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欢，宿敌（一）
天色微明，花灼灼拎了一个包裹，悄悄溜出花氏庄园。
攀上高枝的谎言不久就会穿帮，肚子不久就会大起来，那个色狼主簿一定会来找她麻烦。
爹娘一大把年纪，又辛苦养了她十几年，她可不能连累老两口。
花灼灼决定离家出走。
轻轻掩了院门，才要迈步，晨雾中稀依看见不远处有辆马车。
车旁倚有一人，双臂绕在胸前，一只脚交叠在另一只脚上，好一副悠闲模样。
花灼灼走上前去，下巴一挑问道：“那谁，大清早的，你在我家门口干嘛？”
眼睛一眯，瞅到那车竟是配了四匹马，车身漆了大红颜色。
花家也算殷实了，却也只有一辆牛车。这车涂了丹漆，加了华盖，还有四匹马拉着，那该是达官贵人的身份了。
倚车那人仍是低着头，轻飘飘地答道：“我等人！”
“你等谁？”
“我等我娘子。”
“胡说，这儿没有你娘子。赶快去别处找吧。”
“你就是我娘子，我还要到哪里去找？娘子，你拎了包裹，不是准备跟别的男人跑吧？娘子你可是大大失策了，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你夫君更好的男人？”
那男子说着抬起头来。
花灼灼看清那人是谁，禁不住笑了。
“是你呀！大清早装神弄鬼的！谁是你娘子？”她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自然是谁收了我的聘礼谁就是我娘子！”男子说得毫不含糊。
花灼灼摸摸脖子上那块赤玉，笑道：“我明白了，你是特意来讨还这块赤玉的吧？不好意思，这东西那么有威慑力，我要把它据为己有，不打算还给你啦！我告诉你，我可不是眼皮子浅贪你的财，比这更好的玉我都见过！只是我命运多舛，想拿它做件护身符。你自认倒霉吧！谁让你那么喜欢摆阔气！”
美男笑道：“哦，还有比我这赤玉更好的玉？那是什么？”
“和氏璧！怎么样，比你这个好吧？”
“果然是比我这个还好！娘子可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娘子放心，送出去的东西还有再要回来的么？我成什么人了？我不是来要玉的，我是来找人的！”
花灼灼赶紧道：“那你快找人去吧，我还要赶路，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玉。后会有期。”拱了拱手，她拔脚走人。
美男一把拉住她：“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你找我干嘛？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
“玉我可以不要。但你的人我还是要的！”美男说得一本正经。
“拜托！这位公子，你生得一表人才，出手就送人家赤玉，又驾着四匹马的朱漆加盖马车，可见你是有权又有势的豪门公子！我想你定是跟那些贵族小姐们泡得腻了，来乡下哄哄我们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玩。可是这位公子，像我这样的姑娘多得是，她们会列队欢迎你大驾光临。我真的有急事，不能陪你玩了！你放过我吧！”她使劲挣脱着。
“谁说我只是想哄你玩？我是诚心诚意想要娶你的！”
“娶我？门不当户不对。我跟你不合适！”
美男暧昧地瞅着她：“合不合适我说了算！你完全能满足我对女人的全部想象。所以我决定非你不娶！”
“想象我在男人面前如何风流？”
“不，是想象小姐如何风情。”
“你想勾引我？”
“你用词不当，我不是想勾引小姐，我是想和小姐结一世不解之缘。”
“还不都是一个意思，说法不同而已！本姑娘不是什么淑女，没那么多讲究，公子大可不必文绉绉。按说我收了你的玉，就该与你结一段露水情缘。不过缘分是要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公子你来得不是时候。眼下我正要离开。此事只好以后再说啦！”
美男幽怨道：“我十年前就对娘子一见钟情，苦等到娘子成年就急急前来求婚。又与娘子郎才女貌，正是绝配。怎么不是对的时间对的人？我对娘子痴心一片，娘子为何拒我千里？”
