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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得偿所愿的定义

与他肩并肩站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下,听着从两旁的PUB和BAR里传来的嘶吼。这就是所谓某人强烈要求的合理补偿?哎,早该有所觉悟的,不是吗?楚晴杰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家跟随在仿佛注射了兴奋剂的许某人身后,踏进五彩斑斓的夜生活。

门口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树桩,仿佛被轰天响雷劈去半截般,树皮里隐约露出焦黑的地方,正渗出鲜红欲滴的两个大字——血狱!诡异的气氛,让胆小的人望而怯步……据说还是这座城市最大最华丽的酒吧。这个男人的品位什么时候转变得如此快了?

原本是废弃的地下仓库,所以建筑结构上更有利于搭建高位的荧光墙,美女们****着双腿在墙面上舞动、扭曲,早已经声嘶力竭的DJ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响,奋力喊着麦。妖娆的镭射灯散发出暧昧神秘的气息,混杂着难闻的烟味。成群的俊男美女穿梭在人群里,稀奇古怪的发型、色彩缤纷的妆容、时尚前卫的打扮,各个都像是地狱的忠实信徒般疯狂糜乱。一个“躁”字,足以形容对这家DISCO酒吧的初印象。

许航和几个喜好蹦迪的年轻男女一头扎进人群,早就不见了踪影。苏沫选择了吧台一角,坐在可以自由旋转360度的高脚凳上,看着调酒师冷峻的脸,和正表演精湛技艺的双手。

向来不喜欢这种地方的楚晴杰也跟着坐下。不过因为位置的关系,两人并没有紧挨着,中间还隔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一脸的落寞与孤单,动作优雅。

这里只有芝华士、“维波罗瓦”伏特加、“百龄坛”威士忌,并没有苏沫喝惯了的法国Medoc。以前听人说过,生活就像混着喝酒,不断掺合中,才有快感。一起来的几个同事在门口就喊过不醉不归,可自己还没有喝就已经醉了。其实,也并非单纯来买醉。心里有一半醒着,半梦半醒,有很多东西开始登场,所以又有些东西注定谢幕,最后也不知道是梦是醒,是幻是真。以前,午夜梦回,百转千肠想得到半壁河山,还没到手却忽然发现另半壁,竟然也面临失守。曾经以为很有把握的东西,现在觉着自己从来都不曾握到过。

楚晴杰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沫,觉得她最近总是身心俱疲,每天里的精神无非强撑着,笑容后面,尽是苦涩。是因为医院的事情还是因为后来接的那个电话?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真的是很想开口问个清楚!

“喝什么?我请!”身旁坐着的美女,轻轻推过酒单。兰指一提,又妖娆清云,迷人之处,令吧台周围的其他男人均魂不守舍。要不怎么都说懂得抽烟的女人才有夜店的感觉,才有个性中销魂的味道呢?可惜在他的眼里,总是不及某人。

苏沫忽然抓起手包,跳下高脚凳。

“你去哪里?”楚晴杰不解眼前的妖娆风情,朝着那抹投身到攒动人群里的背影喊道。

“厕所!”她摇了摇手里的精致小包,转眼就淹没在一片群魔乱舞之中。

“抱歉!”这句话他是对身旁一脸妩媚的美女说的。显然是刚才跳跃式对苏沫注视了太久,让同一方向的美女产生误会了。那位美女倒也落落大方地举杯示意,看着他俊逸向某处追去的背影,再浓烈的妆容也还掩饰不住隐隐失落的神态。原来是白白自作多情一番!

昏暗的灯光,靡丽的气氛,到处是两根手指夹着细长香烟的女人,袅袅婷婷的烟雾从各色诱人的嘴唇缓缓吐出,或忧郁或妩媚。也有西装笔挺的男人靠于金属栏杆,叼着香烟,环顾酒吧众人,目光呆滞,等待着一场彼此需要的艳遇。

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沉迷于颓靡灰黯,不由自主地将生活里的阴暗点放大放大再放大,如同一袭破弊的袍,在乌云流溢中飘荡,仿佛是电影《哈里波特》里的慑魂怪。

怪异的灯光闪烁着一张张暧昧的脸,各色黑旗袍的桌舞女郎正在做出位的红唇艳舞表演,团团围住四周的男人们,让去厕所的路,都举步为艰。

苏沫好不容易成功挤到目的地,刚到厕所门口抬头就见一个满脸放光的肥胖男人,一边提裤子上拉链,一边哼着改编的淫歌晃晃悠悠走出来,眼睛还不闲着,上三路下三路打量着身旁走过的女人们。

她皱着眉头进到厕所里,才发现根本不用费心研究什么“男左女右”的标志牌,因为是混着共用的。按理说自己也算得上是新新人类,什么新鲜刺激的也都尝试过,但这样的厕所设置还是让苏沫呆愣在原地。空间够大,十几个隔开的小间里,男出女进,女出男进,竟然没有一个感觉有什么不妥。

“你上不上?”身后一个时尚帅哥打扮的男人不耐烦地催促着,“你不上我上!”

