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虚空的暗夜，鬼气深深。
萧瑟的奈何桥下，流淌着幽深的水，死寂的大地黑雾弥漫，嶙峋的怪石从岸边探出头，在狰狞地冷笑。宏伟的阎王殿和百官府邸模糊黯淡，偶有冤魂厉鬼凄厉诡异的呜咽飘过。
仿佛，有邪恶的鬼魅扭曲在黑暗中，令人惶惑不安。
阎王府的花阁前，一个身穿朝服的人影急匆匆地穿过偏殿，直奔勰悫的书房。青碧色的灯光晃过他的脸，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急切的担忧。
“小阎王，不好了！”隔着很远，人影就禁不住大声叫嚷。他火箭般冲进屋里，抓起桌上的茶杯，急不可耐地将杯里的茶水倒进喉咙里。
“湟凡天，讲。”勰悫并不担心，从他懂事的那天起，每天都有各种坏消息不断传来，经历过太多的不幸后，他的神经也变得麻木了。
“天界的未婚女孩们在一夜之间全都得了一种怪病，病得连床也下不了了。”在来地府的路上，湟凡天想了很久，到底用什么方法告诉勰悫而又不会打击到他呢？最后，他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方法，虽然这样会有些残忍。
“嗯。”勰悫淡淡地应着声，心口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很难受。
被女人拒绝不是一两次的事，然而，再次碰上时，他还是会难受得想哭。
他肯定是上了月老姻缘簿的黑名单，居然会被整个天界的女人联合抵制、拒绝，看来，除非他能换张俊脸，否则，他铁定会打一辈子的光棍。
“没关系呀，鬼头，你还有我，我们一定会赢的。”在他身边的林花看他脸色又消沉下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行！”勰悫断然拒绝，“还有时间，会找到人的。”
“可是，鬼头，就算你找得到‘没有病的女人’，她会喜欢你吗？”林花大着胆子问道。刚一说完，她就掩着双颊，避开他的视线。
勰悫的肩膀一垂，是呀，这也是个问题，参加比赛的男女必须是情侣或夫妻，即便勉强找到一个女人，有可能会在两个月内就爱上他吗？
麻烦！他怎么没有想到这点。
林花得意洋洋道：“如果是我就没问题了，我……我……”她忽然害羞，不好意思说完。
“我什么？”勰悫傻乎乎地追问道。
猛一吸气，她闭着眼睛吞吐地说完：“我不讨厌你啦。”
没等勰悫表态，湟凡天适时插话进来：“两位，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讨厌她，她也不讨厌你，参加比赛不是很好吗？”
勰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故意岔开话题，对他道：“你来得正好，我已经找好了搭档，是对蝎子精，你看如何？”
湟凡天凑过来，仔细查看碧和红的资料。
林花小嘴一翘，气呼呼地走近勰悫，“你还没有回答呢，到底让不让我去？”她拉住他的衣袖死不放手。
“小林林，你知道小阎王为什么一直都不答应吗？”湟凡天笑眯眯地从卷宗中抬起头，“他怕影响你的名声，所以才不答应的。”关键时刻，他点破了勰悫的顾虑。
名声能当得了饭吃呀？他的脑筋怎么就这么死板？
“我不介意呀，从小到大我都被别人说了十八年了，我不会因为谁说我就翻脸的。”她拍拍胸脯，表示自己的心胸很宽广。
勰悫仍旧没有做声。他和林花再怎么看都不像一对恋人，万一过不了比赛的资格审查那关，到时玉帝不会善罢甘休，林花的下场只会更悲惨。
“放心，你们看起来很速配，也很恩爱呢。”湟凡天接近无声地在勰悫耳边低语。
勰悫的丑脸微微发红了，但他还是摇头拒绝她道：“你知道这次东西交流盛会背后的真相吗？”
他有反复思量，所谓三十六场的比赛，只是一种假象，西方天界真正需要的，仅仅是他这场的比赛。如果他输给了撒旦，对方可以光明正大地提出复活塔特尔泉，以撒旦一贯的品德，他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掉的。
他的比赛肩负的是整个天庭的安危。