花灼灼嗤地一笑道：“这位公子，你说的话我句句爱听。女人都喜欢听这样的甜言蜜语。不过公子，你并不了解，我不是一个可爱的人。你可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
美男露出他那暖风熏得游人醉的笑容来：“不管娘子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
“我有至少一百个情郎。这支队伍还在不断的发展壮大中。”
“娘子人见人爱，一百个情郎不算多。有了我，发展壮大已无可能。”
“我未嫁先孕，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美男摸摸鼻子，掩饰唇边一抹漾开的笑：“我想，那一定是个意外。娘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或者这件事另有隐情？”
他是这么想的么？花灼灼愕然片刻，又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个人在我心里没人可以代替！”
美男怔了一怔，笑道：“那是因为之前我没有出现。如今我出现了，娘子会忘了他爱上我的！”
花灼灼见美男百毒不侵，她说什么都不管用，着急道：“实话告诉你，我得罪了县里的主簿，虽然借你的玉吓跑了他，但他一定还会再来找我麻烦。为了不连累我的爹娘，我决定离家出走。你快放手，我真的赶时间！等我爹娘醒来我就走不了啦！”
美男道：“就算我想放了你，你也已经走不了啦！难道你没有听说，瑞陵侯要在本县选一名姬妾，凡本县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大户人家女子都得到桃花坞去备选吗？”
花灼灼道：“倒是听那个主簿说起过。我家里已经交了免征的钱了，花名册上没我的名字，不用理他。”
美男悠悠地道：“可是你艳名远播，侯爷已经知道你了，指名要见你。所以才特地派我来接你。你跑不掉了。”
花灼灼将美男看了又看，鄙夷道：“呸，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大人物，原来你只是个跑腿的！”
美男不急不怒：“跑腿的怎么啦？能得侯爷赏识，那也是人才啊！别忘了我的品相、才华、才艺可都是经过你考核的。难道就因为我是个跑腿的，你就瞧不起我了吗？原来你是一心想攀高枝的势利女子。”
花灼灼大声道：“我当然不是。所以……你敢放我逃走吗？要不，你跟我一起走也行！我们就去做一对浪迹江湖的风尘侠侣。怎么样？”
美男低了头无奈道：“你对我使激将法也不管用。我也想和你一起逃走。可是我一家人都是侯爷养着呢，我逃了他们怎么办？”
花灼灼呆住了，美男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泄气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逃了，我的父母一定也会遭殃的。我离家出走本是为他们，却没想到贸然一走反而会害了他们这一层。”
跺跺脚毅然道：“走吧，我跟你去桃花坞。会会那老头子去！”
扶她上了车，美男抖动缰绳驱动马匹，笑道：“你怎么知侯爷是个老头子？你又没见过他。”
“不是听说他是国家栋梁吗？肯定是年纪一大把啦！随随便便就要征素未谋面的女子做姬妾，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喜不喜欢。简直就与禽兽没有区别。哼，龌龊的老头子！”
花灼灼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头上的玉笄取下，发髻拆开。
“你把头发扯乱了干什么？这飞仙髻挺好看的，正适合你啊。莫非……你想让我给你梳头？”
“梳个鬼！我要把自己弄得难看一些，免得让那个死老头子看上！”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把头发披散下来似乎也很好看？”
