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天渐渐凉了下来。
偶尔刮起的秋风,已经有些冬的味道,凉爽中带着凛冽,柳正既做先生,又兼作帐房,劳累加上天寒,病倒了,一直咳不止。
柳莫寒心里着急,请来太夫治病,银子没少花,却一直不见好。
朱淑真见师父病得如何厉害,跑去探视。进了房门,与柳莫寒打了个照面。自柳正批过柳莫寒以后,柳莫寒处处加着小心,怕连累父亲,又怕连累朱淑真。所以,今日两个人照着面儿,他一脸赧色,仿佛做了错事一般。
朱淑真见了他,问道:“师父病可好了些?”
柳莫寒摇头,一脸凄然,说道:“药是吃了不少,只是......不见好转。”
朱淑真关切地问道:“大夫怎么说?”
柳莫寒小心作答:“只是风寒。”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柳正床前。柳正挣扎着坐起来,说道:“烦劳小姐来看老夫,真是不敢当。”
朱淑真上前扶住柳正,说道:“师父好生将息才是,别太见外。回头我让母亲查查,上次我吃的药方,回头差人给师父送来。”
柳正感动得老泪纵横。
扶了柳正躺下,朱淑真转身看了看柳莫寒,轻声问道:“哥哥,昨天......我父亲是不是吓着你了?”
柳莫寒赶紧回道:“哪里。”
朱淑真拉过柳莫寒的手,问道:“那你为何不高兴?”
柳莫寒将手轻轻收回,说道:“真儿,别这样。让人看了不好。”
朱淑真从柳莫寒的眼神里觉察出什么,她不悦地再次拉起柳莫寒的手,倔强地说道:“怕什么?”
这时,朱淑真的大哥,二哥齐走了进来,正好撞见。他们的脸上都表现出了不同的神色,当着师父柳正的面儿不好发作,便草草地问候了柳正几句,然后叫上朱淑真离开。
大哥朱子安临走时狠狠地瞪了柳莫寒一眼。那眼神分明充满了蔑视与不屑。柳莫寒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此时他完全理解了父亲的话。
朱淑真的大哥朱子安,此时已经是个有头脑的商人了,处事多了,自然也变得世故起来。他拉着朱淑真从柳正屋里出来,气极地说道:“四妹,你已经长大成人,算得上官家小姐,以后别跟下人拉拉扯扯。”
朱淑真不服气,甩开大哥的手,说道:“什么下人,他比你有才多了!”说着跑开了。
朱子安本想去追,想了想,朝父亲延龄的书房走去。
听了大儿子的话,朱延龄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二话没说,径直向柳正的屋子走去。
进得屋子,朱延龄寻了个借口把柳莫寒支走,真心地问了问柳正的病情,然后神色凝重地说道:“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正从刚才朱子安的神色里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了,他料到朱延龄会说什么,但神情上还装作不知,问道:“老爷,有话您吩咐就是了。”
朱延龄稍一犹豫,说道:“令郎与小女,近日里,走得有些近了。”
柳正猜到他会这么讲,赶紧说道:“老夫该死,竟忘了叮嘱。回头一定好好管教,让莫寒离小姐远一些,请老爷放心。”
朱延龄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不要怪我有门楣观念,实在是时局所迫。你知道,我只有真儿这么一个女儿,当然......当然不想委屈了她。”
柳正点头称是。
柳莫寒倒了茶水递上,朱延龄接过后赞道:“你的词我看过一二,颇有大家风范,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我走了,好生伺候你父亲,有什么需要与我讲便是。”
柳莫寒感激地点头。
目送朱延龄走出房门,柳正长叹过后,重又咳嗽起来。
柳莫寒上前扶起父亲,问道:“父亲,要不要喝些茶水?”
柳正一把拉过柳莫寒的手,叹道:“孩子呀,你知道老爷刚刚为何而来?”
“不是,来看父亲你的么?”
柳正再叹道:“孩子呀,莫再单纯了。他是来挑明你跟小姐的事的,记着,忘了吧,莫与小姐再有儿女情长之事,否则伤得就是自身。”
柳莫寒听了父亲的话,眼角的泪想落,怕父亲为难,转过身去,擦拭过后,回道:“莫寒记下了,请父亲放心。”
一滴泪,不小心掉落于地,激起些许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