“什么真相？”林花好奇追问，敲敲额头，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在担心如果输给撒旦，就必须答应帮他复活塔特尔泉，撒旦会借泉水的力量毁灭我们东方的天庭。可是，鬼头，如果你不能参加，那么，西方天界的天使们岂不是天天都要进行集体海陆空军事大演习了？”
时间少得可怜，容不得勰悫再思量了。一叹气，他无奈地答应了：“林花，我们的比赛自始至终都得以两人三足的形式去应赛。首先要爬到智音山上取鏊鳞的饲料，然后拿到饲料去清湖喂鏊鳞，当它吃饱后会从嘴中把三圣门的钥匙吐出来。先打开三圣门的那组，就算获得胜利。你应该有那种体力吧？”
他不能否认，自己对林花有种特别的好感，当然，那离喜欢还很遥远。为了整个天庭的安危，他必须和她“合作”。但是，她又是菱花仙子的转世……更何况，他长得如此的丑陋……好麻烦！
“有有有！”林花弯起胳臂，展示她“健美”的肱二头肌，“别的我不敢保证，我的体力可是最棒的。”
哈！她高兴得蹦上了天，能参加东西交流盛会就意味着她可以复活了！
沉默了一会，勰悫又道：“先别高兴，十天后就是比赛的资格审查会，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通过。”
“放心，鬼头，船到桥头自然直。”林花是典型的乐天派，“我估计所谓的审查，肯定是像美国移民调查局的那种，我们马上恶补情侣间的爱情默契度不就好了。”
“是吗？”勰悫很怀疑，比赛的资格审查是临时抱抱佛脚就能轻易混过关的吗？
据说审查员是撒旦的手下，事情能有那么容易？
混得过去吗？
林花将小脑袋搁在勰悫的书桌上，努力使视线和眼前的一个包装普通的小盒子保持平行，大大的美眸睁得比鸡蛋还圆。
小盒子四四方方的，虽然不怎么起眼，却是资格审查会寄给他们的。
她侧耳贴近，从盒子中似乎传出“嘭嘭”的怪异声音。用手摇摇，能感觉里面有个小小的东西。
不会是定时炸弹吧？
林花吓得如弹簧般从桌面弹起，“鬼头，这是什么？”
勰悫认真看完随物的信笺，笑道：“它叫洛卡，是一种专门靠吸食爱情才能成长的妖精，在正式比赛前只要洛卡吸食足够的爱情便能飞回西方通知天帝，这就是通过资格审查的标准。”
“我看看。”林花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小盒子中正安静地躺着一个金黄色的五芒星项链。
一触手，小五芒星顿时发出绚目的五色光芒，林花仿佛听见有个细小可爱的声音在对她说：戴上我吧。
如同着魔般，她鬼使神差地依言戴上。
“哎——”勰悫出言制止，可是却慢了一步。
五色光芒消失后，林花恢复了正常的神志。她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她想取它下来，可是一碰链子，一股电流就让她全身剧痛不已。
“鬼头，这还能取下来吗？”她开始害怕了。
勰悫一叹，“洛卡有个特性，它会选择第一个接触它的人作为它的寄主，一旦它选上你，除非你死了，它是不可能取得下来的。”
“那我岂不是得和妖精朝夕相对了？”她哭丧着脸道。
“对。”
林花用食指柔柔地在小星星上抚摸，也行，与其在鬼头身上，还真不如在我身上，毕竟人家是喜欢他的呀。
俏脸一红，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勰悫呆呆望着她发愣，她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哭一会笑的？惊吓过度了吗？
这女孩，还真难懂。
有个心结，勰悫始终无法解开，菱花仙子行刑前凄惨的叫声仍历历在耳，看着眼前嫣然巧笑的林花，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又是前世的重复？
还是离她远点吧！
林花忐忑不安地绞动手指。
两天以来，勰悫一直在躲她，应该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和他练习完他们的参赛项目——两人三脚的游泳之后，勰悫就闪得无踪无影。
为什么呢？她探头，饭厅里连个钟也没有，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时间，“小三！”
