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于悦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一个连名节都押给未来的女人,没有什么可矜持,更没有什么可以怕的。
等到莫嘉升将自己送到楼下,于悦萱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车里,以柔弱无骨的语气,声声诱惑,“嘉升,我晚上没吃东西,可能有些饿,身体虚得很,你能不能扶我上楼?谢谢!”
没等对方回复,便以感谢居之,这显然是不给莫嘉升拒绝的机会。
做为男人,没有哪个会拒绝一个女人的邀请,更何况还是三更半夜、娇怀半抱的美女?而做为莫嘉升,什么样的女人不曾阅历?于悦萱这种赤裸裸地勾引,他岂能看不穿?
这就是功利男女间的相互勾引战术,没有哪个会在意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有主动和被动。
主动,是有目的一方;被动,是甘愿被利用的一方。
当然,在男女关系这件事情上,被利用的男人也往往是占便宜的一方。
莫嘉升本身就是风流债加身的男人,跟什么女人纠缠,他历来都没有原则,自然舍得做风流花下鬼。
随着于悦萱上楼,彼此心照不宣。
接下来更是你不说我不究,心照不宣地拥抱,亲吻,衣服如花瓣落地,纠缠的躯体须臾不分,要多迎合就多迎合,要多香艳就多香艳。
唯一让莫嘉升料想不到的是,于悦萱还是处女。
红艳艳的血滴如梦如幻地晃花了他的眼,以为看错,揉揉眼再看,竟是真。
享受艳遇无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遇上过,可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并不认为
遇上这样的女人就等于自己赚尽便宜,相反他倒觉得,越是处女的女人越不单纯,况且这年头装处女和修补修女膜的女人不在少数。
什么社会什么年代了?别说眼见着奔三,就说是二十出头的女子又有几个是洁白如玉的?装处女只能让他扫兴。
悻悻然,收拾衣物,莫嘉升准备离开。
连高潮都省了,只觉无味。
偏偏,于悦萱不依不饶追上来,以一个失身女子的语调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相信我是第一次?我真的是第一次,我发誓!”
她说得真诚,可莫嘉升始终认定这是戏词,“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莫嘉升冷冷地回应让于悦萱既着急又生气,“莫嘉升,你凭什么不相信我?!”
“一个处女膜多少钱?”莫嘉升最烦跟女人上完床之后讨价还价。
于悦萱心急之下失了睿智,未经思索,气急地顶回去,“当然无价!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负责?哼,修补一个处女膜一千块够不够?”莫嘉升抛下无情话,准备离开。
这时候的于悦萱才知道,自己不仅被冤枉,而且还被当成以初夜要求婚姻的小人!这结局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这口气更是难以下咽!
“莫嘉升,你不是东西!凭什么这样屈辱人?我……我不答应!”怕把话说绝,于悦萱不得不嘴下留情。
正是她这一忍让,让莫嘉升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我跟你说,成年男女不要这样虚伪,我可以给你钱,开个价吧。”
“开价?开什么价?莫嘉升,你以为我是什么?是外边随便出卖自己的小姐吗?你也太小瞧我于悦萱了!我不是!不仅不是,我还是洁身自好的好女人,我要的不是钱,是婚姻,婚姻!你懂吗?”于悦萱近乎咆哮。
她并不了解,莫嘉升最烦的女人除了不断纠缠的,就是张嘴闭嘴跟自己要婚姻的。
莫嘉升认为自己刚刚做了一件错事,小看了眼前这个有心机的女人,怕越纠缠越说不清,只好摔门而去,不做任何解释。
他摔门而去的瞬间,于悦萱看到了地上凌乱的几张钞票,这一刻,才彻彻底底地哭出了声音。
保存了将近三十年的处子之身就这样失去,她不甘心,更不甘心地还是莫嘉升带给自己的侮辱!
