，让太子和秦元两个王儿一起完婚。
花灼灼接到圣旨，急急忙忙来找合欢。这些天她一直没有见到合欢。只有十天的时间了，她不知道他到底考虑得怎么样，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兰台宫里的布置还保持着她过去居住时的样子。让她心里好奇：难道这布置就此保持了几十年？何以纤尘不染？
一名宫女擦拭着窗下一串金属风铃，一边滔滔不绝：“这些东西据说都是当年桃花美人喜欢的呢。也不是合欢太子是什么意思，非要我们这样布置。都不知道玉叶郡主会不会喜欢……”
此次一行她没有见到合欢。虽是没有见到，她却收集到许多信息。那些信息在向她表明：合欢相信她的话！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她相信他会选择自己。合欢也是容不下爱中有欺骗和阴谋的人。这一点，他是那般和她相似。
回到白雪楼，进院就听到林露华的声音。宫女都回避了，没有人为她的到来通报。
她立在廊下，听林露华说些什么。
“秦元，圣旨已经下来了。我真的不想跟合欢成亲。你娶了我吧！”
秦元的声音听起不漫不经心：“我有什么好？嫁了合欢，你就是未来的王后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宁愿不做王后。”
“不行。花灼灼才是我娘子。”
“你不是说已经对她死心了吗？”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那个约定还在，我和她是分不开的。我一定要赢那个赌约！”
“秦元……”林露华的声音似撒娇，似哀怨。
秦元斩钉截铁：“不要叫了。这个事情就这样，没什么可商量的！”
“哐”的一声脆响，有什么物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林露华匆匆跑出。花灼灼闪到了柱子后面。
那个赌约！又是那个赌约！到底是什么内容啊？
……
第二天，林露华派了她的首席宫女阿春来请花灼灼过去兰台宫赴宴。说明只是闺中小叙，不必惊动秦侯爷。
有了昨天的那一幕，花灼灼顿生怀疑。林露华这个时候请她，只怕没什么好事。而且还不让秦元同行。没准是鸿门宴。
可是她太想见到合欢了。
“合欢太子在吗？”她问。
“在。”阿春回答得分外响亮。
有合欢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合欢断然不会允许她出事的。
花灼灼随了阿春往兰台宫来。采儿拿了件风衣欲跟上，被阿春拦住：“郡主说了，只请夫人一人前往。”
花灼灼只想快快见到合欢，其他一概顾不得。吩咐采儿道：“太子也在，不会有事。你在家等我。”
来到兰台宫，林露华已带了宫女在宫门口守候相迎。她一身盛妆，站在一群不施粉黛的宫女中间，分外耀眼。
花灼灼没有看到合欢，脚步不禁有些犹疑。
林露华搀住了她，连拖带拉往里面去。
“合欢想见见你，说有些话要跟你说。在里面等你呢！”
花灼灼的心一沉：合欢有话跟她说，却要林露华去请，那么，他的决定……
酒宴设在花厅。
林露华笑吟吟地为她斟上一杯酒：“表姐，再过十日，你我便各自找到自己的好归宿了。我能有今日，全仗表姐成全。来，妹妹敬你一杯。”
花灼灼在花厅还是没有见到合欢，有些心神不定。
“你不是说合欢……”
“喝了这杯酒，合欢便会来见姐姐了。他说怕姐姐听了他的话就喝不下酒了呢。也不知他要说什么。”
林露华把酒送到花灼灼面前：“姐姐，你喝呀！”
见花灼灼仍是犹豫，林露华笑道：“姐姐该不是怀疑我有什么坏心眼吧？我如今已是玉叶郡主，就要当上晶国未来的王后，地位比姐姐高，前景比姐姐好，姐姐再也没有什么比不上姐姐，还用得着对姐姐动坏心思吗？为了表明诚意，我自己先干了这一杯！”
她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再倒了一杯，捧到花灼灼面前。
花灼灼见合欢心切，便喝下了那杯酒。
“表妹，你可以让合欢来见我了……”她说了这句话，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支撑不住，便扑倒了。
林露华狞笑道：“花灼灼，大概你我八字相克，命中注定我要同你争同一个男人。上辈子是熊赀，这辈子是秦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元成两次亲，新娘子都不是我！只有对不起你了！”
花灼灼忍着巨痛道：“那酒……明明你也喝了……”
林露华格格一阵畅笑：“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揭开那只酒壶给花灼灼看。那是一个内设有机关的酒壶，可以同时装两种酒。
“表妹，你……太过分了，合欢和秦元……都不会……原谅你……”
“合欢原不原谅我没有关系。你不死秦元或许不会原谅我，只要你死了，秦元就会……”
她话未说完，一条人影飞掠而来，抱起了花灼灼疾奔。花灼灼只听到林露华在惊叫：“秦元，我……”
她再也撑不住，晕死过去。
花灼灼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在白雪楼自己的床榻上。秦元在一旁守着她。地上一滩发黑的污血。
“我没有死？”她动弹一下，有些惊讶。
林露华是什么人她太了解。她既然下了杀手，必定会是巨毒。怎会让她有生还的机会？
