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做好学生
阿染相信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今天这样乖，做规规矩矩的******一枚，甚至很恶心巴拉地对着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送上无数微笑。
课间休息时分，学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许是按照前两天的习惯，将她那儿空出了好大一片冷清场地。
没有人跟她说话，当然，或许是因为没有胆子——
更正，不包括这一只。
看一眼面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生，阿染勉强自己对他笑了笑，“有事？”
她笑起来，是极可爱的。
韩琛恍惚了一下，随即受宠若惊一般，随即把一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塞到她手中，“这是社团的资料，你可以考虑一下要报什么社团。”
社团？
阿染翻着那叠资料，忍不住蹙眉。
COSPLAY社团？
摄影社？
话剧社？
热舞团？
钓鱼……研讨会？
……
这都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她还是抬头看着韩琛，“谢谢你。”
看样子，韩琛真的是快要惊呆了，他拼命地用手扶着眼镜，“你跟我说谢谢？”
“对啊，谢谢。”阿染对他再度一笑。
韩琛仿佛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看到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阿染……你跟前两天似乎不太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阿染兴致缺缺地问他。
“之前觉得你似乎很难接近，”韩琛笑了，“可是现在很好啊，觉得其实你也是很开朗很好亲近的人。”
“是吗？”阿染不置可否，“可能是因为前两天还不熟悉环境，所以很不习惯这里吧。”
“我就说嘛，”韩琛高兴起来，“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带你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的，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烂好人一个，而且还有些自以为是。
阿染再次不置可否地点头，哼哼哈哈跟他又说了几句话，无意中朝教室外看了一眼，突然毫无预兆地站起来就朝教室外冲去。
“阿染……”韩琛还以为她又要跑掉，连忙喊了一声，不过没想到阿染却只是拦住了一个从他们教室外走过的瓜子脸大眼睛的女生，这才闭上了嘴。
而阿染拦住的那个女生根本不认识她，被她拦住后一脸吃惊，“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阿染却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认识小飞对不对？”
“小飞？”女生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阿染看她一副没领会过来的样子，连忙报上小飞的大名，“张日飞。”
“你是……”女生这下子明白过来，随即蓦地醒悟，“你就是阿染？”
“对啊，”阿染笑着看她，“是小飞跟你说起我的对不对？”
那个女生却立即黯然地垂下了头，隔了片刻才说：“小飞从来不喜欢跟我说他的事情，我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阿染兴致很好地打断了她的话。
“江绫纱。”女孩子对她笑了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阿染歪了下头，有些不解，“这么漂亮，小飞到底是拿的哪门子的乔……哦，对了，你喜欢小飞对吧？”
江绫纱顿时尴尬不已，正好上课铃响了，她连忙跟阿染道别：“要上课了，回头再说吧。”
阿染看到一副立即就要逃走的模样，连忙抓住了她，“你在哪间教室？”
江绫纱随手指了一下，“那间。”
阿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我们离得这样近，这样好了，回头下了课我去找你！”
江绫纱听她这么一说，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江绫纱的背影，阿染耸了下肩，随即赶在老师之前挤进了教室。
何立仁无奈地看着硬是跟他撞了一下然后冲进教室内的阿染，无奈地摇头叹息。
算了算了，好歹她是朝教室里冲，不是朝教室外冲。
一节课下来，阿染只记得自己有听没有懂，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当何立仁微笑着跟众人说“下课”的时候，她立即站起来冲出教室跑去找江绫纱。
