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汉宫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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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牛刀小试

长乐宫,临华殿。

梳妆台前,夏荷熟练地将清香的发油涂抹在太后发间,然后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卫子夫端着一盘******走到太后身边,俯了俯身:“太后,这是新开的茉莉。”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哀家就喜欢这茉莉的香味。”

卫子夫将洁白的花一朵一朵埋进太后的发髻里:“如今太皇太后的孝期已满,太后不必一身素服,子夫为太后化个桃花妆吧。”

太后笑了:“都一把年纪了,还化什么妆?”

卫子夫拣起一个桃花额饰,小心地贴在太后额头:“太后怎么会老?从前在平阳府,就常听长公主说,自打她睁眼,太后的模样就没有变过。况且太后是大贵之人,不然上苍也不会让陛下投胎太后腹中。”

太后心满意足地笑了:“当年哀家做了个梦,梦见一轮太阳落到哀家肚子里了,接着就有了彻儿。你说,奇不奇?”

“依臣妾看,那是天意。陛下文韬武略,从小就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虽说非长非嫡,可先帝英明,毅然立为太子。这都是上天早安排好的,非人力可以左右。”

一席话说到太后心里去了,太后不禁喜上眉梢。

夏荷取过一个白玉胭脂盒:“太后请看,这胭脂可不比寻常,这是卫美人亲手为太后调的。”

太后低头一看,笑道:“看起来是比平日里用的纯净,颜色也鲜。好孩子,告诉我怎么调的?”

卫子夫微微一笑:“将海棠花瓣制成的胭脂经细纱反复过滤,再溶入大红珊瑚末与赤金粉,搅拌均匀后加入天山冰泉水,移至月光下吸收月华,待半干时封入白玉盒中即可。”

太后摇摇头,目光落在卫子夫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对哀家的心意哀家心里明白,只是如今你已有了身孕,万不可太劳累!你要知道,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啊,哀家可不许你有任何闪失!”

“子夫明白,子夫一定平安生下孩子报答陛下与太后。”

太后点点头,看了看身边的夏荷:“夏荷这孩子忠心不二,机灵敏捷,是个可靠的人。当初在浣衣所,你们就相依为命,不如,就跟了你去。”

卫子夫忙谢恩:“子夫谢太后恩典!”

夏荷忙对卫子夫施礼:“夏荷拜见卫美人。”

卫子夫忙扶起她:“当初若不是妹妹,我早已命丧黄泉,今日何必拘礼!”

太后哈哈大笑:“好了,夏荷,眼下卫美人有了身孕,你要加倍小心,一定让卫美人平平安安诞下皇子!”

夏荷躬身道:“诺。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卫夫人。”

此时,内监一声长宣:“陛下驾到——”

卫子夫忙扶太后到芙蓉榻上,而后俯身迎驾:“臣妾参见陛下。”

刘彻抬手道:“平身!”又对太后微俯下身:“儿向母后问安!”

太后慈爱地说道:“彻儿这么早就下朝了?”

宫女搬来玉榻,刘彻坐了:“回母后,如今国泰民安,北方也无战事,所以早早的就退朝了。”

太后点头道:“这样最好……”

一内监来报:“禀太后,午膳已备好。”

太后笑道:“彻儿与子夫就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顿饭吧,今日有彻儿最爱吃的百花鱼子羹。”

宦官们端来长长的条桌,盘盏层层叠叠,宫女安放好坐毯,三人席地而坐。

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灌夫那件事陛下怎么处理的?”

刘彻有些为难:“灌夫醉酒失德,对国舅无礼,理应治罪,可灌夫毕竟立过战功……”

太后有些不快:“田蚡虽不是我王家的人,但毕竟是哀家同母的弟弟、当朝丞相。灌夫此举是扫了陛下的面子,陛下怎能坐视不理?!”

卫子夫思索了片刻:“太后、陛下,恕臣妾直言,灌夫是窦婴的人,他的所作所为,恐怕是窦婴在幕后指使。”

太后点头称是:“子夫说的不错。太皇太后薨逝,陛下便夺了他的兵权,新近又封田蚡为臣相,这狂徒恐怕早怀恨在心,陛下不能不防啊!”

刘彻有些犹豫:“儒家之道,崇尚‘礼治’、‘德治’、‘人治’,若重办有功之臣,恐天下人不服。”

“这……”太后一时语塞。

卫子夫见状,立刻开口道:“国家的治乱,取决于等级秩序的稳定与否。贵贱、尊卑、长幼、亲疏各有其礼,才能达到儒家心目中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的理想社会。灌夫一介武夫,以下犯上,臣妾恳请陛下依律将其治罪,以儆效尤。”

“母后有所不知,今日朝堂之上,窦婴极力维护灌夫,历数其战功,又指出田蚡拨划考工室的官地供扩建私宅之用,住宅极华丽壮伟,超过了所有贵族的府邸;他派到郡县去收买名贵器物的人,在道路上络绎不绝;后房的妇女多至百数;诸侯奉送的珍宝,狗马,古玩数都数不清……何况,窦婴有先帝遗诏‘事有不便,可从便宜上白’……朕何尝不向着舅舅,也知道窦婴骄横放纵,可此事实在为难啊!”

卫子夫顿时提高声音:“陛下,臣妾有句话不得不说了。国舅身为陛下的心腹大臣,所喜欢的不过是音乐、狗马、田宅;所招纳的不过是歌女舞伎、能工巧匠之属。但窦婴和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论议国家大事,内心里诽谤朝政;上观察天象,下探索地理,甚至窥测太后和陛下的动向,唯恐天下不乱。臣妾以为,此二人不除,则天下无太平之日!”

