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公主的眼中射出了逼人的光芒,卫康呆住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已经有了王者之气,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她顾全万千百姓,无疑是大义之所在,可是她所选择的,可能是一条异常艰辛的复国之路。他忽然想到从刺杀拿云国国王到复国,之间只有一线之隔。拿云国国王一死,懦弱的桓武太子肯定坐拥不了天下,那时候他们的机会就多了。另外也许他们半路上能想通,杀了拿云国国王后约定起兵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本已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心头又是一片光明。
秦风把随从们都打发回总堂了,叫他们传他的话,让南天王代他打理教中事务。黑云不想走,但她不能违背秦风的命令。她只有假装离开,再偷偷地跟随他们,她死也不会丢下秦风不管。
含月公主也没要随从,司马空鹤本想誓死相随,却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含月公主的确有了王者之气,他在她面前已经有了畏惧的感觉。
他们骑的是黑云驯养的宝马。含月公主看着秦风骑在马上的身影,觉得他英姿飒爽。她想起刚遇见他时,他强装女态,非要坐车,只觉得无比好笑。说来也奇怪,他们明明是去复仇,前途凶险莫测,她心里却无比的欢喜。
秦风忽然勒停了马。前方有一块路牌,上面贴着一张告示,原来是拿云国国王征集民间高手的告示。告示上说,于这几日在露暄堂召开比武大会,胜者可以到京城候选赤虹堂侍卫——拿云国国王将所有的高手都安置在赤虹堂。
秦风笑了笑,“我们也去看看。”
含月公主知道,他是想通过候选者来估算赤虹堂侍卫的水准。
露暄堂外搭了个很大的台子,台下面人山人海。乡民生活无聊,这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娱乐节目。露暄堂里坐着这里的官吏和几个太监,还有一个穿着侍卫官服的人,应该是个小统领。秦风和含月公主披了斗篷,混在乡民里头,抬头远眺,也能把台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台上两个大汉打得正欢。其中一个把九节鞭使得如千条银蛇狂舞,另一个使刀的显然对九节鞭没辙,遇鞭则闪,遇隙才攻,只是动作花哨,虽然处于下风,但仍显得潇洒自如。台下乡民一片叫好声,秦风他们却不以为然。这两人的武功,根本无法入他们的眼。使九节鞭的大汉一声呵斥,九节鞭像活的一般缠住对手,用力一扯,九节鞭抽出,对手翻滚着倒在地上,身上立现几道血沟,肉也被绞掉不少,已经爬不起来了。主办者宣布九节鞭的下一个对手出场,台下叫好声没歇,接着又掌声雷动。乡民说,他的下一个对手吴民,是这次比赛的最大黑马,开赛以来从没有输过一场。含月公主朝秦风看去,秦风也是一脸茫然。吴民?没听说过有高手叫这个名字啊。
黑光微闪,擂台上已多了一人。秦风脸上一寒,含月公主更是差点叫出声来,那人形容枯槁,面无表情,竟是平溪胜。
使九节鞭的大汉一声大喝,手一挥,九节鞭竟如长枪一样向平溪胜胸口激射。
平溪胜懒洋洋地拍出一掌,看似轻松,却劲风大作。九节鞭立即被弹回去,砸在那大汉身上,那大汉立即口吐鲜血,直飞到台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平溪胜又比了九场,所有的对手都是被他几招震下台去,乡民叫好叫得声嘶力竭。含月公主眉头紧皱,看了看秦风,他也是表情严峻,看来他也明白了。平溪胜这是想混入王宫,在权力中枢发展自己的势力,再谋夺拿云国国王的江山。很疯狂的计划,但也不是不可能成功的计划。
终于到了决赛,这一战平溪胜稍费了些周折,用了十招。侍卫统领满脸放光,冲出来拉住平溪胜的手,向台下喊——也只是喊喊,为平溪胜示威,“若有不服的,尽可以上台和这位英雄比画比画!”连喊三遍,无人应声。平溪胜还是面无表情,侍卫副统领却得意地大笑起来。
忽然一团红云朝平溪胜他们兜头打来,平溪胜忙拉着侍卫统领跃开。红云撞到地上,分散开来,汁水乱溅,原来是一堆樱桃。众人眼前一花,擂台上已多了一人,一个躬腰驼背,笑容凄厉的老妇人。
樱桃青衣哈哈一阵大笑,厉声高叫,气冲霄汉,“你们万不可与此人比试。此人乃平溪王第十九代传人,武功高强,此次要进宫谋害拿云国国王,志在必得,谁要阻挡,必遭谋害!”
