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十七岁,骑向美国的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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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为什么身边没有她?(2)

若若和我的关系非常好。她是我的好朋友和好女儿。我们经常进行很有意思的讨论。她学到了很多。她欣赏她在美国的新生活,她也欣赏她在中国的家。她将成为一个国际化的女孩,拥有很多种文化。在她的生命中她将要走很长的路,她是幸运的。

若若说她的朋友在春节期间看望了你们,并带来了鲜花。很高兴若若能有这么细心周到的朋友。我知道你是怎样地想念着若若,因为在此之前,我也是一想到她要回中国的那一天就非常难过。她已经成为我生活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我想我们将永远共同分享我们的女儿。

多么希望我们能直接对话。请记住我经常在想着你。在中国有一个姐妹真好。

南希的信让我感动。特别是,她在乎女儿的那个中国的新年,仅仅是因为女儿在乎。

是由衷的感动让我很快写出了那篇《春节,和南希一道做母亲》。那是我亲自体验的南希对女儿的爱,那爱将永恒。

我一直在想究竟该怎样判断南希对女儿的爱。那么你就去读南希的信,甚至南希经常给女儿买礼物、买她喜欢的那些衣物都可以忽略不计,南希的爱在于她对女儿的理解,和她对女儿的那种溢于言表的欣赏态度。

是的,南希爱若若,因为若若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当然知道该怎样关心她并且照料她。有如此的爱在女儿的生活中,我干吗还要这么牵肠挂肚地惦念着她呢?

但是我还是想她。

然后就等着相约的那个时辰。记得若若说,那个晚上她一定会在家。很多天来我躺在那里,病着,就觉得相约的那个打电话的日子太遥远了。算算距上一次和女儿通话已经整整12天,这期间本来以为初一的那天能和她讲话,但是我们却错过了。于是艰苦地等待着相约的那天,8日。后来当8日终于来到,我竟然突然变得紧张。

8日是大年初四。人们还在假期中。8日上午是若若那边的星期一晚上。星期一若若已经开始上学,在她上学的晚上,她一般总是在家的。

好不容易,我终于熬到了那个上午,拿起电话,拨通长长的号码(因为使用IP卡),来接电话的是南希。和南希用简单的英语相互问候,告诉她我昨天收到了她的信,她的信总是让我那么感动。听见南希的声音就觉得很亲切。我努力分辨着南希语言的意义,尽管那是很费力的,但是我还是能多多少少听懂一些。

然后南希放下电话,南希在结束和我谈话的时候,总会说一声再见,然后电话中就是一片空白,静极了。我觉得南希是为我去找女儿了,女儿那晚肯定在家。于是我等着,让电话就那样空白着。这样很久,因为很久便开始疑惑。太久了,女儿还没有来,于是我想大概是我没有听懂南希的话,大概女儿在这个约定的晚上并不在家。

后来我只好放下了电话,沮丧至极。拨通了电话,又没能和女儿讲话,就让我更加为女儿担忧,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这一份担忧让我觉得还不如不打这个电话。唯一能安慰我的,是和南希讲了话。记得南希在电话中反复说,若若很好,我和John都非常爱她。

但,还是想女儿。这么久听不到她的声音简直令我发疯。我在房间里到处乱走,心烦意乱。女儿到底在哪儿?我为什么总是找不到她?

后来我在电脑上给她打了一封短信。我说,今早如约给你打电话,又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又没太听懂南希的话,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样。如果有空,请一定给妈妈发一封信来,我太想你了。几行字就行。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很好。

然后就在网上等女儿的回信。我这才体会到联络不上你要找的人是怎样的心急如焚。直到午夜,直到我睡觉前也没有在电脑上接到女儿的来信,那时候我无望极了,我甚至怀疑是我的信箱出了问题。于是更加焦虑,心乱如麻,以至于竟然想不到女儿清晨就要赶往学校,而且在学校一待就是一天,她怎么可能有时间给我回信呢?

