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虽然没有人再敢上折子,可是朝廷上已经是人心惶惶,对于我狐媚君王,英宏因色昏庸之事愈发传的真,一时间,我竟然成了比商朝时的苏妲己还要歹毒狐媚的祸水。
可是我此时却已经无暇顾及此事了,瑾夫人被解了禁足,依例是要听皇后训,此事照例是由我来做,她在正月十九日一大早就来到我的静延宫,然而今时已经不同于往日,太后,皇后全都被禁,她又在我之下,后宫之中,此时已是我一人独大,我再不必如往日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了。
命蒋秀传话让她在外殿里等着,我闲闲的用了早膳,又看了会子书,这才扶了蒋秀的手,慢慢的来到前殿里,安婕妤,瑞贵嫔等早就到了,前殿里一时间,衣香鬓影,笑语嫣然,待到我出来,她们慌忙起身,齐齐如排山倒海般拜倒,“贤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瑾夫人一身寒朴的简装,脸上脂粉全无,发鬓上钗环不着,恭敬的向我跪着行礼,“嫔妾给贤妃娘娘请安。”
她这一声“嫔妾。”直唤得我心里骨里具都无比畅意,进宫至今,整整四年了,哪一****不是被她踩在脚下肆意蹂躏,终于,有今天她摆在我脚下的时候。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着命小茶扶了,“瑾妹妹这大半年没见,竟愈发养得好了,身子也发福了许多了呢。”
瑾夫人的脸色白了一白,她强笑了道,“娘娘说笑了,倒是娘娘,更见年轻美丽了。”
我拢一拢鬓边的碎发,“怎么,我往日很见老么?”
我这样突然的一句,瑾夫人顿时愣了,她再想不到我竟然会突然的就向她发难,甚至,不肯因为在人前,而有半点的掩饰。
她从小到大,再到进得宫来封为贵妃,哪一段生活不是呼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就在去年,就在我被英宏封为贤妃回宫后,她前所未有的被狠狠挫折,英宏的一道旨意很容易的就将她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打落尘埃,粉身碎骨。
可是她到底是聪明的,我冷眼观察,她此时已经完全的收敛起了原有的虐气,用一身朴素的装束,卑微的示人。
韬光隐晦,她和皇后一样,在被惩后全都用了韬光隐晦这一着,只盼着我能掉以了轻心,不再将她视为心头上的忌惮,如此,方能找到机会反扑。
可是,她到底是骄傲的,对我此时在众妃面前向她发难,她显然措手不及,暗箭难防,明枪亦是不好躲呵!
我心里冷冷的笑,脸上却不露出来,在她发愣时,我已经极快的笑出声,向着她以及边上的安婕妤,瑞贵嫔等道,“咱们几个都老了,若要说年轻美丽,还是后来的这几位妹妹能当得起了。”
众妃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就有人笑道,“娘娘不过才二十呢,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哪里就老了呢。”
大家就都跟着笑了,我也淡淡的笑了笑,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摆摆手命众人都退了。
瑾夫人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赶紧随着众人向我行礼告退,我只作看不见,待到她跟众妃都走到门口时,我这才笑眯眯的抬头唤道,“瑾妹妹请留步。”
瑾夫人的身子顿时一僵,行动不免迟疑起来,可是我虽然说得柔和客气,语气却是极肯定的,她到底不敢违拗,硬生生的扭着身子,带着一脸僵硬的笑转回我的面前。
我做出和她极亲热的样子,命她坐在我身边,拉过她的手颓然而叹,“姐姐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当初,妹妹在皇上面前为姐姐求过多少次情,可是皇上不知道信了谁的谗言,竟是一点不肯听的。”
瑾夫人眼神闪烁,脸上做出极谦卑的样子,“不怪皇上责罚,嫔妾当初实在是轻狂莽撞,贤妃娘娘宽宏大度,不怪责嫔妾,嫔妾惭愧之至。”说到这里,她停了一停,又道,“宫中规矩,位尊者为姐,娘娘如今乃是后宫之主,尊贵至极,这一声姐姐,该嫔妾来叫才是。”
我诚恳的摇头,“宫里定的规矩,和咱们姐妹间的情谊是不相干的,当年若不是姐姐,妹妹坟头上的草儿只怕也有人高了,此恩此德,做妹妹的再不敢忘。”
她也感慨道,“娘娘还记得这个!”说到这里,她深深一叹,“唉,当年皇后阴险,也是怪嫔妾着手太慢,救不得小太子……!”说着,她像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意,语气里隐隐有了哽咽之声。
我又拿帕子点一点眼角,幽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都是往年的事了,这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儿,竟已是三四前过去了!”忽然,我一咬牙道,“这恨皇后没有被处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瑾夫人眼神一闪,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而她的神色一瞬间恢复,点头附和,“是啊,皇上到底念着跟她夫妻这许多年的情分呢!”
我忽然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却又极不放心的样子,就这样半晌之后,她慢慢疑惑起来,忍不住试探道,“娘娘,您……?”
我却只是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唉,还是不说了,嗯,天色已经不早了,姐姐回去歇着罢。”
她狐疑的看了看我,然而她为人极是聪**黠,当下也不再问,起身恭恭敬敬的告退,待要走时,我却牵住她的手,起身亲自将她送到门口,边走边极感慨极真诚的道,“在外人的眼里,经过了这样的事,咱们姐妹定是要心里积下怨的了,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咱们两个的笑话,可是妹妹我不糊涂,当初太后要命我长住静海庵,为的也是江山社稷,不曾想皇上却已经将我接了出来,又封了妃,这才引起了太后和皇上的分歧,也难怪太后对我心有不满,在国家大业面前,原就不该有自己的感情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