苏沫听着这话耳熟,忽然想起了周星驰《九品芝麻官》的某个场景,觉得那段猴急的台词用在这里倒也是恰到好处!实在克服不了心理的障碍,她转身,让出位置。

出了厕所门,又陷入舞动着的“妖魔鬼怪”中间,还没来得及突围成功走回座位,却无意间瞥到了正猛烈抽动着上半身的老赵。视线,不用大范围地搜寻,那个男人就在他背后的沙发里,身边坐着的,还有王小娴。

微微侧过脸,能不能视而不见?杂乱的人群里一个男人的身影遮在她面前。不闪躲,也不绕开,硬生生往前,是要用身体的力量挤人开来。对方却像要和她作对似的挡住去路,苏沫一头撞进那人怀里,“你!”抬起眼,她不悦地刚要发怒。但看清楚来人之后,却只得收住了口。

“怎么了?”是追上来的楚晴杰。见她此刻心情不佳,还以为是遇见了什么醉酒的流氓,忙关切道:“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苏沫说这话的同时,脚步已经继续往前。感觉身后的男人还一脸纳闷地停在原处,回头看了一眼,“你不回去?”

楚晴杰十分清楚,她要不想说的话任何人是绝对挖不出什么的,就要转身跟着她走,莫名地回头一瞥……皱眉,停住了脚步……

因为,对方也看见了他们。

当许航“流窜”到这个包厢的时候,深深察觉了气氛的诡异,于是,他开始尽力地耍宝,活跃气氛,“江大设计师你是不请自来吗?哈哈,开个玩笑,别生气!”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楚晴杰,“这就是你这个请客的人不对了!今天明明是来给苏沫开欢迎会的,她的家属怎么能不邀请呢?”看来,他并不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就算是你要诱拐苏沫,至少也要跟她的所有人报告啊!”

“显然,他不懂这个道理。”江子熙只是顺带附议。

苏沫则是在冷漠抗议:“我不属于任何人。”

气氛似乎更僵了……

“这位小姐是?”许航将话题扯到王小娴的身上,“你们几个坐的位置好奇怪啊!江子熙和你一个沙发,苏沫跟楚晴杰一个沙发,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角恋呢。呵呵,KTV结束之后都可以凑成一桌麻将了……”本来还是嬉皮笑脸的,可当看见江子熙的手那么自然地往那女人肩上一搭,无形中有什么暗示在里头……

“你们……”该不会是正好被他们撞上现场版的劈腿负心汉了吧?

玩真的?那苏沫呢?

许航急忙转头去看那女人的表情。

嘴角挂着丝冷笑,还未来得及敛去,唇角已经是毫无血色。身体,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可还是有微微的颤抖。在一瞬间艰难起身,扭头离去。

皱眉,握拳,快步上前,揪起某人的肩膀,强扭过来,就是一拳!

“啊——”女人尖锐的叫声,竟然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也异样刺耳。苏沫跟周围的人一样诧异着转头,就看见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这个混蛋!”楚晴杰高喊着这句,怒不可遏地再次挥拳相向。

第一次硬吃他一拳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有看清楚,这一回儿哪能容得那男人得逞!侧身闪过,陡然间挥拳打在对方小腹,力道十足将楚晴杰震得站不稳脚,只得退后数步。他解开扣子,甩下外套,他摆出了一副较量较量的姿势,“来啊!我忍你很久了!”

向来温和有礼的楚晴杰这次却怎么也不肯善罢甘休,闷闷地皱起眉头,忍痛向前,沉肩拔背,怒目而视,“彼此彼此!”

