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穿对灵魂上错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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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血神禁咒

谟红莲消失了!

他手下的巫士不管死的活的,也全部不见了。

整个邺城已被封锁,大街小巷中随时可见身着黑甲的士兵,盘查甚严,如临大敌。那些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除了被施咒参与闹事的已被关押在大牢中,剩下的都困在了酒楼、客栈里。

邺城中的气氛已非常的紧张。

第一日,萧日朗仿佛生病了,自回别苑后,他就一直昏睡着,脸色苍白得吓人。胡医官也是束手无策,只说失血过多,再看不出其它症状。

张清然命赵子福将这昏庸的胡医官扔出去,赶紧请其他的郎中,然而,当第十位郎中也重复着胡医官的说法时,她彻底惊慌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萧日朗只咬破了两根手指,用血神破咒之法,将他的剑和她的马刀滴上了几滴血,并没有受其他的伤,何以会失血过多?

——跟血神破咒有关系么?难道是血神破咒之法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日朗,你醒醒!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日朗,你不要睡,你起来啊……”张清然大声的喊着萧日朗,摇着他,但他却睡得很沉。

她抱着他,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他的眼却没有睁开过。

那一刻,她的心在不停的悸痛着,生怕他不再醒来。

那一刻,她深切地体会到了当初萧日朗紧抱她,害怕失去她时的心情。

一整天了,萧日朗一直在沉睡,没有睁开过眼皮。赵子福也焦急地在房外来回的踱着步,他已命人火速回帝都,奏请皇朝。

第二日,邺城大牢发生暴乱,被突然疯狂起来的江湖人杀人、越狱,狱卒死光,同时街上发生数起****,抢劫、杀人,一时百姓惶恐。赵子福急派黑甲骑去平定,恶战了半日,局势才得以控制,但,那些江湖人却平空消失了,就像谟红莲他们一样,不知道去了哪里。

当张清然看到赵子福焦急的调派黑甲骑紧急防守时,她就知道,谟红莲一定还在城里。他要自如控制那些被施了噬魂咒的人,必定不会走得太远。咒术,要在近距离施用才有效。

“烟雨楼!他们一定藏在烟雨楼!”张清然突然大叫起来,“赵将军,烟雨楼是谟红莲开的,他若没有出城,此时一定就在烟雨楼中。你快调一组黑甲骑围住他们,不要和他们硬碰,把参与暴动的江湖人捉拿回来就好。”

要攻击到谟红莲和他手下的巫士们,那几乎是不可能。目前的权宜之计,只有先把那些无辜的江湖人先捉拿回来,不让他们继续有被谟红莲控制的机会,更防止他们继续为乱邺城。

“是,小姐。”听说制造大牢暴动的江湖人可能就藏匿在烟雨楼,赵子福神情有些激动。她能理解他的心情,邺城大牢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儿子赵无忌和侄子夏延庆,也在失踪之列,眼下事情没有头绪,他能不着急么。

张清然心中转着念头,又想起谟红莲会瞬间转移的咒术,抓他肯定不容易,而且,如果他有心伤害黑甲骑的话,就算派再多的人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但他说过,给她三天时间,而现在才第二天,他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但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把所有被施了噬魂咒的人都召回去呢?难道不怕目标太大,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吗?

还是——

为了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妄来么?

谟红莲,你好有心!就这三天时间,你也不肯让我安生么?

张清然心中腾起怒火,咬牙道:“赵将军,带上铁耙、绳子、长篙和云梯,就是把烟雨楼给拆平了,也要找出他们来。”

赵子福一怔,瞬间明白,这是要毁了谟红莲他们的藏身之地,令他们藏之无形。当下领命,匆匆而去。

张清然回头,深深地望住沉睡中的萧日朗,他的脸色一直苍白着,毫无血色的模样,难怪郎中们一致认定是失血过多。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冰冷得没有温度。她的心里一阵阵发酸,眼泪溢满了眼眶,紧紧盯住他的右手中指,那儿血痕竟然呈淤黑色,仿佛中毒一般。

她清楚的记得,那夜紧急时刻,他咬破右手中指,挤出数滴血落在剑槽之中,并无其它动作,更未接触毒源,为何眼下会呈中毒现象呢?

