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染大漠
塞外汉军的军帐外,李广利正举目远眺,茫茫大漠中,匈奴军队正在逼近。长史站在他身边,劝道:“将军,我大军远道而来,渡郅居水时就伤亡惨重,如今翻越燕然山,将士都疲惫不堪,此时迎战,恐怕没有胜算啊!不如,南撤几里,稍事休息。”
李广利点点头,正要下令,一个小卒来报:“将军,长安来了消息,将军夫人与刘丞相夫人一同请巫诅咒陛下,陛下已将刘屈髦腰斩,一家老小也被斩首;将军一家也被收监候审。”
“什么?!”李广利惊得不轻,转而一想,说道:“必是有人诬陷!”
长史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咱们也无计可施,一切只能等到回长安再说。”
“传令下去,迎战匈奴!”
“什么?”长史急忙阻拦:“将军,刚才不是说好的,先南撤……”
“如今我妻儿老小都在狱中,生死未卜!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戴罪立功我一家人才能活命!”
副将抱抱拳:“将军冷静一下!自来巫蛊之祸就没有活着的人,将军家难道能幸免?依末将看,不如降了匈奴!”
“那我妻儿老小怎么办?”
“将军,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广利摇摇头:“不,我不能置妻儿于不顾!”
说话间,匈奴大军已到面前,两军对峙,李广利喘着气,心里乱糟糟的。
君长单于笑着说道:“李大将军,别来无恙?”
“将军真要迎战?”副将轻声问道。
李广利一言不发,只怒目相向。
单于身边一个女子朗声说道:“李大将军的大名,小女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若将军能为我匈奴效力,可是我匈奴的荣幸!”
“胡言乱语!我堂堂大汉将军,岂能降你?!”李广利怒不可遏。
这时,一阵大风,挂掉了女子脸上的面纱,李广利一看,不由心跳加速,呼吸几乎都停止了,暗忖:“想不到,匈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李广利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如此诱人的女子,特别是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有着摄人魂魄的美。
单于见李广利的模样,哈哈一笑:“这是孤王义女吉塔那邪,若李将军不嫌弃,就嫁给将军了!”
李广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卫律劝道:“大将军,有这样一位佳人伴随左右,此生再无他求,大将军可要考虑清楚!”
李广利犹豫片刻,咬牙道:“承蒙大汗赏识,末将荣幸至极!”
单于大笑道:“好!请将军到我军帐中一叙!”
李广利与单于走进军帐,单于说道:“将军,今日就和小女完婚怎样?”
李广利喜不自禁,忙施礼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这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接着几个壮汉将李广利牢牢按倒在地,绑得结结实实。李广利这才醒悟过来,怒骂道:“无耻胡人,竟然出尔反尔!”
单于冷笑道:“父汗曾有遗命,以你的人头祭祀先祖,孤王想不到,你李将军的人头竟如此容易就得到了,哈哈哈……”
李广利咬牙喊道:“别得意得太早,我死必灭匈奴!”
只见刀光一闪,一道鲜血喷射出来,将华丽的帐顶染得通红。
上林苑中,玉簪花开得无比灿烂,汹涌的花香一波一波袭来,让人沉醉。卫子夫深吸了一口,笑道:“今年的玉簪花开得比往年都好,孤就喜欢这花香,秋日里开的花,香味格外纯净。
玉燕笑着说道:“如今李广利、刘屈髦一族已铲除,皇后可以高枕无忧了,这花也比往年开得繁盛。”
“记得当年孤刚进宫,就是这玉簪花开的时节……一晃都快二十年了,当年孤才十六岁,如今据儿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皇后虽上了年纪,可成熟与高贵的神情气度岂是旁人能比的?”
卫子夫笑笑不言语,未央宫已在眼前,她走上汉白玉台阶,老远就听见似乎有刘彻的笑声,还有妇人说话的声音。进入内室,见尹婕妤正和刘彻轻声说着什么,刘彻的脸上笑开了花。相互见过礼,刘彻朗声说道:“皇后来的正好!昨日苏文献给朕一位绝代佳人,山东邢氏,因容貌娇媚,朕赐名为嫣然。尹婕妤不服气,非要见一见她,皇后也看看,邢婕妤当不当得起‘嫣然’这名字!”
卫子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向苏文:“公公真是有心啊!”