9日清晨,很早醒来。睁开眼睛想到的就是女儿,但怕拿起电话。那种从未有过的对电话的恐惧,怕电话中还是听不到女儿的声音。于是从床上跳下来后就直奔电脑,打开,去寻找女儿的踪迹。没有刷牙没有洗脸就那么蓬头垢面地守在屏幕前。我觉得为了女儿,我可能已经得了可怕的电脑综合征,因为每一分钟我都觉得女儿会有信发给我。

但信箱依然是空的,和昨天晚上一样。

空的信箱让我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焦虑的心情是难以言说的。伴随着焦虑的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想法,好的或不好的。我觉得这简直是在残杀我,是对我的最大的折磨。

没有她的信也没有她的电话,我觉得我真的要疯了。在这个春节,她为什么不理我?我痛恨遥远,痛恨国境线。如果在国内,我知道我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去找她的,哪怕天涯海角……

那时候我的情绪已经很难控制。于是我只好又拿起电话,不顾一切地把我的焦虑打了过去。

是John。

John已经从佛罗里达回家?John很高兴的样子,说他已经收到了那件羊毛衬衫,说那件羊毛衬衫如何如何适合他。我这才知道他们已经收到了那个真正的春节包裹。在大年初五的这一天,依然在春节中,所以那春节的礼物没有迟到。

然后终于是女儿的声音。

千呼万唤始出来。

我让电话的听筒紧紧地贴在我的耳朵上,我真是太想太想她了。听到她的声音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情也豁然开朗,好像病也好了许多。因为那是我的女儿,她将带给我一切。

若若说她刚刚给我发过来了E-mail。她说他们是今天收到包裹的。南希非常非常喜欢我送给她的那条羊绒披肩。那种深灰的颜色也是她特别喜欢的。John的衬衣也很棒。John昨天晚上回到了家。可是他明天又要去南卡。他在那里有工作。总之John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特别忙,而且,他也不能参加女儿的荣誉早餐了。

又是荣誉早餐?

若若说她这个学期的成绩非常好,所以她又获得了学校的奖励。

真是太让人高兴了。女儿所给予我的这种骄傲和荣誉的感觉,驱走了刚才还沉重压着我的那满心焦虑。

她说,再过5天她的瑞士姐姐就会来了。她是那么期待着与她相见。

于是提醒女儿,别忘了送瑞士姐姐一些中国的礼物……

多么好,终于听到了女儿的声音。那声音就像天空的清风,立刻卷走了几天来那所有的阴云。我的心情重新变得平和宁静。女儿的声音是灵丹妙药,那是什么也不能替代的。

放下电话又立刻上网。因为女儿说她的信我马上就会收到。

果然女儿就在那蓝色的信号中,走向我。

妈妈,你昨天一定没听懂南希的英语,因为我昨天实际上在家,只是我来接电话的时间长了一些。对不起,我昨天没能和你讲话。

今天我收到了你的包裹。我喜欢你寄东西给我们。南希喜欢她的羊绒披肩,John也喜欢他的衬衫。

我现在很好。只是有点累。这个学期我在学校里依然是最好的,并且我又获得了一次“荣誉早餐”。

好了,妈妈,我现在要停止了。因为我要做作业。问候外公和外婆。

爱你。

女儿并不知道我的焦虑。但是她还是因为没有能和我说话而说了对不起。但就是没有女儿的“对不起”也无所谓,因为我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收到了她的信。

很久很久地沉浸在一种平和的快乐中。

我觉得在那一刻我是天下最幸福的母亲。

后来想想,女儿的电话或信就像是一种兴奋剂,一种情感和情绪得以支撑的药品。我觉得我的这种见不到她又疯狂想念她的状态是病态的。但是没有办法,这也是一种爱。幸好我没有让女儿看到这种病态的爱。

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好,我就满足了。但是这一点对我很重要,太重要了。那是我的一种精神的寄托,它能让我生活得快乐。

这就是这个对我来说显得漫长的春节。

女儿不在我身边。

南希带她过年。

她很快乐。天高地远,浪静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