百思不得其解,屋外暮色却已沉了下来,一天又将过去,他还没有醒来,一众郎中已垂头丧气,无计可施。

挥手轰走了所有的郎中。张清然只觉头痛欲裂,心中的绝望渐渐如深渊一般在逼她陷入。

掌灯时分,赵子福回来了。

只见他一脸的愤怒和焦虑神色,声音里充满了懊丧:“小姐神机妙算,谟红莲与一众江湖人果然在烟雨楼中,我们去得及时,已拿下大部分被其控制的江湖人众,但……我们杀进去时,却被他走脱,赵无忌和夏延庆……也不见踪影。”

谟红莲在藏身地被发现后,无法带走更多人,只好拣关键的人物带走,赵无忌和夏延庆,起码可以牵制住赵子福,在萧日朗昏睡不醒的情况下,赵子福就是成败的关键。

张清然没有把这层想法告诉赵子福,只是点点头,安慰着:“赵公子和夏公子肯定会吉人天相的,而且谟红莲的目标不是他们,以他之孤高品性,是不会伤害赵公子和夏公子的。”

赵子福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已是缓和了些。她挥手示意他退出去,加紧别苑中的安全工作。

孤灯凄清,屋中只剩下张清然紧紧握着萧日朗的手,神情痴恋,喃喃而语:“日朗,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不能扔下我……”

然而,萧日朗依然沉睡,就像植物人那般,没有知觉,没有感应。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最后的希望正在一点一点被黑暗噬食。

张清然眨着眼睛,眼泪抑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心中的哀痛已不是言语能说清。

她自千年之后穿越而来,源于一个生命的楔机,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睁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萧日朗。他的笑容,他的作弄,他的宠溺,他的保护……他们相处的时日不多,往事却已在她脑海中铭刻。

她一直认为,这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是上天安排给她的幸福。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将她的幸福如此轻易的剥夺?她不相信!她不甘心!

第三日黎明,别苑里忽然挂起白灯,披上素彩,仆役们都着孝衣,黑甲骑也缚着白孝,进进出出,戒备越发森严。

张清然穿着重孝,跪坐在新搭起的灵堂中,不断的往面前的火盆中烧着冥纸,沾火的冥纸化成黑色的蝴蝶飞舞,像极了那夜被谟红莲的火神阵烧死的黑甲骑士兵。

想起那夜的惨状,想起近日遭遇的无数离奇的苦难,她悲从中来,哭红了眼,几次昏厥,却又数次醒来。

铠甲外套着白孝的赵子福跪在她的身后,一脸悲戚,泪流满面。

天未亮,两名黑甲骑已策马出城,赶去帝都上奏皇朝。清晨,逸王殿下驾鹤西归的消息,如放飞的鸽子,很快便飞遍邺城上下,一时坊间皆着素服,四处高挂白灯,以示哀悼。

而邺城戒备更严,全城笼罩在一片悲伤的阴影里。

如意一身素服,走进灵堂,朝灵棺行跪拜大礼,张清然以未亡人的身份在旁回礼。

如意焚香之后,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张小姐,去者已矣,请节哀!”

张清然闻言,本已干涸的眼中又已热泪盈眶,抑止不住的心酸,从没有如此的悲伤过,眼泪如决堤的河流。

“逸王殿下,武功卓绝,勃勃英姿,正是壮志凌云时,不想竟会罹难于此,实令人惊诧,不胜惋惜。”如意感慨万端,眼眸中盈溢着怜惜,看向张清然,“然儿姑娘,请恕如意冒昧相询,不知逸王殿下亡于何症?”