“那是你的感觉，那老头子不会这么想的！”
“你是说我的欣赏水品还行？唉，娘子，不瞒你说，第一眼见你，我就有知己之感，所以用我祖传的赤玉下了聘，一心想娶你，跟你白头到老。没想到……”
“对了，你只是个跑腿的，为什么会有那么珍贵的赤玉？不会是你从死老头那儿偷来的吧？”
美男横她一眼：“我像贼么？那赤玉是稀世之珍，是先王的证物。先王有两个儿子，王位给了长子，就是当今王上。将这块赤玉给了先侯爷，留下遗令见此玉如见先王。我爹救过先侯爷的命，先侯爷就将这块玉送给了我爹，然后传到了我手上。所以，我虽然是个跑腿的，身份也很特殊，侯爷府里的人都要让我三分！如果你实在不想嫁给侯爷，又不嫌弃我是个跑腿的，我或许可以求求侯爷，把你赏给我！”
花灼灼白他一眼，闷闷地道：“你还是别想了。我是为你好！”
美男失笑：“你收了我的聘礼不肯退还，人也不肯嫁我，还说是我为好？”
“我说的是真的！我这辈子是不能嫁人的。嫁谁谁倒霉。”
“为什么？”
“我一时跟你说不清，总之，谁娶了我就会有大麻烦。”花灼灼说得既认真又伤感。
美男瞅着她笑笑，不再追问。
马车行近一座大庄园，远远便望见一片红霞。
美男指着那片红霞道：“桃花坞到了。”
花灼灼差不多自三岁起就知道桃花坞。
那是本县最大领主的别馆。种有桃林十里，所以叫桃花坞。里面亭台楼榭，统称桃花馆。是个仙境般的地方。
县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来了。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见到她坐在美男的漂亮马车上，纷纷让开，羡慕地望着她。
美男得意：“看到没有，坐在我身边是种殊荣呢，多少人羡慕你！”
花灼灼打击道：“算了吧，那是人家不知道你是个跑腿的！”
马车进入坞内，道旁果然尽是桃花，还真不负桃花坞之名。此时暮春已过，桃花早该谢了，不知为何仍开得如此炽艳，地上也没有凋谢的花瓣。
早就听说桃花坞里面的桃花终年不谢。只当是讹传。没想到竟是真的。
花灼灼连连按手示意：“停车停车，让我看看这些桃花。真有终年不谢这回事么？我今日要开开眼界，也算不虚此行。”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看看那些备选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若被侯爷选上，从此便可荣华富贵。你倒有心思看桃花！”美男摇着头把车停下。
“那老头子在我心里屁都不是！你不知道我的小名就叫桃花吗？花灼灼三个字取的就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花的意思。我对桃花有特殊的感情。”
一边说一边走到一株桃树下，向上跃起，扯了一根桃枝在手，细看那上面的桃花，不禁惊叫起来：“呀，全是绸布做的！难怪经年不谢。”
折了一枝拿在手中，回到车上来，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傲慢道：“花灼灼，你怎么也来了？胆子够大的啊！全县的人都在流传你的风流韵事，你就不怕侯爷治你的罪？”
眼前多了一辆马车。没有华盖，没有涂红漆，马也只有两匹。
马车上的主人却比她阔气许多。身着绫罗，满头钗玉，正是她的姨表妹林露华。
虽然说起来是表妹，花灼灼跟林露华其实同年同月。花家收养桃花时不知她的具体生辰，当时只能判断她尚未足月。
林露华也是那个月生的，比她大上几天也说不准。只因花夫人年长为姐，林夫人是妹妹，才让花灼灼当了表姐，林露华做了表妹。
林露华对花灼灼素有敌意。这种敌意在两人自小时就有。仿佛与生俱来。
林露华自小便一见到花灼灼就要掐架。花灼灼自然不是好欺负的，每次都积极奋起反抗，练得嘴上功夫炉火纯青，让林露华讨不到半点便宜。芥蒂也就越结越深。
十三岁那年，花灼灼又一次在外公家见到了林露华。两人身材形貌俱已定型。花灼灼惊讶地发现已经出落成少女的林露华居然跟姜申长得十分相似。
说来可笑，上辈子作为熊赀的王后，她的情敌不是后宫的那些妃嫔，而是一个叫姜申的男子。宫中胜传，熊赀是个断袖，姜申就是熊赀的男宠。