围观的旁人也越来越多。也许是看惯了酒吧这样的场景,没有人惊慌失措,反倒有叫好的,有喝彩的,还有口哨声。原本应是维持秩序的几个保安,身材魁梧,俨然彪形大汉的块头,却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想着这几年自己所处的地位,那俊脸男人更是怒从心起,瞬间剑拔弩张,挥动手臂。楚晴杰当然也不是弱角色,伸手去挡的同时提脚踢去。眼见自己的手被他轻松挡开,便顺势反弹开来,击中了楚晴杰的右耳,捂脸倒地马上就见了鲜红的血。

闻声赶来的老赵拨开人群,刚想上前帮忙,定睛看清对方是谁后,挥出的铁拳硬是停在了半空,“楚……楚晴杰?”低头再看了眼地上坐着沉默不语的人,“你们怎么……”话音未落,楚晴杰已经挣扎着翻身而起,气势汹汹扑向对面。江子熙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已被他压坐在地,虽然拼命反击,但因为处于下方,全身无法动弹。在对方不断出拳之下,嘴角也挂了彩。

“好了,晴杰!好了!”眼瞧着事态正往无法收拾的方向发展,生怕闹出人命,许航和几个男同事急忙上前拉开正撕打成一团的两个男人。许航从背后死命抱住气喘吁吁的楚晴杰,不再让他有机会出手。

解除了钳制的江子熙爬起身来,冷冷环视了一圈,嘴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恶狠狠地准备反击。“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脸上,是不知何时走到自己面前的苏沫。他的身体在瞬间僵硬,眼里露出的茫然空洞的感觉远比脸上令人震慑的惧意更加可怕!

“江子熙!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把苏沫让给你!”楚晴杰推开身旁的许航,正声的一句让苏沫也震惊地扭头回望,“不懂珍惜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打翻了心中的拦河坝,几年来一直隐藏克制的爱慕、关切、不甘,如同滚烫的热醋,上下翻腾。今天,在此刻,终于泛起汹涌的洪流,一泻而出!

“呵呵……呵呵!”那男人笑得极为灿烂,却撕心裂肺地渗透出哀伤和痛楚,“女人,恭喜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酒吧出来,苏沫没有坐任何人的车,不看一眼路面地走在街上,步履蹒跚仰望夜空。身旁的路人都担忧地朝这个女人行“注目礼”,这样走都不会摔跤的吗?

蓝墨墨一片,没有星光月影。夜行的北风很大,呼啸起的尘土似乎能把人瞬间沧桑。没有归宿,也许是更好的选择。就让我默默躲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看醒夜的流霓和攒烁的灯火……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心在一丝一丝地抽痛着。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和生活哪里出了问题,一切都好像变得不对劲起来。就像是已经无法掌握的列车,不知道将会被带往哪里……面对生活,她第一次感到深刻的迷惘和悲哀。

路总有尽头。可当尽头真正出现在苏沫面前的时候,又开始踌躇犹豫了。眼前的二层白色别墅,她和江子熙的“家”。位置坐落在本市的一高档小区,是江子熙的师兄杜凯设计的。当初的实习期结束后,她考进了电视台做剪辑助理。工作内容虽然和所学专业风马牛不相及,但勉强也是随了自己多年的志向,接触到了节目制作。工作地点一下子从城东转到城南,倒是离江子熙的设计室更近了些。于是,那男人索性就买下了开发商送给杜凯的这幢别墅,草草搬了家。由于室内是按统一标准装修好的,所以江子熙一直不怎么满意,嚷嚷着婚房要自己设计,自己装修。看看“夜宴”就知道了,他那层出不穷的古怪创意,真说不准又会搞出怎么样的一座“太空堡垒”来。

克制不住的笑意轻轻浮上她的脸,却又在瞬间枯萎干瘪。花园里不见他的车,打开家门,玄关口上还整齐放着他的那双“熊掌”号的拖鞋。果然还没有回来……他冷冷说出那句话之后,就挤出了看热闹的人群,连外套都还留在地上没有拿走。

没有伸手开灯,换了鞋子一步一步摸黑走上二楼。把他的外套连同自己的提包随手扔在沙发上,转身进卧室拿了浴袍。几分钟后就陷入了按摩浴缸的丰富泡沫里,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泡了足足有两小时,直到她的手指开始肿胀发白,才慢吞吞地从水中坐起来,掂过一块浴巾仔细地擦拭每一寸肌肤。忽然意识到也许某天,时间会像一只无形的手,随着浴巾的上下移动而抚摸着身体,并且留下蛛丝马迹,大肚腩、皱纹、逐渐失去弹性的松弛……刹那芳华瞬逝,回眸独谁在身边?

是他,还是他?又或者,独自对镜空幽怨,白发满鬓角,寂寞上眉梢?