“不知。”张清然缓缓吐出二字,两眼早已失去平日的活力,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

“郎中怎么说?”如意望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失血过多。”她开始掩袖拭泪。

“失血而亡?为何遭此变故?可与前些时校场暴动有关么?”如意又问,张清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如意哀叹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也跪在她身边,默默地朝她面前的火盆中添烧冥钱。她哀哀地低声哭泣,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又有人进来祭悼,如意才起身告退,张清然起身还礼,命丫环领如意去偏厅休息。又跪下朝进来祭悼的人回礼。

一晌午的时间,邺城的官府、武林大会的筹备人员、江湖中一些有头有脸的掌门、帮主,都莅临祭拜。张清然让赵子福去张罗招待事宜。

时近正午,她支退了所有的下人,一个人默默地守在灵堂里,眼泪已经流干,默默地望着灵前的棺木发怔。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带着凌厉的阴唳之气。她缓缓抬头,只见谟红莲负手走近灵前,却不祭拜,只是望着棺木若有所思。

张清然冷冷地盯着他,不知道他是自哪个方位出现的,若不是用了瞬间转移,也不会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他的神通,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就连那日,她明明一刀刺入他的身体,但他却能无事人一般,从容的离开,而且是像影子一样淡去身形。

“没有人杀他,他怎么会死?”谟红莲冷冷的声音里充斥着嘲弄。

“血神破咒之法,万咒皆破,却用之不祥,日朗受禁咒所累,以生命作出代价,出现这样的状况,你很开心吧。”张清然冷冷的笑着,眼泪又开始肆意地流淌,她不想遮掩,就让他看到她的心痛,让他知道她的绝望又如何。

她有今天,都是他害的!

“血神破咒之法,我本没有听过,不过竟然为禁咒所累,必是创咒之人,乃我摩狼巫界的前辈,却不知与我师父有何关系?”谟红莲喃喃出声,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在问棺中的灵魂。

“你告诉我,被血神禁咒所累,可有办法解救?”张清然忽然起身,捉住他的手臂,眼睛里放着希望的光。如果他肯救日朗,日朗一定能活过来的,他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

谟红莲却深深的望住她,缓缓说道:“每一道灵力强大的巫咒,都有一道禁咒守护,只有每一任巫神,和他的继承人才有资格任意使用。而本族子民,只能凭功力的深浅而选择各种咒术修炼,至于外族人使用我巫界咒术,必受禁咒反噬,无法可解。”

张清然颓然松手,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他,有些失神。

谟红莲奇怪的望着她,忽然冷笑:“你这样做,只是想让我相信,逸王真的死了么?”

张清然闻言一惊,愣愣地望着他,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谟红莲叹了口气,缓缓道:“然儿,你还是跟我走吧。”

“你走吧!”张清然忽然冒出这三个字。她知道本不该这样说,但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带你走!”谟红莲忽然伸手。她的身子向后缩了缩,仍然坚持:“你走吧!”

“然儿!”谟红莲提高了声音,有些恼怒地瞪着她,“他已经死了。”

张清然一惊,这话自他口中说来,竟带有一种冰寒彻骨的森然之意。

“即使他之前是假死,引我上门,现在也该真死了,因为我来了,我会成全他!”谟红莲嘴角撇了撇,冷哼了一声,回头又望了灵前紧闭的棺木一眼,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你说什么?”张清然心中一跳,强忍住上前一看究竟的冲动,怒视着他。

“刚才我已对躺在棺内的人施了锁魂咒。”谟红莲笑得有些清冷,“以为一副棺木,一个灵堂,一个悲伤的女人,这样就可以骗过我了?本王子可是巫界的继承人,是巫神风云焕的嫡传弟子。”

张清然忽然有种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事实上,她已经这样做了,她跳了起来,一连挥出两拳,一拳砸向他面门,一拳直捣胸腹。

他身形未动,她却感觉自己的拳头全部落空。那不是实物碰撞的感觉,就像空中的一道影子,她的拳头接触的只是有一道影子的空气。

——她的心在发冷。

“然儿,别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体随时可以由实而虚,由虚而实的变幻,凭我一念,就可变换。”谟红莲叹了口气。

张清然收回拳头,谟红莲纹丝不动。“那晚火中,我刺到的你,也是因为这样才无事?”她歪着头盯着他,不甘心地问,“那你岂非不死之身?”