不过江绫纱班里的老师却没有那么好的卡在时间点上下课，犹自说得欲罢不能，阿染不耐烦起来，隔着窗子敲了一下，“拜托，现在下课了吧？”
教室内的女老师一脸想要昏倒的神色，“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怎么可以这么跟老师说话？”
“我是谁不重要，重点是你到底讲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赶紧下课，别耽误我时间！”阿染虽然是跟她在说话，可是一直在四处找江绫纱。
江绫纱看到老师气得脸色发白，下意识缩起了身子。
而那个女老师一听“阿染”两个字，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面前这个不懂礼貌的女生就是最近让何立仁老师头疼的主儿。
“我说老师，你没看到你教的学生根本就没在听你教的东西吗？”阿染手一指，开始点人，“喏，最前面那两个，不知道在看什么杂志；他们后面那位，似乎在抄作业，还有那边那位，正在听MP3……这样你还能继续朝下教？”
或许是她最后一句的嘲讽意味太浓，女老师终于忍受不了，拿了书含怨带屈地跑出了教室。
阿染对她的背影挥了挥手，随即对着教室里头喊：“江绫纱，还不出来？”
顿时班上所有的人都朝江绫纱看了过去，躲了半天的江绫纱无奈只好起身出了教室。
“你们这个老师好没劲。”阿染毫不客气地批评。
江绫纱无奈，“虽然她经常拖堂，可是人很好的。”
“拖堂就不对，好什么好啊？”左右看了一眼，阿染索性拖了她的手闪人。
“你找我有事？”江绫纱被她拉得跌跌撞撞。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小飞的。”阿染兴致勃勃地看着她，“那死小子都不肯告诉我，上次我问他，他含糊了两句就没话了。”
江绫纱低下头把自己的衣袖捏来捏去，过了片刻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以前有段时间，我总被人从路上拦着，我很慌张……直到后来他出现，帮我赶走了那几个人……”
“哗，原来是英雄救美！”阿染颇生气，“居然都不跟我说，臭小子！”
“你跟他……很熟对吧？”江绫纱迟疑地抬起头，“他还好吗？”
“他的伤没事，”阿染倒是猜了出来，“不用担心。”
“嗯。”江绫纱低低地点了下头。
阿染打趣她：“你这样可不行哦，老是低着头，我怀疑小飞根本没看清楚你长什么样子，所以才会不耐烦，我最知道他了，他超喜欢长腿漂亮女生的。”
江绫纱被她一说，神色更加黯然，“他喜欢那样的女生啊……”
阿染却又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不怕他，很多女孩子都怕小飞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乖学生。”
江绫纱叹了口气，“也许当时还没来得及怕他吧，因为在还没有决定厌恶他怕他之前就已经……”
她咽回了后边半句话，有些尴尬。
阿染却一笑，“明白明白，你不用说。”
于是江绫纱就更为尴尬了。
一直以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爸爸妈妈那里，更是一直都瞒着，她绝对不敢想象，如果被爸爸妈妈知道了她喜欢上了像小飞那样的人的话，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可是喜欢……就喜欢上了，没有理由。
看到他受伤，就会忍不住想要关心。
关于他的事情，会忍不住想要多知道一点。
总是会想多与他见面，虽然见面的时候，她也习惯一直低着头。
即便是跟他有关的人事物，只因为跟他有了关系，就莫名的亲切……
比如眼前这位阿染。
“喂，我说，你想不想知道多一点关于小飞的事情？”才想到她，阿染就立即丢了一句话过来。
“可以吗？”江绫纱顿时眼前一亮。
“没问题！”阿染打了个响指，对她笑了起来。
小飞，不是我坑你，不过兄弟嘛，就是拿来出卖的不是？更何况，我把你出卖给这样的女孩子，也总算是对得起你了！
因为有江绫纱的出现，阿染这一天的“好学生”生涯，总算过得不是那么痛苦。
下午四点后，最后一节课结束，下面就是社团自由活动时间，阿染利落地准备起身走人。
“阿染，你要去哪里？”大班长韩琛连忙喊住了她。
“不是已经没课了，我回家还不行吗？”阿染没好气地看他。
“下面是社团活动时间，我之前不是拿了资料给你，你要不要趁这个时间去社团看看？”韩琛极热心地看着她，“我可以带你去。”
“不用了，我还有事！”阿染扯了下唇角，随即就快步出了教室，然后冲出校外，拦车就朝嘉元律师事务所方向行去。
下车、乘电梯上楼，最后在十二楼下电梯。
“大律师在不在？”阿染探头探脑。
正在复印文件的LILY一抬头看到她，顿时沉下脸去，“怎么又是你？”
阿染对她笑了笑，没有介意她说话的语气，“大律师在吗？”
LILY倒是稀罕地多看了她两眼，心内暗忖为何她今天这么……呃，和颜悦色？
阿染见她不说话，只好继续朝里头，去问沈秘书：“大律师在不在？”
“我们这儿大律师多得很，你找哪位？”沈秘书根本就不看她。
“卫辞年啦！”阿染小心地看看卫辞年的办公室，伸手指了一下问沈秘书，“他在里头吗？”
