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三点,到了约定地点,方敏发现对方已经来了。
五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走向衰老的年龄,半秃的头顶跟他的额头一样亮堂,不太高的身材被一件黑布衫罩着,显得有些突兀。对方一脸真诚地将手伸过来说:“你好,我叫余大安。二四一研究所的工程师,内退,现在拿退休金,一个月四千二。婚姻状况是丧偶,一对儿女都成家了,至今孤单一人,想找个伴儿。”
听到对方的介绍,方敏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对方看起来还算老实,所以她也就忍住了,没说什么。可见她沉默了,对方却急了:“方女士,我都介绍完情况了,你怎么不介绍一下自己呢?这样子很不公平的。”
方敏心咯噔一下,一个入了半截土的男人,对于这点都要计较公平与否,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管怎么说,应该不是个大方男人吧。但她还是忍了,点头说:“我的情况你都知道了,离婚,带一个十三岁的女儿,目前没工作。”
方敏的话说得很低沉,对方显然没听清楚,余大安往前靠了靠了身子,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方敏惊讶抬头,她不敢相信,五十五岁的男人靠得这么近竟然听不清自己说的话。于是她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余先生,你的耳朵没什么问题吧?”
对方睁着眼睛看了看她,很不愉快地说:“当然没有问题。我在研究所干的就是研究人体的事儿,人身上哪个部件我都研究过,耳朵最重要的是不要刺激耳膜,保护好耳膜,就是保护好了耳朵。你看你这话说的,真失水准。”
方敏不满地抬头看了看对方,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对什么问题都斤斤计较,那以后还能相处得好么?她不想多想下去,于是只好无奈地笑笑,说:“余先生,我们可能年龄差得太多,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你看……”
对方这次把话听明白了,立即跟了上来:“这没什么。共同语言当不了饭吃。我跟你呢,一个年龄大些,一个年龄小些,所以以后你要多照顾我一些。哦,对了,你还有个孩子是吧?你的孩子呢,我们这样办,你和孩子可以住到我家里来,孩子的住宿是免费的,但生活费学费就得你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了。要知道,虽然离婚了,但他还是有义务养孩子的,一个男人时刻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方敏惊讶地看着对方,第一次见面,说话不超过三句,对方竟然如此直白,直白的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说得那么流利,俨然在做一份报告,好象说得是别人的一个故事,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此时这个男人只能这样形容了。对方还在用眼神示意方敏应该表个态。
方敏实在忍无可忍,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余先生,婚姻若像买菜,你有权利选 ,我更有权利挑,在你面前,我突然发现自己依然年轻!再见!”
一心怒气地方敏在对方不解地目光里愤然离去,她背后的那道目光除了不解,自然也是有一些气愤的,甚至余大安还自言自语地嘟囔:“什么女人呢,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的。”
方敏生气地走在大街上,想着刚刚余大安的表现,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将电话打给了姐姐方捷。电话里方捷却满是不解地反问:“这有什么呀?二婚就是一种选择,他选择一个年轻的来照顾自己,你选择一个有能力的来保障自己的生活,很正常呀。”
方敏彻底地生气了,她不由分说地将电话挂上,她感觉自己跟姐姐是永远也没有办法沟通的。挂了电话,她一步步地在街上徜徉,没有目的像流浪,可心里也明白,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在大街长时间地流浪是会引起人们的注意的,也是不雅观的。没办法,她沿着科技路走到了科技大厦,因为女儿佳佳一直嚷着要买一个新式式MP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