一个青发小鬼应声进屋。
“鬼头在哪里？”心一烦，她张嘴嚷道。
“小姐，殿下让您先用餐，不必等他了。”
“他到底在哪儿？”林花很不高兴。
“殿下去第五层地狱视察了。”青发小鬼小三不卑不亢地答道。
林花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很机灵，带我去找鬼头，”
“对不起，小姐，那不是您能随便去的地方。”
林花朝门外走去，负气说道：“那好，我自己去找！不过如果我不小心被什么鬼拖进哪层烂地狱了，鬼头回来一定不会饶过你。”
小三顿时急得面色惨白，“小姐，等等，我来带路。”
“这还差不多。”林花很满意自己在地府的威信。
现在，所有的小鬼都对她很恭敬，她和勰悫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虽然刚开始她只是想利用他，但是现在她真正喜欢上了他，只是那个笨妖怪好像脑筋很死，怎么转不过弯来。
如果此刻她能奇迹般出现在他的眼前，送上热乎乎、他最喜爱的晚餐，他会为她的爱感动吧？一想到这里，林花兴冲冲地备好饭菜，匆匆直奔第五层地狱而去。
第五层地狱，才是真正的炼狱。还没进地狱的大门，森森鬼气扑面而来。林花到底是个女孩子，面对诡异的磷光和鬼火，阴沉沉的气氛，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要怕，鬼头在里面！她这样告诉自己，一挺胸膛，她冲进地狱之门。
青面獠牙的厉鬼，惨白飘忽的魂魄，恐怖狰狞的刑具，都不能阻挡林花冲向勰悫的决心。远远的，她看到勰悫高大魁梧的身影，在一群不成人形的鬼怪间，很有气势地傲然而立。相对于那些面目丑陋的厉鬼，她的鬼头算是美男子了。
“鬼头！这里！”摇着莲藕般雪白的手臂，她娇声唤他。
一双双黑乎乎的利爪忽然攀上她的胳膊，肩头和腰肢，她受惊地尖叫，一道蓝色的冷光忽然从勰悫掌中射出，笼罩住她的周身，那一双双利爪在寒光中立刻化为尘埃。
“出去！”勰悫冷冷地说，语气冷得像冰。
林花委屈地瘪瘪嘴，她好心给他送饭，不想他却如此冷酷地赶她走。算了，谁叫她喜欢他呢？忍吧！
“你吃饭了吗？”她小女人似的柔声问他。
“快出去！”他好像更不耐烦了。
怒火“噌”的一下在心中点燃，她重重地将提篮掷在地上，气愤地转身跑开。
一路奔跑，却跑得极慢。
死妖怪，笨妖怪，怎么不来追我？若是普通的男人早就急匆匆地追上来，此刻只怕已经在抓耳挠腮地道歉了。
林花偷偷回头，还没见他的人影。
快来呀，鬼头。
终于，有只强壮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臂，她心中一喜，表面上还是故作高傲地喝道：“死妖怪，追过来做什么？”
抓住她的那双手忽然放开，转向她的后背，不费力地就把她提了起来。
她更生气了，“鬼头，我不是件东西，别把我提着，放我下来！”她悬空蹬着双脚，一个劲地想摆脱那手的钳制。
鬼头，哪有男人像你这样道歉的！你给我记着，我绝对不原谅你！
“跟我到地狱去。”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林花的脑后响起，很像是刀尖刮在金属上的尖锐声。
不是鬼头！
林花一回头，妈呀！是真正的妖怪啊！
他长得就像是怪兽哥斯拉和眼镜蛇的综合体，凹凸不平的皮肤像发霉了的桔子皮，蛇一般滑溜的身体不可思议地扭曲着，强壮的四肢硬邦邦地鼓胀着。更可怕的是，他吸气时，脖子两侧一层黑黑的肌膜就会不断地颤动，嘴里的臭气就会喷射而出，热热的全都喷在她脸上。
呕！好臭！
“我推荐你用柠檬味道的牙膏，既能清洁口腔，又能祛口气，令口气长久清新。”她颤抖着双腿，捏着鼻子建议道。
“我一贯不漱口！”那妖怪恶狠狠地一瞪眼，激动之余呼出的臭气更浓了。
“你……你是谁？”
“我是第七层地狱的狱司那摹，你竟敢侮辱殿下，快跟我走！”他说话毫不留情，声音凌厉威严。
“我……我……鬼头……”林花被他吓得语不成调。
“住口！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殿下，今天我要重重地处罚你。”他根本不理她的辩解，提着她回到了第七层地狱。
