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若冰不由拔高了声音,显然难以置信。且不说外公那挑剔性子,光是阿姐默许就够匪夷所思的了。再者,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以他的脾气,这些天怎么连个影子都不见。
似是瞧出她心思,柳七非常官方地‘解释’:“都说西陵风光霁月人杰地灵,在下却无缘一游,实在遗憾,正好近来无事,便抽空过来看看。恰巧半路得遇柳小姐,柳小姐弱质女子,身边仅有婢女小厮二人,总归难以万全。再说,这相请不如偶遇,在下与柳小姐结伴,彼此也多个照应不是?”
若冰“哼哼”了两声,一副“你就掰吧”的表情。
柳七不依:“哎,可不是我耍赖不走,实在是人家好客,一听说我还没找着落脚的地儿,就遣人给收拾屋子去了。”
若冰暗暗抹了把汗。怪不得那日外公瞧着君凌逸的眼神颇为古怪,还旁敲侧击问她俩婚事,敢情是柳七先闹腾了一回,他老人家琢磨着做媒人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长得确实不错,算得上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再加上一流的做戏功夫,也怨不得旁人中招。
妖孽啊妖孽,若冰腹诽,气闷之下狠狠踩了柳七一脚。瞅着黑灰色缎面上歪歪斜斜映着的鞋印,她顿时心情大好,笑声格外清亮。
周遭人多,这一笑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细看之下,就再挪不开目光。
邹容远远望着,顿觉眼前大亮。一男两女,男的风神俊秀,女的姿容研丽,刚才大笑的那个,由于背光,只堪堪露出一个侧影。忽的,她似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那姿容妍丽的女子掩嘴吃笑,那风神俊秀的男子更是乐得前俯后仰,面有得色。而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相。芙蓉如面柳如眉,可惜,美玉微瑕。虽然瞧不真切,但脸上那块浅褐色疤痕隐约可见。
邹容有些失望,回过神来,君凌逸已去了十步远。他心下一紧,忙也抬脚跟上。
这段插曲,若冰自是不知,此时的她,注意力全放在了致爽阁的高台上。
西陵物阜民丰,素有重文之气。无论是蝇头小民还是官家子弟,无不雅好词赋,善属文者甚众,是以每每科举,进士及第的不在少数,光是近几届便出了一榜眼两探花。乡绅富豪,也爱附庸风雅,兴个以文会友的名头,一来图个声誉,二来攒点人气。譬如今日的茶会,便是本地最大的乡绅何员外出资所办。
与往年不同的是,此次并非纯粹的文试,而是先由人出具上联,半炷香时间,对出下联者方有资格登舟。舟仅有十数,且是清一色的小船,不过能容两三人。对岸竹架已垒,高约五丈。架上并排束着两张卷轴,轴中上联已就。最先抵达并且写出下联者,便是今年的胜出者,而他所对,也将裱于致爽阁嬴柱一年,以作嘉奖。
此等诱惑,引得众人心痒难耐,那厢才放出上联,周遭便一片寂静,间或有人低声议论。
“‘荷风送香气’,倒也规整。”若冰笑道。
“想来卿卿早有佳对,怎的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