一个女人付出真心被人踩到脚下,顶多痛几下,可若是付出纯洁的第一次还被人质疑清白,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哭得惊天动地。
对于悦萱来说,简直就是一场莫大的侮辱。千算万算,就不曾算过会是这种结局。
哭得一塌糊涂。
一切都完了。就算遇上再好的男人,做为一个奔三的女人,再也没有可以拿出来跟年轻美眉对拼的东西。
绝望。
于悦萱第一次感觉到,女人活到自己这份上,简直绝望。
可是,绝望中的人如果不是一心求死,总是容易找到希望所在,只求自己早日解脱出来。
对于于悦萱来说,她的希望就是候选----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许云泽。
将电话打过去,以为对方会着急万分地赶来,却不料,许云泽一不问原因,二不问她为何哭,连语气都那么淡,“哦,哦,知道了。”
如此冷淡,让于悦萱悲从中来,急了便骂对方,“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会赶过来安慰?还是你已经不爱我了?”
这时候谈爱,于悦萱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安慰。
换作过去,许云泽会立即点头说爱,可这一次,电话那头的许云泽竟一直沉默。
于悦萱以为他不清楚当下发生的一切,其实他早已经看到。
男人们通常会说----我爱你,所以愿意承受你所有的好与不好。
可如果心爱的女人在感情上再三游离,他们不仅会受不了,还会揭竿而起。
许云泽躲在暗影里,看着于悦萱巧笑凝胭地从宝马车里钻出来,再万般风情地将男人从车上引下来,带进自己的房间,他的心一下一下地,揪着疼,像往常一样,试着相信于悦萱是在应酬,或是搭了便车,可眼前的现实则让他越来越看明白,她和自己真的不可能在一起,更不可能重新开始,这个女人要的不是爱情,更不是男人,她要的只是飞上枝头,乌鸦变凤凰。
尽管许云泽不确定于悦萱究竟和莫嘉升做了什么,可他计算过莫嘉升从上楼到下楼的时间,上楼十分钟的时候,怕于悦萱出意外,跟了上来,可站在门外的他听到的却是一场男欢女爱的声音,这声音提醒着他,于悦萱不仅心离自己远了,身体也开始了背叛。
一个男人站在房门外听自己的女人用身体背叛的呻吟声,这种侮辱比起莫嘉升对于悦萱的侮辱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许云泽偏偏忍了下来。
瓷器一经打碎,拼接得再漂亮,也毕竟是有裂痕的,重新开始更不可能,面对自己爱了多年的女人,他的心一点点在流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不是懦弱,而是在等待反击的机会。
(四)
男人们的反击和女人不同。
女人要么暗示要么直来直去,但男人不一样,他们甘愿卧薪尝胆、步步退让,然后全面反攻。
许云泽是这样选择的,他在等时机。此时的昊然也不例外。
被林秋菲和莫嘉升打败,面对沈超男的质疑,昊然除了再表忠心,便是唯唯喏喏的退让,心里却一次次地安慰自己----今日之辱,明日必报!
沈超男本来就是凭着一腔报复而抢的大客户,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大客户就如同一块硬骨头,不是抢来就有肉吃的。
“昊然,你可真是个蠢材!没用的东西!不就是跟你的旧情人去讨几个数据吗?就这么难?工作没完成,还让人羞辱?我倒不信了,这世上还有女人如此绝情,一点不念旧好?”沈超男半是嘲笑半是质疑。
是的,至少在她心里,对于女人来说,旧情是难以忘记的,如同她对莫嘉升。
当初,沈超男也算是单纯女子,生意场上认识莫嘉升,对方的风流倜傥让她一见倾心,之后便不管不顾地玩倒追,就算对方有家室,也依然单纯地认为,爱了就要得到,管它明天会如何。飞蛾扑火一般地坚决,这一坚持就是若干年,当初青春的自己熬成了三十出头的剩女,生意上有了莫嘉升的提携虽说是大有长进,可感情却毫无进展,在莫嘉升眼里,她永远是情人,哪怕离了婚,也依然没有娶她过门的意思。
其实,她是爱他的。可是,他真的不爱她。
不肯给女人婚姻的男人,心里往往是没有这个女人的。
看透这一点的沈超男不可谓,不恨。
可是,再恨,一切已成定局。
眼下她想要的,绝对不是莫嘉升这个男人,她想要他的一切。
在沈超男看来,只要把莫嘉升搞垮,他才有可能回到自己身边。
昊然办事实在不给力,连一个林秋菲都搞不定,这岂能不让她心里窝火!
