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凄惶中进了腊月。
朱淑真越来越少出门,儿时的活泼离她越来越远,就算坐在当面,她亦是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柳莫寒的离去,令她觉得生活已然无趣,这日子不过是在捱着过罢了。
施家的聘礼已经送上了门。朱延龄劝女儿好好想想,还是嫁了吧,可朱淑真依然拒绝,她严辞以拒,说道:“父亲,真要我嫁,那我是要考他一考,至少,我得知道,自己要嫁的丈夫不是庸才。”
听女儿这样讲,朱延龄就有些心烦,他说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想我朱延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朱淑真听了,就流起了泪。她想,自己能让步到如此境地,已然不易,父亲怎就不理解呢?若不是父母年事已高,这点妥协,她也万万不会做的。
朱延龄见了,心也就软了下来,说道:“好吧,好吧,反正是最后一关了,我就去施府一趟吧,唉......”
朱延龄进了施府,跟施城讲出朱淑真的要求后,施城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也好,也好。不过犬子学而无术,真不知道能否过了才女这一关呀。”
朱延龄赶紧回礼道:“施大人尽管骂下官好了,真是教女无方啊。”
施城听了,不再多讲,差人唤来施砾,说道:“没用的东西,你听好了,朱家小姐今日要考你一考,你可要仔细作答,别为施家丢了脸面,知道么?”
施砾见父亲在朱延龄面前称自己为没用的东西,心下不悦,回道:“考就考吧,父亲为何这样贬低于我?我就不相信,我能过不了这一关?”
施城说道:“过与不过,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过丑话讲在前头,若过了,年前成亲,若不过,以后再说吧。”
听父亲这样一讲,施砾有些急了,他问道:“父亲,这话儿是如何讲的?难道成亲跟这还有关系不成?”
朱延龄见施城已经满脸不悦了,立即接过话儿来,说道:“施公子,真对不起,都是老夫教女无方,请多多包涵。”
施砾见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对着自己施礼,连忙说道:“哎,莫怕,莫怕,我想也没什么难的,待我会上一会。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朱延龄听了稍稍平缓了一下脸色,而在一旁的施城却一脸担忧,知子莫若父,他心里清楚,这一关怕是没有那么好过。
三个人来到朱家,此时朱家已经摆好了纸墨,只等两个即将成亲的新人前来表演了。
施砾进得大堂,四下张望,想寻出朱淑真的身影,朱淑真从后堂出来,对着施城施了礼,说道:“施大人,真是对不起,小女子只是想与施公子切磋一下,让您见笑了。”
施城装作大度地笑笑,说道:“好呀,好呀,老夫也正好开开眼界不是?哈哈哈......”
寒暄过后,朱淑真在纸上疾书起来,她写道:下楼来,金钱卜落, 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失口。 有上交,则无下交, 皂白何须有, 分开不用刀, 从今不把仇人靠, 千里相思一撇消。
写完了,递给站在一旁一直观看的施砾,说道:“施公子,请猜字谜。”
施砾接过朱淑真递过来的字,左看右看,看了半天,说道:“小姐的字真是好娟秀。”
朱淑真听了,淡淡回道:“施公子客气了,请你快猜吧,大家都等着呢。”众人纷纷响应。
可施砾拿着字谜看了半天,始终猜不出来,最后他笑了笑,说道:“朱小姐真能唬人,这明明就是一首词,写满了相思的词,怎么会是字谜呢?莫不是,朱小姐要送与我的?哈哈哈......”
朱淑真正色道:“请猜。”
一旁在施城白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呵斥道:“不争气的东西,人家都说是字谜了,你怎能还开玩笑?快猜 !”
施砾这才真得急了。可越急,他越是猜不出来。最后只好放弃。
羞得施城一脸难堪,他对朱延龄说道:“犬子实在不争气,让朱兄见笑了,见笑了。”
朱延龄赶紧回道:“哪里,哪里,都是小女调皮。”
施城上前拉起施砾,起身告辞。
朱延龄在身后急急相送。
送走施城父子,朱延龄开始骂女儿:“你个小妮子,显摆什么!若施大人就此怪罪下来,我们朱家上下得吃不了兜着走,你可知道?!”
朱淑真不理会父亲,径自回房去,任人如何相劝,她再也不理会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