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右手不觉抚上了腰间石青色的连环双扣,这是王治转交给他的,亦是长安隐讳的谢礼,东西虽小,但看着便有几分精致,让人很是喜欢。
长安这礼送的也不算唐突,礼不重,也送的均,只要外人不知道,也不存在私相授受一说。
那样一个聪慧坚强的女子配上陈玉涛,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不协调的意味在里面,但这是别人夫妻间的事,他也不好多想。
“王治!”
陈玉涛声声冷笑,蹦出的字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若不是那几天被王治打的伤没有消退,他早上国公府来接长安了,却不想王治竟然还逗留在此,这到底是要住到什么时候,敢情是将沈府当成自己家了?
“爷听得到!”
王治眉毛一掀,袖子一挽,一副想要干一场的架势。
陈玉涛便不免退后两步,虽然他心中不惧王治,但与这等粗人动手,未免有辱斯文,自己身边也没个帮手,对方又是两个人,再说他也不想再受那皮肉之苦。
“没事在你陈府好好呆着,上国公府凑什么热闹?!”
见着陈玉涛脚步后退,王治不屑地冷哼了两声,他是很想收拾这个无耻之徒,但眼下不过是吓吓他罢了。
“我来岳家什么时候要经过你这个王家表少爷的同意,我怎的不知,难不成是沈家改了姓?”
论嘴上功夫,陈玉涛便是半点不弱了,只是这来来往往的下人颇多,见着两个大男人在这逞口舌之能,不免有些难看,他还是早早接回长安才是正事。
陈玉涛遂不想再和王治过多的纠缠,抬脚便走,却被王治倒退几步,挥手拦下。
“岳家?我看很快便不是了。”
王治冷笑两声,看向陈玉涛的目光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有胆子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你还好自称是沈家的女婿,没得辱了我姑父的门楣!”
“你!”
陈玉涛咬了咬牙,看向王治的目光仇恨得好似要喷出火来。
沈玉环虽然给他传了信说是这王治不会将这事乱说,但此刻便有秦暮离这个外人在场,他也不怕这大嗓门被人给听了去?
“我什么?”
王治双臂抱胸,围着陈玉涛踏步两圈,将他从上看到下,这才慢悠悠地说,“劝你不要再去招惹我表妹,你们的事落定了,自会有人寻你去解决,眼下你就别在人眼前生厌了!”
王治这话说的已是极为不客气,连秦暮离都微微皱眉,暗道这小子生性豁达,能将他都逼到这份上,陈玉涛所做的事怕不只是人神共愤这般简单了。
只是这话题涉及长安,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表兄,俩人倒能说道,他一个外人插嘴就有些过了,索性也只能远走几步,当作不知,只盼这王治收敛些脾性,莫要闹出了笑话。
“怎么着?沈长安将这事也说与你听了?”
陈玉涛怒极反笑,更加笃定了长安与王治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那一日那张纸条说不定便是俩人相会的证明,只是他弄不到手而已。
“王治,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不松这个口,沈长安就休想同我和离!你要想打她的生意,也要拿镜子照照,就你这德行,配得上吗?!”
陈玉涛这话一出,王治顿时一个拳头摔了过去,远远的便有人有意无意地躲着看热闹,此刻更是一声惊叫。
秦暮离眼见不好,连忙上来拉住了王治,压低了声音训斥道:“这是在沈家,你打了陈玉涛,让下人见了怎么说,你表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骤然的冷语如当头棒喝,王治澎湃的怒意一瞬间便歇菜了,只是忍不住对陈玉涛挥了挥拳,啐了一口道:“亏你还是状元出身,竟是满脑子污秽,以为你是烂在地里的淤泥,别人便也与你一般龌龊?小爷还偏不同你一般见识,我呸!”
王治啐了一口,转身便走,秦暮离再看了一眼陈玉涛,眸中蕴着深思,脚步遂也跟了上去,这事他不能出面,免得越描越黑,反对长安的声誉不好。
陈玉涛这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发疼的面颊,唇边泛起一丝腥甜,他不由扯了扯嘴角,倒吸一口凉气,向着王治离去的方向狠狠一瞥,这笔仇他记着,早晚要向王治讨回来!
长安不过倚在贵妃软榻上喝着紫鸳新做成的桂花蜂蜜红枣茶,便听得紫雨将在园子里偶然听见的趣事说了一通,一旁的紫云不由拍手叫好,“七表少爷打得好,解气!”
“这听了去的丫环婆子不在少吧?”
长安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垂了眉眼,看着指间沾染到了一抹蜂蜜的晶黄,微微有些怔神。
陈玉涛也不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最多逞逞口舌之快,哪里知道她这七表哥王治天生便是个炮仗,一点就燃,这头一拨的教训才刚过去没多久,又挨上了,也算是他活该!
不过,这事出在沈府,自有人会向上禀报,沈老夫人与谢氏知道了自然会让下人封口,但转过头来保不准又会挑她的错处。
“是,都一溜烟跑没影了。”
紫雨叹了口气,若不是方向不一,指不定她还能拦下几个,但一犹豫之间,就都跑没了。
“也不碍事。”
长安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只是七表哥这性子怕真是要改改了,若出了家门还这般,往后不定要受多少排挤呢。”
可叹前世的她并没有留心关注王家人的命运,只道成为了一缕孤魂辗转人世时,才知晓了被沈家拖累的王氏一门的走向,却也几多辛酸不如人意。
如今重活了一遭,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幸福,却想自己关心的人都能圆满无憾。
“小姐,姑爷可是向咱们‘衡芷苑’来了。”
紫雨眉眼间一凝,显然是等着长安示下,是拦着不让进,还是就此打发了,她也好照做。
“由着他吧,今日里索性一并说清了,这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只等长公主求了旨意回府,我与他便是再无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