暗云涌动，冥暗的天幕泛起一丝惨淡的殷红。
阴风怒号，卷起声声鬼哭狼嚎，凄厉地直刺林花的心底。她不自觉地打了寒噤，脸色惨白如纸。
远远地，刀山锐利的锋芒，冷冽地映亮半个天空。
那冰蓝色的寒光，暗夜中——
如芒在身。
恐惧，如同冰刺，冷冷刺入她的骨髓深处。
不，她不要，不要像那些在刀山上嘤嘤啜泣的女子，被剥光衣服，在上面裸奔。
雪白的胴体，殷红的血。
那交织的残忍影像，令她开始恐惧地战栗。
救命啊，鬼头！
朝堂之上的那摹，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命令道：“脱衣服！”
“死也不脱！”林花倔强地顶回去，一双雪白小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口。
那摹一使眼色，两个绿面小鬼冲了过来，四只利爪开始撕扯林花的衣服。
“滚开！别碰我！”林花也发起狠来，几个漂亮的侧身踢就把那两个小鬼踢得老远。
“大胆的女人！来人，一定要把她给我扒得光光的！”那摹气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气，一招手，又上来了八个小鬼。
林花双拳难敌十六只鬼手，很快，她的胸前只剩下一块小小的遮羞布。
“我不要——”她双手护在胸前，凄厉地大喊。鬼头不管她了吗？为什么他听不见她的呼救声？
情势越来越紧急，看着渐渐逼近的鬼爪，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一团青色的浓雾，幻化成一件轻盈的羽衣，忽然笼罩在她身上，遮住她一身诱人的雪肌美肤。
“那摹，我不是说过我早已赦免了她的罪了吗？你难道没有看见我给你的公文”勰悫的声音很不高兴。他沉着脸，背负着双手走到那摹的正前方，神情严肃，“即使是罪犯也有尊严，我已经收到了不少对你的投诉，希望你以后注意不要再粗鲁地对待罪犯。”
那摹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身边跪下，“是，殿下教训得对。适才因为她又辱骂殿下，所以我才把她带到这里管教她的。”
“管教她的事不用你过问。”勰悫一挥衣袖，望向身旁的林花。
林花惊骇地颤抖个不停，眼神茫然地呆站着，看来她是吓坏了。
“林花。”他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极其温柔。但是她仍然像一具被抽离灵魂的木偶，毫无反应。
勰悫怜惜地抱住她，哪知她竟然突然厉声尖叫：“走开！别碰我！不要脱我的衣服！”惊恐的语气夹杂着哀求。
“没事了，不会有人再脱你衣服了，我保证。”勰悫松开手，柔声说。
混沌的大脑，突然被一线熟悉的声音刺入，林花茫然的眼神一亮，她看清眼前的人影确实是勰悫以后，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撒娇道：“鬼头，他们都欺负我，你到底死到哪里了？”
她哭得很伤心，鼻涕眼泪全都流在他的胸膛上。
“对不起，我在处理公事，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勰悫歉疚地说着，想推开她，却又不敢。
她牢牢贴在他的身上，那起伏的曲线，美丽而有弹性的肌肤，怎能不在意？
幸好，他用青雾给她做了一件衣裳，否则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的女人抱着，成何体统？
林花哭累了，终于安静地在他怀中睡着了。
“那摹，记住，休得再对她无礼。”勰悫抱起林花，冷冰冰地警告跪在地上的那摹。
“是。”那摹被勰悫严厉的神态吓住了，往常的殿下十分和善，比阎王陛下的脾气好太多，因此鬼缘非常好。
那摹很纳闷，好脾气的殿下为什么要生那么大气呢？
“小三，那女的是谁？”他叫住跟在勰悫身后的一个青发小鬼问道。
