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犬夜叉(斗鬼神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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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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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肯定是你杀了旺财!我杀了你!”刘小根怒吼,额头青筋暴起,神情狰狞,像是恨不得把孟蹈仁勒死。

几名警察上来扳开他的手,刘小根大骂着拼命挣扎,孟蹈仁喘了两口气,站在原地没有动,道:“它叫旺财吗?旺财是为了救我,被来福咬死的,你不信的话可以看它的伤口。”

刘小根的挣扎忽然停止,几名警察制住他,将他按回椅上。他干瘦的身体缩在椅子里,耷拉着头,隔了半晌,缓缓抬起头。

孟蹈仁吓了一跳,这片刻工夫,刘小根本来就深陷的眼窝更凹进去几分,骤眼看去像个骷髅头,眼角缓缓、缓缓流出两行血泪。

他看着孟蹈仁,以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瞬间,孟蹈仁觉得自己与他心灵相通,他弯下腰,把旺财的尸体放到刘小根怀里。

刘小根,或者他更愿意别人叫他许沅。他把旺财的头轻轻扶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慢慢地抚摸它头上的毛。似乎过了许久,他开始轻轻地说起话。

“我十岁那年,义父忽然忙起来,没时间陪我和义母,偶尔回家也是愁眉苦脸,不管我书读得再好,得到先生再多夸奖,也不能让他笑一笑。

“没有义父陪我,义母身体不好,我只有自己和自己玩儿,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幸好,我很快遇到了旺财和来福。

“我不知道它们从哪儿来,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就这么突然出现了,我想它们和我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像义父收养我一样,我也收养了它们。

“它们那么聪明,我教什么都能学会,我们帮助义父赚了很多钱,家里还清了债,义母的医药费也再不用愁,义父很高兴,天天夸我,很关心我,有空就陪着我说话,有时我和它们玩耍,义父就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义父常说,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比亲生儿子还亲,他将来一定要早早地给我娶门好媳妇,生个孙子让他抱……”

许沅笑了起来,两行血泪从眼角流到腮边,使这个笑容诡异万分,让人心头战栗。

“都是假的,所有父慈子孝统统都是假的!因为一个道士的胡说八道,就把我撵出‘得胜班’,送给一个食不果腹的酒鬼抚养——这才是我的义父,这才是现实!”

他深吸口气,低头看了看旺财,表情又平和下来。

“义父赶走了我,来福和旺财不肯听其他人指挥,还咬伤了新的驯兽人,义父就把它们也送走了。

“我跟着刘老根,吃不饱穿不暖,还必须赚钱来养活他,供他喝酒,稍不满意就是一顿拳脚。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来福他们。没想到,老天爷可怜我,十年后的一天,我半夜饿得厉害,去喝了一碗豆腐脑,摊主的狗突然挣脱绳索向我扑过来,我打翻了那碗豆腐脑,却得回我最好的朋友!

“重遇到来福,让我觉得生活有了指望,辛苦劳碌都不算什么,我甚至觉得我回到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有义父义母疼爱,有来福旺财相伴,人人都夸奖我是神童,先生称我前途无量……

“可是,没过多久,来福病倒了。我拼着挨打,拿当天的饭钱带来福去看兽医,兽医却说他没有办法,来福太老了,快要死了。

“我不相信,来福怎么能死?我怎么能让它死?

“这时,有人告诉我,来福可以不死,而让狗不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它吸人的精魄,成为妖精。妖精是永生不死的,如果来福成了妖精,就能永远陪着我。

“我问他什么叫吸人的精魄,他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在头顶,主宰思想,七魄在喉间至胸口,主宰体魄。人死,三魂七魄即消散。来福只要趁人不备,咬断人的喉咙,就能在人死之前吸走精魄。吸够了三个人的精魄,它就能变成妖精。

“我听到要杀人,犹豫着不肯动手,来福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坏,我还是下不了决心。

“直到,我遇到了那个道士。

“十年过去,他已经不做道士,改做行脚商人,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我忍不住跟踪他,想质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陷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却看到他和两个很面熟的人在酒楼相会。我偷听他们说话,终于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原来,不过出于一点可笑的嫉妒,‘得胜班’的另一个驯兽人勾结了王府的仆人,请来一个冒牌的道士,就毁了我的一生!