秦元不语。他脸色苍白，嘴唇青紫，满脸病容，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似的，很是憔悴。神色却又极为凝重。
一动之下，她发觉腹中的巨痛已经消失，左手手腕痛得钻心，像是被利器割开一般。低头瞧时，秦元的手掌正按在那个巨痛的地方。他的手掌上方正冒着腾腾的雾气。
花灼灼从未见过他这等模样。不敢说话打扰，只是怔怔是瞧着他。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从她的手腕上移开了手掌。雾气也随之消散不见。
巨痛没有了。她看看手腕处，一点受伤的痕迹也没有。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血迹尚在。他的手上也沾满血迹。
“好了。你没事了。”他的声音很疲惫。
花灼灼全明白了。他是在运功替她去毒疗伤。只是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居然这样厉害。
骤然想起那日林露华额上突然多出一朵桃花的事。突然间有种感觉：那朵桃花就是秦元临时黥上去的。他既有本领将她从鬼门关抢回来，瞬间为她恢复伤口，为林露华黥朵桃花自然不在话下。
“那日林露华额上的桃花……”她想问个清楚。
“你看不出我累了吗？”他扫她一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
她竟生出一种惧意来。不敢多言。
惶然中只有一种感觉：他离她远了。
“玉叶郡主到！”内侍的声音狐媚悠长。
运功恢复体力的秦元眼里露出杀气。
林露华柳腰轻摇走进来。见到花灼灼，立刻挤出几滴泪来。
“姐姐，你没事吧姐姐？我好心请你赴宴小聚，原本想着我们姐妹在成亲之前说说私房话。没想到我身边那个阿春嫉妒姐姐，竟暗中对姐姐下了毒手！我已命人将她处死。姐姐，还好你没事。不然妹妹可要心痛死了呀！”
花灼灼看着她，只能无语。
“姐夫——”林露华转向了秦元：“姐夫真是法力无边呀！听那丫头招供说，那酒是取鸩鸟羽毛泡过的，厉害得很！姐夫竟也能救得活！想必姐夫是拼上了自己性命吧？我也曾经与姐夫春宵一度，做过一日夫妻，如果中毒的人是我，不知姐夫肯不肯也这样为我拼命？”
秦元收了功，脸色已是莹润如常。他起身，长臂一伸便扭住了林露华的胳膊，向她后背反剪过去。沉声道：“你还敢来！”
林露华笑道：“我知道姐夫一定会怀疑下毒的人是我。我也很害怕来见姐夫。可是我总得见姐夫的，不是吗？所以我还是壮着胆来了！姐夫，你扭着我干什么？我好心来探望姐姐——”
秦元冷冷道：“你不该忘了我说的话。我告诉过你，如果你敢对她下手，我会杀了你！”
他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脖子，正要下力掐她，突然瞅到她攀在他手臂上的胳膊。衣袖下滑，她的左腕处一串若隐若现的金色数字。
那是神仙编号。只有拥有法眼才看得到。
林露华又格格娇笑起来：“姐夫，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是天庭的三公主！就算你对我毫无留恋，难道你想灭我犯上？”
秦元犹豫着松开了手。
宫女奉了茶来端给林露华。林露华正要去接，秦元已一手抢过，对着林露华砸了过去，口中喝道：“滚！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林露华慌乱起来，拉住秦元的袍袖哀恳道：“别，别说这样的话！我宁肯你杀了我，也不能不见你呀！不要拿这个来惩罚我！”
她竟然无视花灼灼的存在，公然在她面前对秦元说这样的话。花灼灼只觉得难堪，便翻个身，背对了他们装睡。
秦元道：“求你表姐吧，看看她能不能原谅你！”
林露华跪行到花灼灼的床头来：“表姐，表姐，你原谅我吧！”
花灼灼仍是背对着他们，缓缓道：“夫君，你休了我吧！”
秦元一脚踹开林露华，坐到床头，轻抚着花灼灼的头发：“娘子，我是不会休你的！”
花灼灼别开了头躲避他的抚慰：“你想让我再死一次？”
秦元隐忍道：“这并不是我的错。你表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不该独自去赴她的约！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是想见合欢吧！如果不是采儿机灵跑去找我，我赶到的及时，你……”
花灼灼淡淡地道：“是，是你救了我。但我不会谢你！因为这一切本就因你而起。不错，我是想见合欢。如果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合欢，他不会让我承受这样的伤害！”
秦元死死地看着她，脸色阴沉。
“好，在你心里，我总是不如他的！等我们完成了那个契约，我放你走！但是现在，我是不会休你的！”
他起身离了床榻，往殿外走去。林露华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
又有内侍来报：“合欢太子到！”
花灼灼精神一振，不由得欠起身来。合欢终于来了！
随即又提心吊胆起来，秦元肯定会转来盯着他们的吧，那合欢跟她岂不是什么都不能说？
秦元却一步未停地径自走了。
花灼灼松了一口气，颓然倒在床上。这才觉察到那毒酒果然厉害，虽得秦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为她解了毒，她仍是浑身乏力，连起身下床都不能。