苏文面不改色:“为陛下分忧,是奴才份内的事。”
刘彻兴致极高:“传邢婕妤!”
只见十余个宫女簇拥着一位盛装丽服的少女翩然而至,卫子夫定睛一看,“邢夫人”的确容貌清丽,但也不至于让刘彻迷恋至此。正在纳闷,忽然看见宫女中有一位相貌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是和从前的李夫人有些相像,正在思索,忽闻尹婕妤的声音:“邢夫人果然貌美,只是……”
话音未落,只见“邢夫人”拜倒在地:“奴婢参见陛下、皇后、夫人。”
刘彻哈哈大笑:“嫣然,出来吧!”
那长得像李夫人的宫女出列参拜:“嫣然参见陛下、皇后,见过尹夫人。”
刘彻扶起她,对愣在一旁的尹婕妤说道:“她才是真正的邢婕妤!是朕要与二卿开个玩笑,让一个宫女假扮婕妤!”
尹婕妤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邢夫人国色天香,臣妾自愧不如。”
“最可贵的是嫣然天生丽质,虽和宫女一样装束仍然能脱颖而出!”
刘彻一边说着,一边拉邢婕妤坐到自己身边。
卫子夫的脸上有些不好看,顿了顿,说道:“陛下,今日臣妾是为太子的事而来。”
刘彻看着邢嫣然,随口说道:“哦?何事?”
“陛下,据儿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嫣然虽未施脂粉,可一样动人……啊,皇后你接着说!”
卫子夫忍气说道:“陛下,就据儿的婚事臣妾想讨陛下示下。”
“哦,皇后看着办吧!”
“太子不比百姓子女,婚姻大事岂可草率?!”
“一切交给皇后,你做主即可!”
看刘彻心不在焉的样子,卫子夫也无计可施,这时刘彻吩咐道:“苏文!”
苏文会意,呈上一个小金盒,刘彻打开,里面是一只精美的兰花白玉簪。刘彻捻起来,小心翼翼地亲手为邢嫣然插在发间:“这是当年李夫人戴过的,也是朕赐给她的,如今赐给你吧!”
邢嫣然娇声道:“臣妾早听说李夫人是位绝世佳人,李夫人的遗物,臣妾哪配得上?”
“你与李夫人都是朕最心爱的人,你都配不上,还有谁配得上?”
“臣妾谢陛下。”
卫子夫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告辞:“陛下,臣妾告退了!”
刘彻也不甚留,只点点头。
出了未央宫,卫子夫余怒未息:“好个苏文,竟然背着孤做出这等事来!”
玉燕也有些生气:“按理皇后待他可不薄,谁知他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依你看,眼下该如何是好?”
玉燕思索了片刻:“依奴婢看……还是等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再等?”卫子夫打断了她的话:“等什么?等邢嫣然生下皇子取代据儿立为太子?然后废了我这个皇后,立邢氏为后?”
“皇后别生气,这事急也急不来……奴婢想,若皇后自己的人能分邢夫人的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当年李氏不也是孤一手提拔上来的,结果呢?等她羽翼丰满了,就迫不及待地想取代孤的位置!”
“当时哪里想到李夫人的野心如此大,若她的全家人都在皇后的掌握中,恐怕她也没这么狂妄。”
卫子夫转过头:“依你的意思,只要她全家性命在孤的掌握之中,就只能乖乖听孤的?”
“可不是吗,她岂能贪图一人的荣华富贵而弃全家性命于不顾?”
卫子夫点点头:“言之有理……不过,这邢氏也算十分美貌,况且又和李氏有些像,要陛下对别人动心,难啊……”
玉燕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事容奴婢再想想……今日一大早,公孙夫人遣人邀皇后到她府上赏菊呐!”
卫子夫叹了口气:“如今孤哪有这个心情!”
玉燕笑道:“皇后别急,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一个邢夫人算什么?”
“说的也是,到阿姊那里散散心也好。备车!”
“诺。”
一个时辰后,卫子夫的宫车停在了公孙臣相府门口,卫君孺早带着丫鬟小厮等在门口,见卫子夫下车,忙施礼道:“臣参见皇后,皇后金安。”
卫子夫扶起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阿姊最近似乎胖了!”