“世间没有不死之人,只看方法对错。”谟红莲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棺木面前,“如果萧日朗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实在是方法用错了,他不该轻视对手。”

这么说,他说的是真的了!张清然的心在急速下沉,猛然转身,奔向棺木:“日朗!”她发了疯似的,双手使劲推那紧闭的棺盖,棺盖毫无动静,棺内也毫无动静。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哭着,推着,没有用,一切都没有用!

“还我日朗!还我日朗!”张清然向谟红莲冲了过去,对他又打又踢,已不知武功为何物,已不知变数为何物,此时,她只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可怜女人。

“然儿!不要这样……”谟红莲企图搂住她,制止她的疯狂。

张清然狠狠地推开他,转身自棺角摸出她的折叠弓,张弓、瞄准,毫不犹豫地射向谟红莲。

一直以来,她都不想看到萧日朗和谟红莲之间有冲突,不想看到他们中任何一个有伤害,可是此刻,她毫不犹豫地将箭矢射向谟红莲。

她恨他!恨他为什么一定要毁去她的幸福!

谟红莲并不闪避,“卟”,短箭穿过他的胸膛,钉在灵堂的墙壁上,紧接着一声巨响,墙壁被炸开一个窟窿。

谟红莲望着张清然的眸子里凝聚着无尽地忧伤。虽然自己的身体可以虚实变化,但她毫不犹豫的动作,却刺伤了他。

张清然狠狠地死盯着他,胸口因为过于激动而不停的起伏着。

“你宁愿做他的未亡人,也不肯跟我走?”谟红莲冷洌冰寒的眼神定在她的脸上,似要望穿她的内心世界。

张清然坚定的点头。

“我不管你有多恨我,今天,我一定要带你走!”谟红莲的眼中凝满了愤怒,忽然掀眉,似下定了决心,他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张清然再度举弓对准他,他却视若无睹,脚步未停。她忍不住退后一步。她的箭根本奈何不了他,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而奇怪的是,灵堂中发生了这样大的动静,何以不见一个黑甲骑出现?他们都没有听到刚才墙壁被打穿的爆炸声?

谟红莲已走近了,张清然慌忙向旁里一闪: “难道在这世上,已没有人能克制你了吗?”

“有!”谟红莲慢条斯理地说,“我师父。”

说了等于没说。她不禁向门口张望。门外日过当午,却空无人迹,连廊下的岗哨都不见了!

“你不用看了,黑甲骑再骁勇,也不及我摩狼的噬魂咒。”

“什么?”张清然脑中嗡地一声响,急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你早就来了对不对?你要敢伤害他们,我一定会报仇,有种你就先杀了我。”她的眼中喷着怒火。

“对付这些人,需要我亲自动手吗?”谟红莲不屑的说道。

“……不可能,这里黑甲骑戒备森严,除了你,没有谁能在我们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走进来,你骗我!”

“他没有骗你!”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如意款款走来,走到谟红莲面前停下。

张清然的心在下沉,她怎么忘了如意早已被他的噬魂咒控制呢?如意、赵无忌、夏延庆,他们都在为谟红莲效命。

“谟红莲,不管你与日朗之间有何恩怨,请你光明正大的来,如意是无辜的,请你放她离开……好么!”如意、赵无忌、夏延庆三人都在他手上,她不能没有顾忌,咬了咬唇,倍感艰涩地说道。

“她是舍妹青莲。”谟红莲竟然伸手拍拍如意的头,说出这样的话。

如意是谟红莲的妹妹——谟、青、莲!

张清然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竟然谟红莲可以化身烟雨楼的莫老板,那如意是谟青莲又有什么奇怪?可笑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还以为她也是被谟红莲的噬魂咒控制的无辜者,把她当成好朋友,信任她。

可是她却一直在骗她!

