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茶会,来人大多结伴而行,或同学或好友,平日切磋斗艺,感情虽然不错,但明争暗较向来不少。偏这回改了规矩,硬要两人共组,所以只能勉强。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柳七打量一圈,不动声色地抓了几粒石子,继而警告性地瞪了若冰一眼,示意她别作怪。
若冰好整以暇地在船舷坐下:“你不用轻功,我就不添乱。”
柳七“哼”了一声,马马虎虎算是答应。可即便如此,他的动作也利落得叫人眼红。再加上越往上竹架越窄,人堵在一处行动迟缓,故而没多久便也赶上了。
略略抬眼看了看,柳七掂了掂手中石子,正要发力,却见最上面两人似是手脚不稳,突然就栽了下来。这不栽则已,一栽可苦了后头的人。因为挨得紧,本就瞧不大清状况,所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已跟着滚了下去。
这么一闹,原本焦灼的局面豁然开朗。除却柳七,在原地的也只有褚衣少年和年轻公子那名唤“阿衍”的侍从。
褚衣少年招式普通,虽有些根基但到底不精,对付地痞喽啰倒是绰绰有余,可一旦遇上柳七这种练家子,便只能节节败退。反观阿衍,看似体格彪悍是个莽夫,实则谨小慎微心细如发,一来二去几十招,竟然平分秋色占不了上风。
若冰暗暗称奇。方才落马心有不甘者也纷纷停了动作抬眼观望。而那年轻公子,仍旧懒洋洋坐在原地,心绪泰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落水”,阿衍下意识扭头去看,柳七则趁这空档踩着他肩膀借力将写着上联的卷轴攥在手里。
众人不约而同伸头去看,奈何只是短短一瞬,柳七又迅速将轴收起,显然不欲他人窥视。
阿衍岂肯罢休,飞身上前要夺。柳七侧头避开,一边以卷轴为刃直击对方面门,一边顺势取下笔墨。点撇折捺,不多久,“烽销”二字跃然纸上。
柳七本写的行书,却因形势所迫,连笔欲重,更似草书,其中狷狂疏朗,恣意风流可见一斑。
这样的柳七,若冰忽然感到了陌生。
一个晃神,再看,阿衍已踢掉了柳七手中卷轴,连同那写了一半的下联,直冲湖面飞去。
有人大叹可惜,正摇头,却见那青衣男子道了一声“接着”便掷了笔下去,同时送出一掌。说也奇怪,那卷轴打了个旋儿,竟堪堪折了方向,落入了与之同行的女子手中。
此时此刻,众人才算看清了上联所写,原是“烟锁池塘柳”五字。然而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女子已提笔在“烽销极塞”之后补了最后一字——
鸿。
烟锁池塘柳,烽销极塞鸿。
“两清,赌约作罢。”
话音极轻,除了柳七没人听见。人们看到的,只有碧波澄湖之上比肩而立的一双男女,男子似笑非笑,女子得意狡黠,竟是说不出和美。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