“采儿，扶我下床！”她挣扎着坐起来。
“小姐，你的身子……”采儿担忧地看着她。姑爷刚才割开小姐手腕放血的那一幕犹在眼前。
“合欢来了，我不想在这里见他！这里的血腥味太大……”
不只是血腥味，这里还有秦元和林露华的气息。她不想在这种氛围里见合欢。
采儿扶她下床。花灼灼剪一朵桃花贴在眉间，是时候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桃花美人。
“快，扶我到花厅去。”她有些摇摇欲坠，头晕眼花。赶紧闭上了眼，飘飘若仙般由采儿扶着往花厅去。
扶着她的那双手突然变得有力起来。她伸出手去，摸到一只男人的大手。温暖，也温柔。
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合欢的脸近在咫尺，俯看着她。
“合欢……你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她激动地看着他。
“不是做梦。是我听说你中了毒，赶来看你了！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叫人放得下心？”合欢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她突然觉得无限委屈：“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有危险。我只是太想见你！她说你有话对我说，我才去的！可是我却了那儿没有见到你！她又说喝了那杯酒，我就可以见到你了。我就喝下了那杯酒。合欢，你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合欢两道英挺的眉纠结在一起：“你是说玉叶？她没有告诉我你要去。不是说都是那个阿春搞鬼想害你么？怎么又扯上了玉叶？”
花灼灼一把将他推开：“你还是信她不信我么？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额上的桃花，这是我今天特意为你贴的！到底谁是你要找的人？哪一朵才是你真正的桃花？”
她身子虚弱，推开了他，自己便没了支撑，踉跄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合欢飞快地抢过来将她扶住，气恼地道：“有话好好说，跟自己赌气干嘛？你伤得那么重……”
“你也知道我伤得重？”她幽怨地看他一眼，见他眼中似有泪意，心痛溢于言表。不忍心再责难他。轻叹一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她魂牵梦绕，回味过不知多少遍的气息。
花灼灼抱紧了他的腰，身体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去。只觉得有了这样的一刻，所有的付出都值了。只希望这一刻能停留得长一些，再长一些，永远延续下去。
五月的花厅里暗香扑鼻。她深吸一口气：“是栀子开了么？”
合欢将别在胸前衣襟上的一朵栀子给她看：“是开了。在这里。”
她向他靠紧一些，嗅着那一阵清香。
“你想起来了么？我最爱栀子……”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被微雨的空气沾湿。
“那，你也想信了我的话，想起我是谁了？”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除了喜欢栀子，你还爱荡秋千！想不想现在荡一下？”他瞅着花厅那具秋千架，答非所问。
“想。可是我的身子……”
“不怕。我搂着你。”
他扶她上了秋千架，自己也跨上去，搂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荡着。
她觉得今天的他心事重重，似乎有意要回避什么。
她不想回避。她已等得太久。况且，圣旨已下，他们没有时间再等了。
“你说你想起了一切，也相信我说的话，那么，你最后的选择是谁？”她望着他的眼睛。
他更紧地搂住了她，情绪明显地低落了。哑声道：“等一下再说不好么？夭夭……”他像是在乞求。
她轻轻地颤抖起来，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越是害怕，越是想要急于知道。
“难道你的选择……是她？”她终于勇敢地、绝望又期待地问出了这句话。
他的样子瞬间变得憔悴不堪。像是被点中死穴。
她心中一痛，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也哑了声问道：“为什么？”
他的头深深垂下，像个忏悔的罪人。
“我认真地想过了，姜申，也就是现在的玉叶，她很可怜。她和你一样，也为我付出了前世今生。我给了你十年，对她却是一天也没有好过……”
她的眼泪立刻全线决堤，挡都挡不住：“爱……也是可以这样来算的么？上辈子她一直在欺骗你，而且还谋害你……这辈子仍是这样……”
“我知道。可是她虽然欺骗了我，却是因为爱我。站在她的立场，也是不得已。”
她的泪流得更加汹涌。不仅为即将失去的爱，更为失去一个同盟。爱中不应该有欺骗和阴谋，他曾经和她一样认同。
可是现在……他变卦了，背叛了。不仅仅是她的爱，还有她对爱的信念。