“不在。”沈秘书摇头。
“那我在他办公室等他回来。”阿染从善如流地回答她。
“你千万不要进去。”沈秘书下意识喊住了她，她可不想放阿染独自一人进去，然后等卫辞年回来之后问她为何他的什么什么资料少了些东西，“你就坐在这里好了，不然就去会客室里等待。”
“好，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好了。”阿染点了点头，随即就坐到了一旁。
LILY忍不住蹭到了沈秘书跟前，悄悄用资料挡住了半边脸跟沈秘书说悄悄话：“我怎么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我也这么觉得，”沈秘书眯了一下眼睛，“不管她，看着她再说！”
阿染虽然看到她们在说悄悄话，不过也没有太多留意，卫辞年今天早晨送她去学校的路上，一直都没有跟她说话，她如今，只须留意这一件事就好。
事务所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LILY和沈秘书各忙各的，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想着来招呼她，可是阿染却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一丝乱都不曾给她们添。
于是LILY和沈秘书一边做事，一边不时抬头瞄她一眼，为了她的转性暗暗纳罕。
又坐了片刻，阿染突然站了起来。
沈秘书看到后顿时松了口气。
就是这样没错，不耐烦吧，生气吧，找点事让大家一起跟着生气好了……
可是阿染却走过来问她们：“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我去茶水间，帮你们顺便倒点好了。”
LILY吃惊地瞠大了眼睛。
沈秘书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了。”
让她去倒？她不会朝杯子里吐口水吧？
“那随便你们吧。”阿染对着她微笑，随即转身进了茶水间。
“真奇怪啊……”LILY忍不住感叹。
“真奇怪啊……”沈秘书也为之狐疑不已。
“怎么了？”突然有声音传来，却是卫辞年从外头走了进来。
沈秘书朝茶水间指了一下，“我们在说阿染。”
“她又怎么了？”卫辞年顿时沉下脸来。
“就是没怎么，我们才觉得奇怪。”LILY点头，随即皱眉不已。
“对，从来到现在，一点也没吵到我们，刚才还问我们要不要喝点什么……”沈秘书看着他，“卫律师，她怎么了？”
“可能正在反省。”卫辞年一边说一边转身过去，却在那转身的一瞬间，唇角若有若无地扬了一下。
其实要做一个“好学生”很容易。
起码阿染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对于那位何立仁老师来说，只要她上课不说话，不会在他说什么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冒出一句话让他下不了台，不会突然从教室里跑出去然后不见人影，不打架骂人，不惹是生非……如此，就可以成为他认定的“好学生”了。
如果这样可以让大律师满意的话，那么暂时来说，她不会介意继续这样伪装下去。
更何况，如今找到令她感兴趣的人。
江绫纱。
她是一个好学生，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而且弹得一手好钢琴，特别擅长做各种小点心——当然，这是阿染在吃掉她做的起码十数种不同种类的小点心后的结论。
阿染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跟江绫纱走得那么近，不过很可能是因为江绫纱喜欢的那个人，是小飞的关系吧。
“你想不想见他？”操场边上，梧桐树下，正在享受午休时间的阿染突然坏心眼地靠近江绫纱。
江绫纱一下子红了脸，“还是不要了……”
“我跟你说，我可不会轻易要帮人哦。”阿染看看她手中的点心盒，“要不是你带好吃的点心给我，我才懒得理你们的事情。”
江绫纱手里抓着空空的点心盒，“不好吧，万一他知道，会很生气的。”
“我让他来的，他生什么气？”阿染满不在乎，手一伸，“你手机给我用，我帮你找他。”
江绫纱考虑了半天，最后阿染不耐烦起来，抢了她的手机就去拨杜记修车铺的电话，“我是阿染……对，帮我喊一下小飞那臭小子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去喊人，阿染拿着电话对江绫纱挤眉弄眼。
片刻后，小飞过来接了电话，“阿染，你找我？”
“没错，本姑娘命令你半个小时内飙到我们学校，听到没有？”阿染说话的口气极严肃。
“怎么了，你出事了？”小飞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呸呸呸，你才出事，不管了，快点给我死过来！”阿染“啪”地挂掉了电话，随即对江绫纱笑着比了下“OK”的手势。
“阿染……”江绫纱有点担心。
阿染却拍拍她的肩，故意老气横秋地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江绫纱沉默地下来，目光移开，却在无意中看到一个身影，“阿染，你们班长。”
