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夕阳西下,余辉如渺,寒风中夹杂着温湿的水气,淡然飘散。
柳河滩边,初寒的柳条随风起舞,两个妙龄少年执手相携,一男一女,缓缓走来,丝毫不畏惧冬之寒气。
然,冬的气息已经逼近,少女停下脚步轻声对着少年说了句什么,少年转回身来,紧紧抓过少女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连连哈着气,逗得少女哈哈大笑起来,夕阳的余辉映照着她的小脸儿,光泽无限,引得少年一脸赧色,河滩边柳树上偶尔荡起的枝条,恰好地掩盖着脸上的红晕。
少女终于笑完,脸上闪着满足又幸福的光芒,长相英俊的少男小心地问道:“真儿,现在好些了么?”
被叫做真儿的少女扬起稚嫩的小脸儿,细长眉黛闪着狡狤,转尔露出娇俏的笑,幸福地回道:“谢谢莫寒哥哥,好多了呢,呵呵......”
少年莫寒不再言语,漠然地将眼神飘向远处。此时,夕阳半隐山间,红色光圈映着层层山峦,无限美好。
真儿心疼地拉过莫寒的手,轻声道:“哥哥,看,夕阳多美,人生若能如太阳,升起时美丽,隐去时绚烂,那该是何等美景啊。”
习惯沉默的莫寒轻轻点头,脸上的忧郁随之加深,他清楚这样的美景其实并不属于自己,也清楚能跟真儿如此相对的时光,会越来越少,心里有忧伤,又怕说出来徒添她伤怀,于是拿起随身带着的玉箫,说道:“真儿,听我来为你再吹一曲。”
不识愁滋味的真儿欢快地点头,扬起小脸儿,满目期待。
宁静的夕阳徐徐落下,箫声低诉,行云流水般,舒缓中带着淡淡的忧伤,竟引得数只南迁的飞鸟落下,留恋忘返,驻足张望。
吹箫少年的脸上一片虔诚,好看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偶尔的落寞神情,因为真儿的存在瞬间消逝,两个人相互对望,默默无语,却胜似千言,难得默契让他们情不自禁携起手来,跳起舞蹈。
终于,箫声淡去,四周渐渐归于平静。
曲落,舞毕。半天才从箫声中缓过神儿来,沉醉地真儿拍着巴掌叫道:“莫寒哥哥,你好生厉害,竟把南迁的飞鸟唤了回来。”
莫寒笑了笑,小小的脸上有刻意掩藏的忧伤,因了这个微笑,再次消逝掉。他说道:“真儿,你那么好才情,不如吟首诗,我来为你谱上曲吧。”
“好呀,好呀,乐得与哥哥合作。”真儿再次拍着巴掌叫道。
莫寒静静地看着真儿,笑,不语。
真儿想了想,吟道:“独倚阑干昼日长,纷纷蜂蝶斗轻狂。一天飞絮东风恶,满路桃花春水香。当此际,意偏长,萋萋芳草傍池塘。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
“真儿,好词。”莫寒拍手称赞道。
真儿笑笑,说道:“那,哥哥你再给真儿填上几句嘛。”
莫寒想了想,说道:“一箫一曲舞一回,柳树旧芽盼春归。夕阳无限碧人笑,莫叹年少愁相对。看过往,几来回,心心相印意相偎。万般娇媚不及真,问好余阳与朝晖。”
真儿听出莫寒那是夸自己呢,高兴的无法言语,顾不得羞涩,忍不住拉过寞寒的手,说道:“好喜欢。只是不知,如何答谢哥哥此番深情厚意。”
莫寒慌忙摇头,回道:“真儿待我如何,莫寒心中自是明白,只有不负真儿深情,才是莫寒所能做的。”这番话说完之后,他脸上便多了些感激。
真儿笑笑,不语。娇小的脸庞幸福地扬起,望向远处。此时夕阳已经完全隐去,再也没有可以看清楚的景致,两人谁也不说话,怕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唤:“小姐,莫寒,你们在哪里呀?快回家吧。”
真儿并不急着回家,只是笑着说道:“哥哥,听,师父又来催了。”
莫寒听了,却暗自叹气,他知道,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看看身边的真儿,他一脸无奈地独自嗟叹:“怕又要受父亲之训。”
虽说他叹息声很是轻微,但还是被细心的真儿听到,她拉过莫寒的手,任性地说道:“哥哥,不怕,回头我与师父讲去。”
莫寒摇头回道:“真儿,我们还小,过一些时日再讲,好么?”
听莫寒说得无奈,真儿也不再坚持,这时远处的那个人影儿越来越近。看着来人一身的疲惫模样,莫寒很是心疼,回头劝说道:“真儿,你先回家,我随后就来。”
真儿抬眼看看来人,不满地嘟着嘴儿向回走着。这时,迎面而来的人影近了,背有些许驼,但身材还算高大,略显清瘦,他焦急地拉过真儿的胳膊说道:“小姐,快回去吧,老爷与夫人等你一起吃晚饭呢。”
“知道了,师父,我马上回。”真儿说着冲身后起来的莫寒看了一眼,匆匆离去。
莫寒见到来者,一脸歉意地说道:“父亲,孩儿又让您操心了。”
对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是拉着莫寒的手一起默默地往回走。一路上,莫寒不停地思付,如此沉默的背后,怕有更多的风雨在等待自己呢。
进到房内,惊魂未定地莫寒赶紧上前施了一礼。
“父亲,您可是生莫寒的气了?”
被叫做父亲的人姓柳,单名一个正字。是朱家的私塾先生,一生谨小慎微地过日子,如今看到儿子与朱家小姐相好,不免心存忧虑,清瘦的脸上密布着担忧。他轻轻叹口气,这才说道:“孩子,我们只是朱家的下人,你跟小姐……做事还是想想自己的身份为好。”
莫寒不点头也不摇头,大大地眼睛里盛满了幽怨,往事历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