“你把他们都怎么样了?”张清然心中泛着苦意。如果赵子福他们这些忠于逸王的将士也被噬魂咒控制住的话,她真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绝对不能对日朗的人下手。

“放心,我只是请赵将军把黑甲骑撤出了别苑而已,并未伤害他们。”谟青莲还是笑得那么温柔,仿佛只是在和好姐妹话家常一般。

“多谢你!”听到赵将军无事,张清然礼貌的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王兄,他知道你很难过,想让你快乐起来。”谟青莲浅浅地笑着,忽又神色黯然道,“我还记得当日在云阳烟雨楼,第一次见到然儿姑娘,你的歌唱得好美,当时的你笑得好开心。可是今日,见你哭得如此的伤心,我的心都碎了,我想……我王兄也是一样。”

可笑!谟红莲希望她快乐起来,却不动声色便杀了她的日朗,杀了她的日朗却还要她快乐起来。他疯了,他一定疯了!

张清然望着如意,眼中充满了冷意。不,她不是如意,她是谟青莲,谟红莲的妹妹,摩狼族的公主。就是她,借着来祭悼之名,来探问虚实,并且对赵将军施了噬魂咒,让他带走了黑甲骑。

现在这座别苑中,也许就剩下她还是清醒的吧。

“然儿姑娘,跟王兄回摩狼吧,我相信,王兄一定会拿他的性命去守护你,不让你受半点伤害,他的心,绝不比逸王殿下差半分。”谟青莲向张清然走近,想要挽住她的手臂。

张清然向后退开,神情木然地望着她,没有开口。

张清然的冷漠,令谟青莲有些无措,但她没有却步,继续说着:“然儿姑娘,跟我们走吧,忘记这里的一切,我们可以回摩狼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也可以带着乐班去闯江湖,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将乐班办得更好……”

但,张清然神情未变,只是冷冷的望着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青莲,你去唤赵将军回来。”谟红莲一直望着张清然,见妹妹的话不能打动她,反而让她冷得像块冰镜,随时便要破裂消亡,不由叹了口气道。

谟青莲点头,转身就要出门,谟红莲忽又道,“去解开所有人所中的噬魂咒,还他们自由。”

谟青莲闻言惊诧地回头望着她哥哥:“王兄……解开噬魂咒的后果,你可想过?”

“去吧!”谟红莲点点头,吐出两个字。他望着张清然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有着眷恋,有着坚定,也有着无可奈何,而后者始终回以冷漠,神情不变。

谟青莲不依,委屈地说着:“可是,我们这么辛苦才控制住他们,一旦恢复他们自由,不但拿不到摩狼剑,找不到师父,我们族人的命运也……”

“然儿应该快乐的笑,而不是无助的落泪……然儿瞪着我时那个眼神,不是现在这样的。”谟红莲打断谟青莲的话,眉宇间满是忧伤。

“……是,王兄。”终于,谟青莲点点头,走出门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张清然和谟红莲了。她感觉好压抑,灵堂里阴暗、沉闷的气息,仿佛地府的寒冰,煎熬着她的灵魂。

萧日朗就此离她而去,杀人凶手就在面前,她却无能为力。谟红莲兄妹刚才的对话,使她无法恨他,可是,萧日朗是他杀死的,这个仇,不能不报,不管他的立场如何,初衷怎样,他总是毁了她的幸福。

张清然双手死死攥着折叠弓,心中在颤抖、悸痛。

“然儿,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谟红莲看着她,眉头紧拧,眼神闪烁着期盼。

“没有用了,你杀了日朗,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张清然眨了眨眼,终于任盈积的泪水滚落。

“然儿,你别逼我……”谟红莲的声音有些苦涩,“我宁可洗去你的记忆,也不要你如此痛苦,如此为难。”

“你休想!”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张清然已无退路,便横下心,安箭,再度张弓,却是对着她自己。笑容清冷而绝决:“我杀不死你,但我能杀死我自己,就是死,我也要跟着日朗!”