“昊然,你说吧,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输给他们输给林秋菲,你可愿意?”沈超男换了方式,叹口气,继续说:“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她是恨你的,一个女人带着恨,往往容易走极端,如果她真说服莫嘉升不惜用违约金来换回大客户,我们怎么办?”
沈超男的话多少带着小女人的心思,昊然不以为然,他的心思也在一直游走。
越来越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不爱自己,而自己更不爱她,之所以走到一起,大家都是有目的的。可是,昊然也知道,沈超男是靠莫嘉升起家,如果说林秋菲恨自己是因为爱情被辜负,那沈超男恨莫嘉升,会不会也因情而起?
脑子在那刻迅速转动。
记起当初跟林秋菲在一起她曾说过,她的老板有一个能干的情人。
虽不曾明问,但昊然隐隐觉得,沈超男就是那个情人。
一个女人在感情上得不到回应,她才会恨到想毁灭这个男人。
沈超男放弃众多客户,独独和莫嘉升抢生意,足以说明她心里的恨太深太深。
昊然突然间觉得,这次,自己和沈超男结婚之初就掉进了一个陷阱。
可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更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眼前这个女人能带给自己想要的东西。
“超男,你别生气,办法会有的,我来解决。”昊然上前一步,装作情深。
沈超男瞅他一眼,心里暗笑,这个瘦弱的书生型男人,她从来不曾指望他会带给自己任何帮助,所谓的婚姻不过是自己利用了他,而他也正利用自己努力往上爬。
相互利用,却成夫妻。
这多少有点可笑。
想到这儿,沈超男忍不住,笑了,“昊然,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是为何走到一起的,既然清楚,那就明人不做暗事,别耍心机,有了共同目标就要一起努力。”
“是,你说的对,我记住了。”昊然一副卑微。
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沈超男突然大笑,“哈哈哈,这世界……让我说什么好呢?算了,毕竟已经是夫妻,再争再吵还有什么用?不如联手,他们是如何羞辱我们的,我们就如何还回去!”
听沈超男说“‘他们’‘我们’”时,昊然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和沈超男已经坐到了一条船上,就如同林秋菲和莫嘉升,誓死扞卫对方。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要不要我先探探大客户那边的口风?”昊然小心地献计。
沈超男略作沉思,很快否定了他的说辞,“不需要。你赶紧计算一下,如果他们真的赔付违约金,要付给我们多少钱?”
昊然便不明白了,“你想收违约金了事?”
“笨蛋!”昊然的不开窍,使得沈超男回过头骂,“你也不想想,客户现在对我们公司的办事效率已经不满意,如今莫嘉升愿意自付违约金来买断,这对客户来说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呢?完全是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所以,我们必须快马加鞭,抢先莫嘉升搞定客户。你查一下,对方负责这件案子的管事的是哪位?明天我们去走一趟。”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要计算违约金做什么?”昊然不明所以。
沈超男还他一个白眼,“这世上哪有不贪心的主儿?他莫嘉升势必会以庞大的违约金数额来讨客户的怜悯,然后借机挖走,我们就要抢在他前面奉上和违约金数额等同的好处费!喂饱一条狗,要它开路,总好过让那只饿狗乱扑食儿,你懂吗?”
如此一点拨,昊然不得不佩服沈超男的聪明,“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马上办!”
看着昊然屁癫地跑去奔忙,沈超男突然一声长叹,自己究竟为何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不见得忠心,更不见得聪明。
想起和莫嘉升联手打天下的那段日子,对方的睿智和霸道,始终是她心里难以抹灭的记忆。
说到底,想让一个女人好好爱自己,这个男人必须足够聪明。
更何况,沈超男自认自己也是一个聪明人儿。
聪明若她,不是没想过,忘记莫嘉升,然后重新开始,可是,忘记一个深爱的男人何其难,除非得到一个更深爱的。然而,面前的昊然显然份量不够,所以,重新开始对于她来说,难于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