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我的邻居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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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夏日鸟事

夏天忽然侵略般来了,午后干热,鹦鹉需要三卷竹帘,找不着合适的,只好把阳伞撑开绑在笼边,大红伞罩着白鸟笼,真像洞房了。它们两个从互不搭理到叼啄试探,到共饮共寝,也足足花掉两个月,但并肩时仍有高贵的矜持。一只鸟儿能多久呢?我的记录两年,十二分之一的人生用来了解对方,高灵智是长情的然与必然,公鹦鹉灰身白脸,从冠到头胸都白,属于相貌出众不俗,母鹦鹉平凡些,常见的一身雏鸡黄,腮上两圈橙,像胭脂,整日光听到公鹦鹉高亢地叫,亮烈激情,不是鸟啼是鸟喊,姿态浮夸,眼神灿亮,母鹦鹉从来不叫,温婉沉静得多了,不知是否因为她了解寂寞,她原先的伴鸟冬夜冻死了,我以为她会相随而去,至少让她寂寞过一个多月,她似乎还能孤单更久?春末才给她找的新侣,她在那一个多月里失声,诗词偏爱的悲剧鸟。

另外那对爱情鸟,嘴更红羽更翠胸更橘了,黑眼珠白眼圈,永远是淘气冤家的俏皮,爱情鸟生下来就配对,都是两小无猜黏在一起,时时刻刻两个人做同一件事,从来没有观望了解这样的阶段,配谁给它皆一见钟情,公鸟和母鸟的外貌色泽几乎一样,是鸟里永远的童年,五岁以前的情感,鸟的喜剧,它学不来断肠失声,因为一个死了另一个没法活到够理解寂寥,两三天就得给它添个伴。

鹦鹉在我后窗檐下,爱情鸟在我厨房桌前,因为我在生活里喜欢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