“林花小姐是殿下最喜欢的女人，也是地府未来的女主人。”小三对那摹投以同情的目光。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殿下和那位嚣张的小姐果真是对情侣，瞧殿下气急败坏的愤怒模样，就知道他爱她爱得很深。也难怪了，那位小姐虽然很凶悍，但是长得极美，比起那个纱织小姐还要美丽万倍。
幸好他机灵，看见小姐被那摹抓走了跑去给殿下通风报信，否则小姐若有意外，殿下肯定会把他给油炸了。
林花心有余悸地裹紧被子，缩在床角。
黑暗中，仿佛那摹会张牙舞爪地冲出来，拖走她。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那摹那副尊容简直就是最恐怖的噩梦，这么说来，在地府里，鬼头不算是最丑的丑八怪。
灯忽然亮了。
林花抬头，发现勰悫站在床畔，一脸关切。
幽幽的蓝光，照在勰悫丑陋的脸上，她却对这张丑脸并不惧怕，相反有种很亲切，很温暖的感觉。
“怎么还没睡？”
“鬼头，你要让那摹开始刷牙，他的嘴巴好臭。”林花却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话，令勰悫哭笑不得。
“好好好，我会传令下去，让他注意个人卫生的。”
“还有那几个扒我衣服的小鬼，他们的指甲又长又利，也要让他们好好修剪指甲。”她咬着红唇恨恨地说道。
“我知道了。”他在她的床边坐下，柔声安慰她。
“说起来都是你的错！你居然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凶我，你把我被你践踏的尊严还给我！”她已缓过神，开始耍泼。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勰悫只得点头，“但是我不是留话给你了吗？是你自己非要来的。”
林花小脸一沉，怒道：“我还不是担心你，怕那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要不是我喜欢你，请我我也不会去！”
“这个……”勰悫尴尬地瞄着她，“你不要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了？喜欢为什么不可以说出来？喜欢你难道是件丢脸的事情吗？”林花一揎被子，扑到他的身上，抬手就是几拳。
她的粉拳打在勰悫胸膛上如同隔靴搔痒，不过累积起来还是有点分量，他只得抓住她的纤手，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怕我，所以不用说喜欢我，我明白的。”
“你明白个什么？！”林花气死了。
这笨妖怪什么都不明白，还自认为什么都明白了。她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他那双有力的大手。一生气，她粉嫩的樱桃小口，一口咬在了他惨白的脸上。
鲜红的咬痕，仿若一个鲜红的印记，烙在了他的心头。捂着着发烫的面颊，勰悫的丑脸上蹿起一抹红晕，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咬到脸，除了惊讶和羞涩，更多的是无边的喜悦在心的潜流中颤动。
他是不是不正常了？
他怔怔地发着呆，却全然没看到一旁的林花在掩嘴窃笑。
“鬼头，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林花傲气地仰着头，在最后一句上加重了语气。
对付他这种阿呆，只能用最原始直接的办法。
她说喜欢他是把他当成一个男人般地在喜欢他？勰悫惊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木木地问道：“喜欢我什么？”
“肯定不是你的外表！”林花将他一打量，“当然是你的优点呗，我全部都喜欢。笨妖怪，哪有人会这么问的？我是女孩子耶！”她的脸上更加绯红，又娇声道，“鬼头，你要有自信哦，本小姐喜欢你，是因为你有一颗世界上最美丽的心。”
与他相握的手掌越来越热，仿佛有股暖流穿过她的掌心，渗透到她心底。那种感觉是那样的强烈，仿佛，刹那间心中霞光万丈，恰似繁花绽放。
终于，她再次确定，她真的在爱着这个丑陋的妖怪。