“嘶——”低头看去,左手手臂上划出道红印,微微渗血。又是一根指甲断了,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她留指甲,从不会刻意修剪,所以会断。那一刻很疼,生疼,而且像今天一样往往毫无征兆。留长它,似乎只是为了等它自然断掉,忽然觉得,这很像她的爱情。当初的开始,似乎就是为了等待结束,只是真的要结束了,心口,也是生疼。笨人啊,如果单单为了这个疼的结束,开始的时候就应该学会剪指甲,不是吗?只是,剪了,就不疼了?

“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送她出酒吧的时候,楚晴杰略带局促不安的表情到现在还悬在苏沫的脑海里,“我的心已经不能再平静,平静到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路过你身边,停留,然后离开……对不起!”

对不起?呵呵,他有什么事情需要说对不起的?自己也曾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路过他的身边,停留,然后离开……如今,当他开始不能平静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反而平静了?这段时间感觉自己老得很快,内和外。就连写东西的心也渐渐地荒芜掉了……要不怎么说是“情”字恼人呢!

冲尽身上的沐浴露泡沫,披上袍子走出了浴室。任那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头,一路到卧室滴了地板一条绵延细长的印记。侧坐在床畔,从提包里的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出明天的行程安排,是要去采访一对姐弟,下期的“真情人物”。

父亲在肝癌的多年折磨下去世,母女相依为命,家里负债累累,忽然间冒出一个同样不久于人世的女人带着7岁的小男孩来“托孤”,是父亲活着的时候外面养的女人。那女人死后,母亲忍受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抚养了男孩。命运的玩笑却又一次降临,不堪重负导致精神衰弱的母亲在环卫工作中被一辆疾驰的汽车压过……姐姐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辍学打工,照顾年幼的弟弟,筹钱让他读小学。不少报纸、杂志都刊登了这对姐弟的故事,在社会各界好心人的帮助下,女孩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重回学校高复,弟弟也上了小学。

这当然不是苏沫遇见过最惨的家庭,多年的新闻媒体工作早已经麻木了自己的心,世界上不幸的人多了去了,感动得完吗?这个社会,靠同情只能靠一时,靠自己才能靠一世!想起衣柜里还有不少她自己只穿过一两次的衣服,于是拿出个小行李箱,开始翻箱倒柜。

“就这么想到他身边?”

人吓人,吓死人!苏沫手按在心口,受惊之余不忘记回头。那双冷峻幽暗的眸子里飘荡着腐烂的气息,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不知何时回来的江子熙,半倚半靠在门口,“迫不及待到一天都不能待下去了?”

“什么?”不知道那个男人又抽什么风!不再看他一眼,继续手下的忙碌,将一件件衣服整齐地折叠起来。虽然只是穿过几次,但送那女孩,应该不会嫌弃吧?

她对自己的漠视、蔑视,更是触动了内心的那团妒火。江子熙三步并两步冲到床边,将一边摆放着的衣服通通抛到空中,举起那只行李箱重重扔到地板上……原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衣服,一下子混乱成一团。

“你干什么?”苏沫见他一系列疯狂的举动,不由得怒火中烧,伸手就又要甩去一巴掌。在半空中被硬生生擒住,江子熙右手用力抓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声音嘎哑骇人,“怎么?刚才酒吧没打过瘾,还想再来一次?”

因为呼吸困难,苏沫剧烈咳嗽着,更是说不出话来,不过,那双愤怒的瞳眸还是直直瞪向那个男人……他的脸……除了嘴角的伤口已经开始渐渐淤青,此刻俊美如地狱修罗的脸上有一道细长的口子格外醒目……下意识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那根手指,半截断裂的指甲……

“滚!带着你的东西快滚到他的身边去!”失去了下巴上制约的力量,苏沫的身体瞬间倒在床上。江子熙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的房间,重重甩上自己设计室的房门。

踢开地上的几个软枕,一头倒进血红色的沙发里,江子熙紧紧握起的拳头一直无法放下。自己刚才,竟然会有……掐死她的冲动……

最初的最初,那个女人像火一样点燃了他的味蕾。然后,轻而易举,燃烧了身体,进而连同灵魂也变成一堆不会复燃的死灰。于是,自己就像冰淇淋融化在阳光里一样,融化在自造的爱里,孤独的灵魂由此得到皈依。

所以,会一直固执地认为,爱是没有对错分别的。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别人认为错,也还是坚持不会动摇。如同有人嗜酒,有人嗜烟,即使千般被指责,当事人何尝会放弃呢?人生苦短,不必计较太多。只要自己认为值得,并且能够坦然接受将来的一切后果,不论是好的坏的,那么不就可以了?