熊赀的确对姜申宠爱有加。就连姜申害死了他的丽姬，他也没有惩罚他，还把丽姬住的丽锦宫给了姜申居住。后宫中居然住进了一个男宠，宫内颇多议论，熊赀全然不理。理由是那些妃子他本来就没放在心上。
为了离间她和熊赀，姜申害死了姬息，让她误会熊赀。熊赀明明都知道，却也仅仅发了一顿火，也没将他怎么样。只是忍着被她的误会的痛心，怀着对她失去姬息的怜悯，对她更加宠爱。
记得熊赀生日那天，她正跟熊赀长期冷战。姜申一身女装，治艳媚惑，恍若绝色妖姬，连她都忍不住萌生妒意。熊赀却连看也没有多看姜申一眼。
正是因为受伤太深，姜申才因爱生恨，趁熊赀出征之际勾结了敌人来谋害熊赀。他安排好了一切，却故意来告知她，军队里面有敌人。为了给姬息报仇，她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熊赀。结果那次出征，熊赀一去不返。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姜申就是那样的人。
后来她查清了所有真相，抓住了姜申，才弄清楚她其实是个女子。因为痴爱熊赀，抛弃家国扮成男子陪在熊赀身边十几年。熊赀虽然宠她护她，却一直当她是个男子。且是朋友的那一种。从未对她产生过别的想法。就连所谓断袖，也只是谣传。
……
就在花灼灼看清林露华酷似姜申的那个瞬间，她明白了为什么林露华一直跟她过不去。
原来她们真的是上辈子就有仇。
自那以后，花灼灼就尽量避免再跟林露华起冲突。
上辈子那个叫姜申的女人虽然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一直在跟她抢熊赀。但她还是有点同情她。毕竟深爱一个男人却不被那男人所爱是很痛苦的事情。
……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一直挺厉害的吗？知道害怕了？”林露华继续挑衅。
花灼灼对她的无礼一笑置之，淡淡道：“你是想拿这个来奚落我吗？如果不怕被人知道我们的亲戚关系连累到你，不如到侯爷那儿去告我？”
“真是不要脸！”林露华被她的话噎住，气得咬牙。
花灼灼不愠不恼，悠悠地道：“表妹骂得很是！所以，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在乎我这个下贱女子的，我就是想抢你的男人也抢不到。何况，我也不想被那老头子选上。我来这里只是交差。姐姐我不缺男人。这一点你也知道。”
林露华一怔：“老头子？谁告诉你侯爷是个老头子？”
“我猜的呀。而且，接我来的那个人也默认。”
林露华暗暗嘲笑。林老爷是个官商，与朝廷官员诸多接触，带回不少朝中的消息。
她可是听说那侯爷不仅年轻，而且还极有可有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当今王上只有一个儿子，自小失踪，朝中大臣们早就在上奏要立这位侯爷为太子了。今日选的虽然只是一名姬妾，却极有可能是未来的贵妃。
她当然不会把这事告诉花灼灼。今日之选最大的劲敌就是花灼灼，她不积极再好不过。最好是能让她不在侯爷面前出现。
林露华冷笑一声：“骗谁？如果你不想被选上，为什么要走后门先进来？还不是为了抢先见到侯爷，留个好印象？”
“才不是呢。我是侯爷派专人专车接来的！”
林露华四处打量，尖声道：“侯爷派专人专车？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花灼灼放眼望去，那美男和那辆漂亮马车都不在了。
“没话说了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被选上，就证明给我看。侯爷就在桃花馆进行选拔。如果你不进桃花馆就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你敢不敢？”
花灼灼微笑着指着桃林中一条与桃花馆岔开的小径：“我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应该是离桃花馆越走越远吧？”