谟红莲眼中忧伤更深,望着张清然手中反转的折叠弓箭,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向她走来。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忽然,一声巨响来自张清然身后,她猛回头,只见棺盖飞起,被裂成两半倒向两边,萧日朗从棺中跃起。她惊喜交集,大喊着:“日朗!”扑了过去。

“还好来得及!”萧日朗一手紧紧揽住张清然,话中带着焦急,“我在棺中,听到你要自杀,可急坏我了……”

“日朗……”她哽咽着,却再说不出别的话。

“萧日朗,竟然不惧我锁魂咒,为何让然儿以身涉险?”谟红莲冷笑着。

“置之死地,以待后生。我若不用险招,如何引你上门?”萧日朗手执勇者之剑,护在张清然的身前,傲然笑道,“所幸摩狼剑助我冲破你的噬魂咒,谟红莲,我没有低沽你,是你低沽了我。”

谟红莲冷哼一声:“没想到你真有摩狼剑,我棋差一着。只是我不明白,那夜死亡滨临一线,然儿也危在旦夕,你竟也能沉住气,舍近求远,不用摩狼剑破咒,却用了损人不利已的血神破咒之法,差点将自己的性命搭上。”

“你错了!”萧日朗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摩狼剑,顿时白芒闪耀,原本阴沉沉的灵堂,此刻仿如笼罩在一片阳光下,“摩狼剑本不在我手上,所以我只有使用血神破咒之法,却被禁咒所困,命在旦夕。庆幸的是,我令李护卫自帝都取剑回来,正好赶上,摩狼剑将我自禁咒中解救出来,我才将计就计,用诈死之法诱你出来。我知你不会轻易相信,必会对我施以手脚,但我仍然决定冒险一试。”

原来——

就在第二日夜,张清然一直抱着沉睡不醒的萧日朗,不眠不休,伤痛欲绝。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姐,让承皓看看逸王殿下。”

是李承皓赶回来了。

张清然睁开失神的双眼,李承皓来到床前,单膝跪下,凝神望着萧日朗,片刻才轻轻道:“逸王殿下,属下李承皓,已将摩狼剑带回,请殿下过目。”

萧日朗仍然没有反应,李承皓举起右手,缓缓伸出,手掌平放,只见一把古朴厚重的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柄上雕着狼头模样,狼眼中镶着莹绿的宝石,剑鞘上镂刻着一些图像,却是她从来也未见过的图形。

——这就是传说中的勇者之剑?

果然藏之无形,却不知如何通灵?

就在张清然满怀狐疑地打量着这把摩狼剑时,却见它忽然发出一道白光,随着一声清吟,竟然脱鞘而出。只觉白光刺眼,她不禁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白光已照亮整间屋子,仿如白昼,一直沉睡的萧日朗忽然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竟然坐了起来。

“日朗!”张清然欣喜的望着他,眼泪不争气的又淌了下来!

“然儿,我没事,别哭,我很好……”萧日朗温柔的拭去她眼角涌出的泪,轻轻安慰着。

“恭喜逸王殿下!”李承皓喜道。

站在下首的赵子福也跟着跪下,恭声道:“恭喜逸王殿下成为勇者之剑的新主人!”

难道刚才的白光,还有那一声清吟,都是这把勇者之剑发出的认主信号?萧日朗却道:“刚才确是这把摩狼剑将我从禁咒中解救出来,但认主一事,我看未必。”当下他将他沉睡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萧日朗的师父本也是摩狼族人,因为一个契机,而收了萧日朗为徒,却不肯以真面目相示,并说日后萧日朗与摩狼当有一劫,便传了血神破咒之法与他,却担心因此而伤害本族人,便又写下一道禁咒:但凡使用血神破咒之法者,非龙胜皇族男儿不能也;使用血神破咒之法,若伤我摩狼子弟者,当自沉无边黑暗之中,永世不醒也。

当夜在火圈之中,萧日朗为了保护张清然不受伤害,便使用了这个损人不利已的血神破咒之法,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使用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原来如此!张清然紧紧抱住萧日朗,情绪激动地一迭声道:“以后不要再用这种咒法了,我们一定还有别的法子的。”

萧日朗轻抚着她的长发,转头问赵子福:“搜查工作进行得怎样了?”