卫君孺腼腆地笑了:“贺郎最近升任丞相,这丞相府也建好了,臣也没有什么忧虑的,自然胖了。”
“好,孤也是第一次来,得好好逛逛,看这丞相府究竟有多大!”
“花园里菊花都开了,金灿灿的特别喜人,臣就陪皇后去看看吧!”
走到池塘边,一对鸳鸯嬉戏正欢,卫子夫不由地叹了口气,卫君孺看在眼里,说道:“妹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对阿姊说,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阿姊。我虽然贵为皇后,但陛下有一天厌倦了,一纸诏书就会沦为阶下囚。不像阿姊,哪怕夫君三妻四妾,这丞相夫人的位置是稳稳当当的。”
卫君孺有些吃惊:“难道……陛下有废后之意?”
卫子夫勉强一笑:“这倒没有,不过,妹妹这二十年就没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整天悬着心。”
卫君孺叹了口气,抚着卫子夫的肩:“阿姊知道你心里的苦,不过玉燕机灵,有她在你身边,阿姊也放心多了。”
走了一会儿,卫君孺开口问道:“可是陛下又有了新欢?”
卫子夫点点头:“邢氏,长得酷似当年的李夫人!”顿了顿,含泪说道:“这些年,陛下大兴土木修建宫殿,金虬环绕,玉兽拱卫,曲廊雕栏,绣帷层垂,王光珠色,华丽无比,宛于瑶台仙境,陛下日日与宫女穿梭嬉戏其间。天还没黑,就崎筵盛开,将那金龙巨烛数百支同时点燃,高低上下将整个寝宫照得尤如白昼,寝宫中特地摆一张宽达数丈的龙床,长枕广帐,床上铺以五色锦被,四周再围上水晶屏风……陛下每日陶醉在钗光碧影中,我呢,只能一人呆在空寂的寝殿里,熬到天亮……”
卫君孺替她擦擦眼泪:“那……妹妹打算怎么办?”
“恐怕这次,陛下是真的动了情,如果她再生下皇子,我们母子可怎么办啊……”
“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这时,一间小院落里传来“邦邦”的劈柴声,卫君孺解释道:“这是后院,下等仆役做工的地方,咱们还是走吧。”
卫子夫转头一看,敞开的院子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奋力劈着柴火,不禁有些纳闷:“阿姊,劈柴这些粗活不是男人做的吗?”
“妹妹有所不知,这劈柴的丫头天生力气大,儿臂粗细的木柴在她手里一折就断。平日里劈柴、挑水,比男人还能呐!前日阿青来我府上,见到这丫头,非要和她比臂力,结果,惨败而归。”
卫子夫笑了笑:“阿姊府上真是卧虎藏龙!”
“嗨,力气大有什么用?若是个男人倒可以带兵打仗,可惜是个女人!”
卫子夫仔细一看,那女孩倒生得眉清目秀,思索了片刻,说道:“把她献给陛下如何?”
卫君孺吓了一跳:“这……一个粗使丫头,又不懂礼数……”
玉燕也说道:“长得虽然清秀,但和邢夫人可不能比啊!这种姿色的在宫中可不少呐!”
“仅凭姿色,她当然比不上邢嫣然,可是,陛下笃信神灵,咱们可以从这里考虑!”
“哦?皇后已有了计较?”
卫子夫摇摇头:“孤还要再考虑考虑……”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到她们面前,俯身道:“夫人,您要的香料已配好。”
卫君孺接过他奉上的小瓶,打开闻了闻,点头道:“好,你先下去吧!”
栾大并不离开,又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夫人,这个小玩意给夫人解解闷。”
卫君孺接过来一看,是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小人,她伸手把它们掰开,可手一松,两个小人又合在一起了。卫子夫也觉得有趣,拿过来把玩起来。
卫君孺笑着说道:“这是臣的家奴栾大,特别机灵,会制香,时不时地还做这些小玩意,挺有意思的。”
卫子夫觉得奇怪:“这两个小人怎么会贴在一起的?”
栾大笑着说道:“这是磁石做成的,这种石头十分罕见,自然会吸在一起。”
“哦——”卫子夫凝神想了想,转身问道:“孤有一个让你飞黄腾达的机会,不知你可愿意?”
栾大的眼睛转了转,跪下说道:“奴才愿为皇后效犬马之劳!”
卫子夫点点头:“果然是个机灵人!帮了孤,也就是帮了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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