台下一片大哗,侍卫统领惊疑地看了看平溪胜,随即跳开三步。平溪胜脸色铁青。侍卫统领未必会信,但只要他稍微起点疑心,他平溪胜混进王宫基本上是没有希望了。他怒极攻心,对樱桃青衣吼道:“你到这里来胡说什么?”
樱桃青衣咯咯直笑,“我会永远妨碍你!”接着又拖长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不过我也不会很辛苦,你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你们家族注定复兴无望,因为你们家庭已经断子绝孙了!”
平溪胜怒极,双掌一错,向樱桃青衣拍去,樱桃青衣举掌相迎。台上顿时怪风大作,台下乡民被吹得七扭八歪,连滚带爬,相互践踏。侍卫副统领和官员、太监飞也似的躲到露暄堂里面,秦风等人也退开几步。
含月公主越来越惊,秦风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平溪胜出的全是狠招,竟是要置樱桃青衣于死地。樱桃青衣很快不敌平溪胜,狼狈退让之时踩到地上的樱桃,一跤摔倒。平溪胜趁势逼将上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秦风大惊,还在想平溪胜也许不会真想杀她,却见樱桃青衣很快脸色青紫,吐出舌头,他忙冲上去捏住平溪胜的手腕。平溪胜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腕已不听使唤,无可奈何地放开了樱桃青衣。
“你?”平溪胜大惊。
一来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秦风,二来他没想到秦风武功已如此精进,竟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樱桃青衣浑身发抖,五官扭曲,声音破碎,“你……平溪胜,你竟要杀我……我……好,我成全你!”
她疾奔几步,从台上跃下,在台柱上一蹬,头朝下向一块巨石直射过去,竟是要撞石自尽。秦风忙放开平溪胜,直奔过去,他眼前一花,平溪胜竟已跑在他前面。
砰的一声大响,平溪胜抱着樱桃青衣滚倒在地上。樱桃青衣的额头只在石头上擦了一下,碰伤了一处皮肤。樱桃青衣没想到平溪胜会来救她,看他的目光略显柔和,可这柔和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她又柳眉倒竖,目露凶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扇了他一记耳光,像头大猿般跳走了。
平溪胜呆坐在地,神情颓唐。含月公主又是惊骇,又是怜悯地看着他。一会儿要置樱桃青衣于死地,一会儿又舍命救她,可见他内心的矛盾是多么尖锐。秦风叹了口气,还未开口,他就飞也似的逃走了,他不敢面对秦风。
含月公主走到秦风身边,轻轻地问:“他……不会再折腾了吧?”
秦风眉头紧皱,“未必。”
侍卫统领从露暄堂里探出头来,秦风他们忙快步离开。
黑夜,驿站里一片寂静。一个黑影蹿上屋顶,背上是一个巨大的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他偷了这么大的东西出去,驿站的卫兵竟毫无知觉。
黑影转眼间跑进深山,他脚不沾地似的,一抬脚就是几十丈,轻功高强至极。他躲进一个灌木丛,把袋子中的东西倒出来,弯下腰来,不知在干些什么。
两个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黑影面前,是含月公主和秦风。黑影立即跳了起来,他颧骨高耸,脸色灰黑,正是平溪胜,他手里的一把尖刀正滴着鲜血。他脚下躺着的,正是那个侍卫统领,嘴边流出一道鲜血,已经死了,脸上有一条翻起的大口子。秦风冷冷地对平溪胜说:“你打算剥下他的脸皮,做成面具盖在脸上,装成他混进拿云国王宫吗?”
平溪胜恨恨地哼了一声。含月公主差点惊呼出声,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残忍。秦风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懑,“你闹够了没有?你的自尊和人格呢?复国难道比什么都重要吗?”
平溪胜肩头一震,似乎有所触动,但马上又恢复了刚才那副冷漠的神气。他转身几个腾跃,消失不见。含月公主轻声问秦风,“他能想开吗?”
秦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虽然在笑,脸色却有说不出的凝重。含月公主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秦风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含月公主以为他再开口还会提平溪胜的事,没想到他已转变了话题,“我们也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啊?”
“我们要设法弄清拿云国王宫里有多少高手,如能弄到王宫的地图更好。”
含月公主心头一凛,神情也开始认真严肃起来,这的确是当下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