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他称谓的改变,陈望祖心中甚喜,话也不由多了起来:“阿雪一向孝顺。卿卿出事那阵子,天天晚上做噩梦,是阿雪没日没夜地陪着。后来,卿卿倒是勉强能睡着了,她却落了失眠的毛病。整整一个月,人瘦了一大圈,还是半大的孩子,我想着都心疼。现在好了,卿卿肯走出来,阿雪又出落地这般标志。——说起来,柳公子与我家阿雪认识也有些年了,自是清楚她为人的。”
话到这茬,以柳七的聪慧,应该已猜到意图了。若冰竖起耳朵,不想柳七尚未回答,柳若雪就先出了声。
“外公,原来你把我支开,就是为的这事。”
“阿雪……”
“别说了。外公,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我跟他,不可能。”
她的声音平稳,甚至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可听在耳中,字字如刀、决绝残忍。
气氛,顿时降至冰点。——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异样的静默。
“爹——”柳若雪率先迎了上去。
“岳父大人。”
柳谦月底回京述职,途径西陵,刻意快马加鞭赶了半日出来,是以风尘仆仆、倦意难掩。但得见爱女,仍是满心欢喜。
“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吃饭了。”
陈望祖因为尚未消化方才的震惊,所以面色稍冷。好在柳谦早已习惯,倒也没说什么,揖了一揖便回房去了。
柳谦一走,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低迷。陈望祖看看柳若雪,再看看柳七,几度欲言又止,很是尴尬。最后还是柳七打破了沉默:“怎么不见柳二小姐?”
经他一提,陈望祖想起来:“她和凌公子出去了。——六儿,去门房那里问问,看二小姐回来没有?”
“回老爷,刚问过,说是一刻钟前就回来了。想是在房里呢,小的看看去。”
柳若雪将他拦住:“不用了,你看着前头,我去就好。”说着,也不等人答话,掉头就走。柳七扔下一句“我陪她”,三步并作两步追着去了。
陈望祖知他二人是有话要说,一时半刻回不来,干脆边坐边等。如此,若冰也只得继续闷头装鸵鸟。他们挨的是一座假山,因为刚下过雨,土地泥泞,能站的地方极小,所以她几乎是紧贴着他。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上,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她可以肯定,此刻某人的脸上一定写着“自作自受”四字。
没多久,柳若雪回来了,冲陈望祖摇了摇头。柳七跟在后面,神色复杂难辨。
“不在,那是跑哪里去了?算了,你们也饿了,边吃边等。”陈望祖终于发话。
闻言,若冰心头一松,正想趁人不备溜回前厅,不料刚动作,脚踝就莫名其妙被石子砸了。力道不大,但位置奇准,若非她眼疾手快撑了一把,怕已摔了个嘴啃泥。
真是自作自受,若冰龇牙咧嘴去揉伤处,哪知才抬脚,右脚踝不清不楚又挨了一下。这一下,叫她猛然抬头之际,直直撞上了假山的某处突起。
“什么声音?”柳谦已向这里走来,众人的目光显然也被吸引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