赵子福连忙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细细禀报。

“好!”萧日朗点点头,忽然道:“传令下去,挂白灯,着白裳,所有黑甲骑兵不卸甲,臂带白孝。”

“你要做什么?”张清然一怔,这又玩的哪一出?萧日朗望着她,忽然笑道:“然儿,如果我现在死了,你会怎样?”

“胡说,你会好好的,长命百岁!”张清然心头一紧,嘴角一扁,眼泪又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傻丫头,我当然好好的。”萧日朗连忙安慰着她。

“你想引蛇出洞?”半晌,张清然终于反应过来。

萧日朗点点头,她心里一松,却又一紧,暗道:谟红莲,难道不能做为朋友吗?还是,我太贪心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是跟我走,还是留在他身边看着他死亡。

谟红莲的话言犹在耳,她必须有个选择。

因此,别苑中已被装扮成一片白色,黎明,在一片哀号声中到来。张清然一身素白,跪在新搭起的灵堂里,声泪俱下,哭得死去活来。赵子福亲至邺城最大的福寿铺,挑选了上等的棺木,并将逸王亡故的消息放了出去。

整个上午,张清然一直在悲恸中度过,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数次晕厥过去,但庆幸的是每次醒来,她都还在。她很怕每一次的晕厥,醒来的会是陆翩翩,那样的话,她将错过很多东西。

也许,陆翩翩感应到了萧日朗亡故的消息,她的哭泣,她的悲伤,造就了一个逼真的伤心欲绝的张清然。

但张清然的努力仍然没有瞒过谟红莲的眼睛,他来了,却隔着棺木施了锁魂咒,据说是当初摩狼巫士对着大海封印陆翩翩的那种巫术,如今在谟红莲使来,自不是当日之威力可比。

“你明知他不会相信,还要用这样危险的办法,万一摩狼剑不帮你可怎么办?”张清然对萧日朗埋怨着。

“对不起,然儿,让你担心了。但我不得不赌一把,摩狼剑到底会帮谁,这也是勇者之剑选择主人的机会。而我赢了,我将成为摩狼剑新的主人。”萧日朗脸色有些激动,“有摩狼剑在手,任何巫术都对我不起作用,由我亲自领兵攻克摩狼,龙胜不必再顾虑贺兰国的滞阻,陆翩翩也就不必再和亲贺兰国,我的然儿也不会因此而离开我。”

“难道你在武林大会上打擂,就是为了争夺亲自领兵北征的机会?”张清然愕然,谟红莲已自面带疑色,问出了口。

“不错,只有摩狼剑的主人,才能领军北征,但我费心筹备这场武林大会,本意是要引你前来,不让你坐镇摩狼,却不是真的募兵,北征军早已由我二皇兄、四皇弟和五皇弟调配停当,龙胜军力雄厚,根本不缺这点兵援。是然儿的出现,令我改变主意,我要成为摩狼剑的主人,我要保护然儿不受任何伤害……”

萧日朗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此刻,她相信,他就是一个勇者,一个守护爱情的勇者。

他为了她,不惜令计划一变再变——他以摩狼剑诱使谟红莲前来,他自己却没有摩狼剑;他为了打败谟红莲,令李承皓速回帝都取来摩狼剑;他并不愿动用血神破咒之法,却为了她而被禁咒差点丢掉性命;他为了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决定成为摩狼剑的主人。

而他与谟红莲之间,也必须有个了断。

“呵呵,我早知道,然儿是你的命门。”谟红莲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没有张清然,或者你萧日朗还能成为我的对手,但是现在,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机会是要人去争取的,不是由别人来给。”萧日朗一展手中剑,舞起数道剑芒,向谟红莲扑了过去。

谟红莲却不见了,张清然正自惊讶他又要故伎重施,发挥他虚虚实实的身体优势么?但显然,他并不敢再拿自己的身体去和萧日朗手中那把通灵神剑打招呼。

就在张清然一分神之间,她的脖子一凉,一支玉笛不带任何温度,轻轻置于她的颈动脉处,令她动弹不得。

萧日朗扬起的摩狼剑,顿时落了下来,怒道:“谟红莲,是条汉子就放开然儿!”