“我听到他们讲述当年如何假造‘夜叉脚印’,如何在半夜里杀死王家厨房的鸡和王老爷心爱的波斯猫,又怎样引义父到我的房间,怎样在我嘴边涂上血迹……他们说到精彩的地方,互相夸赞,哈哈大笑,对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后悔。

“他们喝到半途我就去了买豆腐脑的老人家里,把来福带到酒楼外,等到他们出来,我远远地跟着驯兽人,他是主谋,应该是第一个。

我一直跟着他,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我把那人告诉我的办法教给来福,来福很顺利地撕开了他的喉咙。我看着他在地上抽搐,血水喷出来,在地面上流淌……我不后悔,我觉得很痛快,他该死!

“我杀了他后,开始想办法处理现场。我不能让人怀疑到来福头上,他们不是说我是‘夜叉’吗?我就真的当‘夜叉’!

“我凭记忆做了高跷和‘夜叉’面具,知道刘老根醉酒后要经过的地方,叫来福去引他过来,故意让他发现尸体和看到‘夜叉’的脸。

“一切都很顺利,第二天城里开始出现‘夜叉杀人’的流言,来福的身体似乎也有了好转。我觉得自己做对了,于是继续下去,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那个仆人和道士……”

许沅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把头枕在旺财的背上,低低地道:“我只是想救它……我只是想救它……”

“你不是。”孟蹈仁大声打断他,“你要来福做妖精,要它杀人,你问过它吗?狗是人类的朋友,如果有人要我杀狗来保住性命,我绝不会这么做。同样的,来福也不会愿意!你把你的意志强加给它,你只是利用它去报仇!”

许沅震了震,头仍然贴在旺财背上,轻声道:“绝不会杀狗来保住性命吗?你是个好人啊……怪不得旺财会舍命保护你……或许你是对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深的怨恨。你看我的样子,我才二十岁,你们多大?十六?十七?我只比你们大几岁,却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像你们的父辈……你们都是读书人,我也读过书,司南聿,听说司南聿是神童,我小时候也被人叫做神童……呵呵……你真的是对的,来福和旺财没有这么多怨恨,它们在我身边就开心,不在我身边,经历再多痛苦也不会记在心上,狗其实是比人类高贵的动物啊……人类太肮脏,不配得到它们的友情……”

他抬起头,看着司南聿,诚恳地道:“我愿意给他们偿命,你们杀了我吧,放了来福,人是我命令它杀的,它只是一条狗,只懂得服从命令。”

司南聿看着他,平静地道:“来福已经死了。”

许沅“刷”地站起身,大叫道:“不可能!”

司南聿点头,立即有警察出去,抱着来福的尸体回来,在司南聿示意下,放在许沅脚边。

许沅不敢低头,狠狠地瞪着司南聿,叫道:“你骗我!来福已经成了妖精,你们不可能杀死它!”

“它不是妖精。”角落里突然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

包括许沅在内众人看过去,几乎被遗忘的尔七缓缓站起身。

“‘三魂在脑,七魄在喉’,狗吸了人的精魄能够成妖,全都是假的。”尔七冷冷地道,“你被人骗了。”

“胡说!”许沅叫得声嘶力竭,一口气透不过来,呼呼喘气,眼睛仍是瞪着尔七,目眦欲裂。

“你觉得它好转,不过是因为它所有的生命能量被人在数天之内激发出来,换句话说,让它死得更快而已。”尔七一步一步走近,冷酷无情地打碎许沅的美梦,他停在许沅面前,道:“它的尸体就在你脚下,我开的枪,打碎了它的心脏,可是它的心脉早就断了,我只不过让它死得痛快点。”

许沅僵在那里,慢慢慢慢低下头,看到来福的尸体,顿了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尔七低头看着他,冷冷地道:“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界最基本的规律,没有生物能够躲避这个轮回。你的狗被强迫激发生命潜能,就算不死也会疯狂,它今天咬死了同伴,明天就可能咬死你。”“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他紧紧盯着许沅,眼镜后的双目第一次出现可称为激烈的情绪,“告诉你狗能成精的人,在哪里?”

许沅不答,尔七等了片刻,蓦然一惊,迅速俯下身察看。

手掌刚碰到许沅肩膀,他软软地向前栽倒,“砰”一声,头重重磕在木地板上,微微弹了弹,然后再不动弹。

成峦“啊”了一声,跳过来扯住孟蹈仁衣袖,小声道:“他死了吗?”