美男子又如何？甜言蜜语又算什么？若干年后还不是都化为尘埃泡沫。大不了赢了比赛后，让撒旦帮鬼头换张英俊的脸，这样，鬼头就不会再躲起来偷偷哭泣了——她希望能够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需要像碧那种的，只要能让他不要再为丑陋而自卑，从此能快乐，即使当一辈子的鬼魂，她也愿意。
望着傻傻呆呆的他，她嫣然一笑。
“怎么会？怎么可能？”勰悫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间，缓不过神。
他想起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了——总有一天，一定有人能透过你的脸，看到你美丽的内心，深深地爱上你的哦！
她真的看到了他的内心吗？
眼光下移，他看到她白嫩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他一慌神松开它。
她绯红的双颊更加羞涩，低垂着头，用眼睛偷偷地瞄他。当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时，她连忙移开视线，头垂得更低了。
灯光下的她，美得无法形容。长长的睫毛，挑出优美的弧线，半遮着一双乌黑亮泽的眸子，年轻的身体，散发出少女特有的妩媚，被灯光染红的绯足，一颗颗搁在床沿的脚趾晶莹剔透，红玉般诱人。
像这样的一个美人竟然会喜欢我？勰悫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你喜欢我吗？鬼头？”林花抓着被角娇羞地问他。
喜欢吗？勰悫想起了很多，林花被抓进第七层地狱时，他立刻扔下工作赶去救人；当他看见柔弱的她差点变成****时，很少动怒的他，发怒了；当她扑到他怀中痛哭的那个时候，他的整个心都在抽痛。
这所有的一切，早就无声地说明她对他有多重要。可是，他却不能……
因为，他太丑陋，不配拥有如此美丽的她。
“我……”他张开口，想拒绝她。可是，喉头却发不出那样虚假的声音。
“拜托你一次说完嘛！喜欢还是不喜欢？”林花嘟嘴问道。
勰悫闭眼叹气，好吧，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认了，“我喜欢你，林花。”
林花雀跃地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在他的脸上又亲了一下，娇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真是个笨蛋妖怪，非要女孩子把话讲明，蠢死了！她搂住他，笑容满面。
勰悫惨白的脸第一次有了色彩，那是幸福的红。原来，快乐是这么唾手可得，悄悄的，他放在床上的双手，也搂住了林花的纤腰。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美丽，而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能看懂我的女孩。
“吱吱！”一阵薄翅轻煽的震动，从林花的脖颈上传来。
她低头，明亮的五彩光芒中，胸前的五芒星链坠破碎成几瓣，一个亮晶晶的小人从中飞出，耀眼的炫光环绕在他周身，光芒刺得林花不由得眯上眼睛。
那小人手指大小，一对翅膀薄如蝉翼。
“好可爱啊！”林花惊呼，顽皮地用手轻轻托住那可爱的小妖精，“是洛卡！鬼头，瞧，我们通过审查了，能参加比赛了。”勰悫笑得很幸福，“你看洛卡是不是很可爱？之前你一直还在担心它会是恐怖的怪物呢。”
“那当然了，我又没有预知能力嘛。”
小妖精洛卡扇动着薄薄的羽翼，幸福地围着他们转了几圈，天空顿时飘起亮亮的金粉，漫天犹如盈盈坠落的黄金雪。
“祝贺你们，再见。”洛卡一振翅膀，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外。
倚在他的怀中，林花甜笑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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