太后顿时大怒:“如今哀家还在世,国舅竟然受到如此侮辱!等哀家百年之后,我母家之人岂不更任人宰割!”

说罢,命撤去膳食,掩面而泣。

卫子夫忙劝解:“太后别气坏了身子……臣妾倒有一计,可除去二人。”

太后一惊:“子夫有何良策?”

卫子夫慢慢开口道:“方才陛下提到窦婴有先帝遗诏,陛下只需将宫中诏书毁去,若只有窦家封藏诏书而尚书处没有,便是窦婴矫诏,罪当弃市!”

刘彻点头道:“这样就可将窦氏一族彻底铲除——子夫真是聪慧过人!”

太后面露喜色:“平阳推举之人,自然错不了!彻儿有此佳人辅佐,哀家也放心了。子夫如今有孕在身,哀家就做主,晋封为昭仪吧!”

卫子夫忙谢恩:“臣妾谢太后恩典!”

……

一个月后,窦婴、灌夫被斩首,从此田蚡权倾朝野,无人能及。

半年后,卫子夫诞下刘彻的长子刘据,不久,皇后陈阿娇被废,卫子夫立为皇后。

未央宫,承明殿。

卫子夫怀抱刘据,小鸟依人般地站在刘彻身旁。刘据生得粉妆玉琢,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透着机灵。

“前日平阳长公主来,说据儿长的简直和陛下一模一样,特别是眼睛里天生的那股灵气,真是和陛下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刘彻抚摸着刘据粉嫩的脸颊,慈爱地笑了:“朕的皇儿,自然像朕。朕年近三十,总算有了自己的儿子,子夫,你可是我大汉功臣啊!”

卫子夫莞尔一笑:“陛下言重了,后宫的嫔妃个个年轻貌美,不几年陛下就儿女成群了!”

刘彻点点头,沉思了片刻:“若陈氏能像子夫一样贤德就好了!”

卫子夫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废后陈氏陛下预备怎么处置?”

“此人断不能留!当初她不止一次害死嫔妃腹中的胎儿,凶狠善妒,对太后也十分无礼。她父亲陈午已死,馆陶大长公主与董偃的奸情人尽皆知,陈家早已声名狼藉,朕要处置她们,绝无后顾之忧!”

这时,内监来报:“禀陛下,馆陶大长公主求见。”

刘彻哼了一声:“她来做什么!当初子夫刚进宫,她就跑到平阳府上大吵大闹,长公主性情好,就由着她。怎么,今日想到朕的承明殿来闹不成?好,朕就让她知道,这是谁的天下!传她进来!”

“诺。”内监领命而去。

“陛下,臣妾回避一下。”

刘彻拉住卫子夫,高声说道:“回避什么?!你如今是大汉皇后,难道怕了她不成?!坐到朕身边来!”

“诺。”卫子夫只好抱着刘据挨刘彻坐下。

片刻,馆陶大长公主进殿,恭敬地施礼道:“臣参见陛下、皇后,愿陛下、皇后万安。”

原以为大长公主会破口大骂,刘彻也想好了,若她再无礼,就依律处置,可没料到,大长公主会一改往日的盛气凌人,竟然对卫子夫也恭敬至此。

刘彻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只好说道:“姑母不必多礼。”

大长公主始终低垂着眼帘,轻声说道:“阿娇失德,并且多年无子,理应废止。今陛下圣明,得此贤后,臣在此恭贺陛下!”

听着这话里并无讥讽之意,刘彻的语气缓和了些:“多谢姑母,姑母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大长公主稽首道:“阿娇获罪,都是因为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导无方,一切罪过都在臣一人身上,请陛下恩准,让臣代阿娇去死!”

刘彻愣了愣:“姑母言重了,阿娇如何处置……朕还要再考虑考虑!”

大长公主流泪道:“阿娇理应赐死,只是,阿娇千不好万不好,唯有一样——对陛下的情意是真的。当初太皇太后数次要立刘武为帝,是阿娇苦苦哀求才作罢。宫里人皆知,阿娇侍奉太皇太后如同婢女,都是为了保住陛下的皇位啊!”

刘彻陷入了沉思,大长公主见状,又说道:“当年,因陛下当时一句玩笑话‘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臣看出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所以求了先帝,将阿娇嫁给陛下。后来,又为陛下立为太子之事再三央告太皇太后,眼看陛下登基,臣以为大功告成,谁知,竟是这样的结果……臣的夫君已逝,若阿娇再……臣再活不下去了,请求陛下,让臣替阿娇去死吧!”

刘彻心软了,叹了口气:“阿娇是朕的发妻,要赐死她,朕也于心不忍。朕决议将她迁入长门宫自省,衣食用度,皆按皇后的标准。朕只能做这些了,姑母意下如何?”

大长公主泪流满面,再次稽首:“陛下如此恩典,要阿娇如何担当得起……如今阿娇也追悔莫及,臣肯请陛下,能让阿娇侍奉陛下左右,用她的一生来报答陛下!”

卫子夫大惊,看来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短短几句话就让刘彻改变了心意,若再能侍奉左右,岂不是又要东山再起?!卫子夫的脑子里飞速地转着,绝不能给她这个机会!她的手摸索到刘据的腿上,狠心一捏,婴儿“哇——”大哭起来。

刘彻忙抱过刘据,轻轻拍着,卫子夫装作不知情,着急地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哭成这样……陛下,要不要请御医来?”

说着,卫子夫不经意地瞟了大长公主一眼,谁知正好对上她仇视的目光,那犀利的光芒如一把利剑,直刺得卫子夫几乎坐不稳。不过一瞬间,她又垂下了眼帘,显出一副温顺卑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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