没有人应声,但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答案。

尔七闭了闭眼,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又恢复面无表情。他直起身,转头看向开着的窗户,漆黑的天空上,东方隐隐出现一条白线。

快天亮了。

“夜叉杀人”案件至此终告结束,专案小组解散,司南聿走出警察局,天已大亮,出乎意料,连尔七在内,三个人都在门口等着他。

孟蹈仁第一句话就是:“我还是不明白,刘老根是怎么死的?来福为什么要杀成峦?”

“很简单的推理。”司南聿道,“刘老根的死真的是意外。刘老根已经疯了,又是‘夜叉杀人’的重要证人,许沅杀他对己有害无利。造成意外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他为了出入方便,利用屋后的树林,或者他有十年没有踩过高跷,在半夜的时候到空地上练习,被半夜梦醒的刘老根看到,以为‘夜叉索命’,心脏病发而死……确实的原因,我们再不可能知道。”

孟蹈仁想了半天,“哦”一声,又道:“那成峦呢?许沅指使来福杀成峦,为什么?”

另三人对看了一眼,成峦偷偷扮个鬼脸,司南聿微笑道:“许沅要杀成峦,是因为成峦见过他和来福在一起,而且成峦认识我,他怕我通过成峦查到他和来福头上。”

孟蹈仁愣了愣,问道:“我最近都和他在一起,他什么时候见过许沅,我怎么不知道?”

司南聿道:“护城河边,成峦和你失散那次,他遇见的不是卖豆腐脑的老人一个人,而是他和许沅在一起。”

成峦点头附和道:“大爷好像生病了,许沅背着他。”

孟蹈仁瞪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成峦白他一眼,“本少爷只是懒得说,你自己笨,司南聿就猜到了。”

“我不是猜到的。”司南聿道,“我和孟蹈仁跟着你和另一个脚印到了老人家里,老人是侏儒,脚印肯定不是他的,证明有第三个人存在。因为凶案涉及狗,我对狗很敏感,于是我假设,如果来福是帮凶,凶手经常要和来福出去,他必然和来福的主人,也就是那位老人关系很好,也就有可能是成峦遇见的人。不过,这一切开始只是假设,我当时还不知道凶手是许沅。

“直到尔七告诉我,成峦身上缠绕着很重的杀意,很像他在凶案现场感觉到的。”司南聿微笑着缓缓从孟蹈仁身边退开,半点不讲义气地把尔七拉下水,“所以,我们三个决定联合设一个局,把凶手引出来。”

孟蹈仁怔怔地听完,回味了半天,陡然大吼出来:“什么?”

成峦不知死活地站在旁边,笑嘻嘻地道:“所以,我吐得走不动路是假的,先送你回家是因为你在旁边来福不敢出来,车子停在无人的巷子口,司机走掉都是故意的,只有我孤身一人的时候,来福才会出来袭击我……”

孟蹈仁硬邦邦地打断道:“巷子里生死搏斗是真的吧?我和你差点被咬死是真的吧?”

成峦第一次看到他板起脸的凶模样,终于知道怕,小声反驳道:“那只狗很笨的,只懂得搭人肩膀骗人家回头,你只要不回头,他就咬不到你的喉……呀啊!”

孟蹈仁一只手就把他扛起来,另一只手狠狠拍在他屁股上,一边拍一边骂道:“叫你皮!叫你不知死活!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从哪儿赔我个弟弟?!”

成峦被他打得“哇哇”乱叫,差点眼泪鼻涕都飚出来,偏偏不忘还嘴:“我比你大三个月,本少爷是哥哥!”

“哥哥是吧?”孟蹈仁龇着牙笑了笑,加重手上力道,拍一下叫一声:“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司南聿和尔七隔得远远地看着成峦的惨状,司南聿有点后怕地拉了拉后襟,对尔七道:“你不怕?”

尔七若无其事地道:“他还欠我很多钱。”

司南聿妒嫉盯了他一眼,两人又回头看着那两个孩子,孟蹈仁已经把成峦放下来,成峦居然没生气,正揪着他的衣襟擦眼泪,抽抽噎噎地要吃宫保鸡丁。

这次是尔七先道:“你说那个傻瓜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司南聿微笑道:“为什么要发现?这样也挺好。”

尔七沉默片刻,又道:“下次吧,下次我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司南聿还是微笑,悠然道:“我等着。”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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