她走上那条小径上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表妹既然对这老头如此上心，我提醒你一句：你家里再有钱也比不过侯爷有钱。满头钗玉的女子侯爷定是见得多了，才跑到乡下来寻小家碧玉。所以你最好把头上钗玉都除下。”
林露华想想也是，赶紧将头上的钗玉拔下。叫了花灼灼道：“要怎么打扮才有特色？表姐你教教我。”
花灼灼返回来，摘下手中的绸布桃花簪在林露华的发髻上。
“这里的一切都与桃花有关，我猜那老头子肯定很喜欢桃花。表妹国色天香，在发髻上簪几朵桃花，定能让他一眼就注意到你。”
为她簪花完毕，花灼灼款款没入桃林。
她素爱桃花。奈何桃花花期太短，调落之际总不免引人惆怅，竟叫人不忍纵情去爱。
眼前这绸布做成的桃花妖娆地开在枝头，朵朵纤尘不染，一路绵延开去，似锦如霞，地上一瓣落花也不见，倒给人一种开不败的喜悦。
是不是想出这点子的人也像她一样爱桃花，对它的凋谢无能为力，所以用这样的方法将它永久留住？如果是这样，这人可比她高明许多。
她所以另爱了栀子。就是因为它即使是凋谢了，也可以做成干花，芬芳不息。不会使爱它的人看着它谢去而无能为力。但她的创意终究还是离不开实物，比不上这人无中生有的创意高明。
一路行来，那桃林蜿蜒委蛇，竟像是无边无际无尽头似的。九曲回转，她早已辨不清方向，只管信步而行，见到楼台馆舍便有意避开。
赏玩了半日，她有些累了。看见前面有一个花园，花园里有巨石，可以坐下歇会。心想这时候应该没有人会来。便走过去歇息。
巨石大得像个卧榻似的，凉凉的感觉正适合她此时需要。花灼灼瞅瞅四下无人，便在巨石上躺下了。这一躺便朦胧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扑哧一声忍俊不禁的笑。
花灼灼睁开眼睛，就见一老一少，一丑一俊的两张脸鲜明地俯在她的上方。那位年轻英俊的，正是接她来的美男。
花灼灼赶紧坐起，吐舌道：“不好意思，本来只是坐坐，没想到就睡着了。”
美男仍是一脸收不拢的笑意，可见刚才那扑哧一声正是他的杰作。与他的轻松自如相反，那老者声色不露，样子很是严肃。
美男指指那老者道：“还不快快拜见桃花坞主人瑞陵侯爷！”
花灼灼吓了一跳，这便是瑞陵侯爷么？她千躲万躲还是给碰上了！果然她猜得不错，是个令人绝望的老头子！
想到那些绸布桃花竟然是出自这样一个无趣的老头子之手，顿时只觉得奢侈浮华浪费，再也生不出美感来。
花灼灼站起身草草施了一礼：“见过侯爷！”
那老头子闪身道：“我先走了。”竟是没有受她的礼。
花灼灼耸耸肩，回身在石上坐下，袖子一挥道：“真是不可思议，这样一个老头子，竟然想出绸花留春的创意。”
美男笑道：“什么话啊，那绸花的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是你吗？”花灼灼眯眼看了美男一眼，回望十里桃花，依旧那般艳丽惊人。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你喜欢？”
花灼灼不说喜欢，唯恐长了他的得意劲。回他浅浅一笑，问道：“侯爷怎么来花园了？甄选完了吗？”
“完了。你猜侯爷选中了谁？”
“谁啊？是不是我表妹？”
“谁是你表妹？”
“头上簪桃花的那个呀！那桃花还是我替她簪的呢！我猜那侯爷肯定很喜欢桃花！”
“你说的是那个呀！不错，侯爷是很喜欢桃花，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她，问我那个是不是花灼灼？我说不是。侯爷细看了看，说那女子虽然貌似温柔，其实从她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所以侯爷就没选她。”
“那侯爷到底选中了谁？”她问得漫不经心。表妹已经落选，老头子再选中谁跟她什么关系？反正不是她就好了。
“你！”美男望着她，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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