“你不是说……你不能容忍被爱人欺骗的吗？”
“可是，站在她的立场……她也很可怜，不是吗？”
“原来……你也和秦元一样，和那些人一样，认为以爱为名的欺骗不算欺骗；善意的谎言不是谎言……”她悲痛欲绝。
“……我……”合欢喉头滚动，艰难道：“秦元个好夫君，他很爱你……”
花灼灼含着泪笑了：“是的。他很爱我！也一样很爱别的女人！他还希望我也爱别的男人！拒绝唯一，拒绝永恒，拒绝约束和盟誓，这是他的爱情理想。跟我的完全相反。我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你……”
合欢道：“毕竟上辈子已经过去，我不再是熊赀。你也不再是桃夭夭。我们……就各安天命吧！”说完这一句，他突然脖子一梗，吐出一口鲜血。
想必他说出这番话也是很难，很难。
花灼灼心一软，不忍再逼他。
举起衣袖为他擦去唇边血迹，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夭夭！”
“再叫一次！”
“夭夭！”
“再叫！”
“夭夭……夭夭……夭夭……”他沉缓地叫了一声又一声。分明有缠绵，还有不舍。
她柔肠寸断：“你真的有那么爱她吗？可不可再考虑一下？我知道上辈子我对你很不好，换了是谁都会害怕悲剧重演。可是我真的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你就再考虑一下，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合欢缓缓地摇头：“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
花灼灼失神地抬起头来，看着合欢那张俊美的脸，喃喃道：“合欢，你还记得吗？我和你在草垛上相识，你给我讲一个故事：有个男子是块璞玉，有个女子识别到他，把他雕成了一块美玉，后来那男子和女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是，我记得。我就是那块璞玉，是你把我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泪又流下来：“可是你却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管我的死活！”
“……”
“你想过没有，你在别的女人眼里，未必也是一块美玉！”
“不会的，玉叶爱我！”
“可是她的爱原本就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你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天知道林露华跟秦元此时在干些什么。
合欢看着她，眼里全是不忍：“不说这些了，好吗？你身子虚弱，该回去休息了！我也要回去准备大婚了！把过去都忘了吧！”
他缓缓转身离去。花灼灼觉得自己的心也要飞出躯壳随他而去。
“等等。”她脱口叫道，“再抱抱我！就当是最后告别。”
合欢迅速停住，却不肯转过身来。
花灼灼张开双臂扑过去，抱住了熊赀的后腰。这一刻，她终于发觉，她已爱他到深入骨髓，欲罢不能。
身后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吼声：“你们俩在干什么？”
花灼灼抬头，看到秦元黑着一张脸，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与合欢。
合欢转过身来：“秦侯爷，我认为如果一个男人保护不好他的女人，就最好不要留她在身边。不知你认为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秦元哼了一声：“我的女人我自然会保护好！你也记得把你的女人管好一点，不要让她总想着害人！”
“好，一言为定，我们各司其职！”合欢大步离开。
花灼灼颓然看着他分花拂柳而去，心痛得支撑不住，伏倒在草地上。
秦元将她扶起抱在怀中，心疼地道：“他都不信你！你还为他吐血？有没有一点骨气啊你？”
“他已经信我了！只是，他不肯选择我！他说林露华也很可怜！他……不要我了！”
秦元温柔道：“你还有我呢！”
“我要做你唯一的，你可以做到吗？”
他笑笑地瞅着她：“那娘子你呢？我说过，只要不再想着合欢，我就可以不和别的女子来往！”
她稍稍犹豫，答应道：“以前是我看错了人。我以后不会再想他！你说得对，他上一世或许跟我有缘，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求今生。从今往后，我只认你一个！夫君，你以后不要再跟林露华勾勾搭搭，让她一心一意去爱合欢！”
“只要娘子不再想他，我便不理林露华。那，娘子，大婚之日将至，你是不是从现在起就死心塌地等着做我新娘呢？”
“是！”她淡淡地说。既然合欢已经移情，她嫁谁都是一样。那就像合欢说的，各安天命吧。
秦元问道：“敢不敢在十五月圆之夜把这些话再说一遍？”
只要在月圆之夜子时把这些话再说一遍，玉帝就会听到。那个赌，就算他们赢啦！
第二条仙规就会被修改，神仙们从此就可以自由恋爱！
“我当然敢……可是……为什么要在月圆之夜说这些？”
“月圆之夜，天上的神仙会听见地上的声音，祷告啦，盟誓啦，约定啦……他们会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