“KAO！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阿染蓦地从她们现在坐的石台上跳了下来，左右一打量，索性爬上了树，“千万别跟他说见过我！”
江绫纱茫然了片刻，那边韩琛却已经走近她，她站起来，“会长。”
韩琛点了下头，因为他们都是摄影社团的人，所以是熟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坐坐，马上就走了。”江绫纱拼命控制自己想往树上看的念头。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我们班的阿染？你应该认识她的，昨天听说她去你班里找你。”韩琛彬彬有礼地含笑看她。
江绫纱连忙摇头，“没有……我并没有看到她。”
韩琛似乎颇为失望，随即对她笑了笑便走开了。
半晌后，阿染才从树上爬下来，小心地张望了一下，“终于走了。”
“阿染，你怕他？”江绫纱很好奇。
阿染立即撇嘴，“鬼才怕他，我是嫌他烦啊，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去就撕不下来。”
“会长人很好的。”江绫纱看看她，“他习惯帮助别人，也是出于好意。”
“那我不要他这好意成不成？”阿染望天翻了个白眼，“我最讨厌这种烂好人了，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好像别人不接受他的好意就是不对的。”
江绫纱忍不住轻笑，“你这样说会长，被别人听到，会受围攻的。”
“为什么？”
“学校里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啊，学习好，头脑聪明，人长得帅，家世也不错……”江绫纱扳着手指给她算，“我们班就有好多人喜欢他呢。”
“还好你不喜欢他……”阿染一边说一边皱眉，随即推了江绫纱一把，“是不是你惹的麻烦？”
江绫纱大惑不解，“什么？”
阿染示意她朝前看。
江绫纱抬头看去，就见十来个女生正朝她们走过来，一副凶巴巴准备找人算账的样子，她吃了一惊，“我好像没招惹她们吧？”
“没事没事，有我在呢，”阿染活动了一下手脚，“看我的！”
走在最前面的女生短发，打扮得比较中性，个子很高，起码175厘米，此刻她就以这样的身高俯视着阿染，“你就是阿染？”
阿染一怔，随即挑眉一笑，“知道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我最讨厌别人比我高！”
“我管你！”那个女生伸手朝她肩上一按，“先通知你一声，你最好离韩琛远一点，能多远就多远！”
阿染看一眼江绫纱，江绫纱很无奈地做了个“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口型给她。
看一眼自己肩上的手，阿染倒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抬头要笑不笑地看着面前的高个女生，“你跟韩琛什么关系？”
“我们的关系倒不深，深的另有其人，”高个女生挑眉，“只是最近这两天，某人心情不好，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
“你要怎么看？”阿染有些跃跃欲试。
“那要看你到底准备离韩琛多远了。”高个女生松开了自己放在阿染身上的手，随即两手握在一起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阿染挑衅地笑了一笑。
“那我要是不肯离他远一点呢？”阿染看着她，突然笑得很是嚣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听说你以前是太妹，所以不如咱们来切磋切磋好了！”高个女生话音刚落，一拳就挥了过来。
阿染微一矮身，右手一挡，刚好拦住她那一拳，随即丢下一句酷酷的话：“打架？我喜欢！”
跟着高个女生来的人也看傻了，江绫纱站起来想阻止她们，“阿染，不要打架啊，你说了你最近要做好学生的……”
阿染被她这一句话说得心神一闪，结果被那个高个女生结结实实在右颊上刮了一下，她顿时恼了，“等我打完了再做好学生！”
“不要打架了，在这里打架会被老师看到的。”跟着高个女生来的人也加入了劝架大战。
“你介意吗？”阿染抽空跟那女生说话。
那女生哼了一声，“当然不！”
于是拳来脚往，她们打得热闹无比。
“不要再打了！”又有人不怕死地冲进了包围圈，想要拉开她们，“学校是打架的地方吗？”
“滚开！”阿染跟那个女生一起合作，随即同时出拳，预备把这个不长眼的男人打出战圈——
呃？
男人？
哪里来的男人？
慢半拍的阿染和高个女生同时朝被她们打了一拳的男人，随即很惊讶地发现，平常衣冠楚楚的校长大人捂着眼睛，状甚痛苦地蹲在了她们脚边……
江绫纱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低下头喃喃低语：“我早说了，不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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