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正是周末。蓝翎拖着拉杆箱,经过小屋的时候,她发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小区里,照例是人来人往。蓝翎不便在屋前逗留,匆匆上了楼。这一趟出差,她是累了。地方上的人,简直把他们当作钦差大臣。应酬。忙不完的应酬。有时候,过度热情,反而令人不适。蓝翎洗澡,正要关手机,左恩的电话打进来。左恩。这些天,左恩一定急坏了。一周杳无音信,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当然,也许情况正好相反。左恩打这个电话,是闲极无聊时的一种试探。蓝翎把头摇了摇。她料想,左恩还没有这么坏。虽然,有时候,她也怀疑,左恩之所以这样几年如一日地追她,孜孜不倦,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始终在拒绝。左恩是一个很强势的男人。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中。他可能热衷于征服,征服一切,包括爱情。蓝翎把手机调成静音,上床睡觉。
早晨,蓝翎调蜂蜜水,喝牛奶,烤面包,她把窗子打开,却愣住了。小屋果然不一样了。门上,挂了一个布帘,粉色的底子,盛开着米字的小花。最上端,横着绣了几个字:幸福之家。这个粉色的布帘,在这一排简易房中,显得格外不协调。蓝翎思忖着,布帘的颜色,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蓝翎记得,有一回去云南,她曾经买回来一块蜡染的布料,浓浓淡淡的蓝,做一个布帘,倒很相宜。正胡思乱想着,粉色门帘一动,一个女人走出来,端着一个大塑料盆。蓝翎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女人坐下来,开始洗衣服。女人埋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一个背影,双肩一耸一耸,奋力搓着。偶尔,她抬起手,把掉到额前的一绺头发抿到耳后。良久,女人站起来,把一盆满是肥皂泡的水泼出去。地面上腾起细细的烟尘。肥皂泡在阳光下闪烁着,一个一个破裂了,蓝翎似乎听得见它们破裂的声音。女人在旁边的两棵树之间系了一根绳子,不一会,花花绿绿的衣服晾出来了。蓝翎认得,有男人的衬衫,裤子,小孩子的背心,裤衩,还有一件,一定是女人的胸罩,被女人巧妙地掩藏在男人的衬衫里面。早晨的阳光真亮,亮得刺人的眼睛。蓝翎拿手背挡一挡,这才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泪水。她想挣扎着离开,却忽然感到浑身无力。
风从窗子里吹过来,热热地,扑上人的脸。远处,有隐隐的市声,仿佛从遥远的旷野传来,有一种繁华的荒凉。太阳越来越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