“要我放陆翩翩可以,放然儿,不能!”谟红莲冷冷地笑着,“你拿着我师父的剑来杀我,拿着我摩狼族的圣剑去杀我摩狼子弟,你还在这里口口声声要我是条汉子就放开你的女人?真是太可笑了。”

“谟红莲,虽然两国相争,各为其主,但我觉得,尔两国必有误会,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无谓的战争只是生灵涂炭,得不偿失。”张清然尝试着化解他们的仇恨,虽然她不知道为何萧日朗一定要去攻打摩狼,但她想,凡事总有个契机,就像她的穿越也是这样。

“然儿,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你如此排斥我,却死心塌地对他么?”忽然,谟红莲靠近张清然,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张清然不能回头,也听不出他的心情,她深深地望着萧日朗,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那夜,在维拉席斯岛上,当我为师父报了仇,在枪林弹雨中跳海逃命的时候,不幸穿越到你们这里来,当我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一双关切而温暖的眼睛,虽然他很好奇的看着我,并且说着令我生气的话,但我知道,每一段穿越总会有自己存在的契机,我第一眼看见的男人也将成为守护我一生的男人。这是穿越小说中必然的定律。”

“穿越小说?”萧日朗和谟红莲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张清然淡淡一笑,为能给这两个老古董讲述千年后的文明而感到万分荣幸。

“我来自千年之后,相对我们那个时代来说,你们不过是古老的、落后的时代,是历史久远的一部分,是一段已经泛黄的封建文明。所以,不论你们此刻如何的争斗,如何的拼命,终将成为历史,被遗落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谁能改变岁月流逝的命运。”她不理他们,继续说着,试图令他们意识到这种战争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这种牺牲对于历史的发展也没有过高的价值。

“然儿,不要再说了,战争是摩狼先挑起,我龙胜反攻只为维护皇朝尊严,若摩狼不向我朝进贡称臣,此事没有和谈的道理。”萧日朗一边说着,一边向谟红莲走近。

“萧日朗,你再走近也晚了,还是赶紧多瞧你的然儿两眼,很快,她就要走了。”谟红莲忽然说道。

什么她很快就要走了?难道他真的要杀了她?看来刚才都白说了,张清然不禁有些恼怒,咬牙骂道:“谟红莲,你这个混蛋,两国交战,战场上见真章,你除了暗算,还有耍一堆巫术鬼把戏,你还会什么?”

“巫术可不是鬼把戏!”谟红莲冷笑着纠正她,“然儿,我也舍不得你,但你一心追随他,我只好出此下策,放你走了。”

什么意思?张清然尝试着回头,便看到一双悲伤中带着阴郁的眼睛,谟红莲一字一句地道:“我、送、你、回、去!”

——回去?

忽觉一阵强大的力量拉着她,想要将她往上托起,她却牢牢地固定在一个地方,拉不动,身体像要变形,被压、被挤、被拉、被推,一时间呼吸困难,头晕脑胀。迷蒙中,看到萧日朗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拼命奔向她。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啊……张清然呐喊着,不甘心的瞪向谟红莲。

而谟红莲在得意的狂笑着,他的眼泪却自眼角滑落:“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先遇见我。”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先遇见我!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先遇见我!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先遇见我!

谟红莲的话在耳边回响,张清然不由一愣,他为她流泪,为她祈求来生,而她……却承诺不了他……

谟红莲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萧日朗终于抱住了她,然而,她却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是谟红莲,将她的灵魂逼出了陆翩翩的身体。张清然看向谟红莲,他没有再回头,他的身影是那样的忧伤。

她的眼泪狂涌而出,听到了自己的心在破碎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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