只不过,是不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对这个后果的承受能力?原来,即使再不可一世,江子熙也只不过是江子熙,一个为情所累的普通男人罢了。对这个忽来的清醒认知,配合地勾勒起抹自嘲的笑容。

翻身而起,一片漆黑的夜色里竟然也视觉清晰?打开工作台上的小灯,充当微弱的照明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光线。他弯腰,轻轻从下面连带的移柜里捧出一个模型,放在案板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的横直线条,眼神从漠然看到柔情,又从柔情变回漠然。一把抓起身侧的榔头,用力挥舞向下,却又愣愣停在了半空中……筋肉纠缠的刺痛是手还是心?

为什么会爱她?有多少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记不清,数不清了。

无法回答,因为爱这个东西,不好回答也难以回答。

只知道他爱自己的梦想,当某一天,苏沫成为他梦想里的一部分的时候,明白了,自己是爱她的。爱她,就如同爱自己的梦想。

人,或多或少都有过自己的梦想。女人的梦想更浪漫童话一些,当她们争着要当公主的时候,男人却并不想成为王子,可能更愿意做一个飞行员。当时间催促着现实里的成熟,人们慢慢发现,梦想与生活是有一定距离的,有时甚至是矛盾的。它们结合在一起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变得更加珍贵。

珍贵的事情往往需要分享,就像做了好事需要表扬才会有持之以恒的动力。当身边出现这样一个人,不只愿意倾听分享,更激励你努力实现它,虽然所用的方式方法有些奇怪,但你仍然会心存感激。慢慢地,将她也挪进里面……

“转系?你说得倒是轻松!除了语文数学英语,其他的副科你都必须从头修起,这意味着什么?别人一学期的课程安排都已经很吃紧了,你除了要上现在的,还必须跟着学弟学妹补修以前的。从大一开始,连着两年四个学期的!那些课程你又没有什么基础,两年时间完成得了吗?完成不了,你就要留校!那时候跟你同龄的人都毕业了,出去找工作了。万一碰见了谁问起来,你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搁?”叹气,范红晔拎起桌子上的包,“自己想想清楚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的话,我想老江绝对不会让你的日子过得这么太平的!”

“又撞见了家庭革命,看来我每次来得都不是时候。”她走后,苏沫也跟着起身。

“苏沫……”江子熙的声音从背后飘来,非常轻,非常无力,更像是声叹息,“你知道吗?在希腊文化里,男的只有超越父亲,才能成人!”

刚迈出门口的运动鞋,停住了。半晌之后,又开始往前,“你,还是不要转系了吧……少污了‘梦想’这两个字!江子熙,梦想只是为了超越自己,实现自己,不是你摆脱父母光环的借口,更不是你用来跟他们对立的工具!”

爱,能让人解开心结,找到正确的方向。

所以,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爱上她了。

为了她,愿意做一个追求自己梦想的江子熙。

收拾好散乱一地的衣服,苏沫从衣橱里拿出自己的大行李箱。大学毕业时买的,就用过三次:从学校寝室搬到实习时租的房子,又从租的房子搬去江子熙的公寓,再从江子熙的公寓搬到这幢别墅。真想不到,那么快就又要从这幢别墅搬走了。只不过,这次搬去哪里还是未知。

那句话怎么说的?任何人都能陪你一程,没有人能够伴你一生。在这个纷繁无常的世界里,今天遇到谁,明天离别谁,来来去去,兜转轮回,谁又是谁的谁呢?苏沫苦涩一笑,默默低头收拾起其他的东西。

虽然刚搬进来的时候,除了一些组合柜,其他什么都没有。从家具到摆设到窗帘都是她去买,她去挑的,但等到真的要离开了,却发现除了自己的一些随身衣物和书稿,也没什么东西好带走的。一个偌大的行李箱还空落落了许多。四下环顾一圈,直到视线停留到墙上的那幅画……我们结婚啦!

几个星期前的某月某日某人,“女人,我们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啊?”

“不去!”明知她不上镜的,明显是想将其丑化,然后衬托某人自己。

“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这个当然要留个纪念的嘛!”见她闷声不回答,某人又自顾自大声喃喃着,“难不成准备等到80岁才去补拍?牙齿都掉没了,笑也笑不出来!”

她继续手上的稿件编辑整理,“我看你画的那张就挺好,挂上去得了!”跟个人偶一样去婚纱店被他们折磨一整天,才懒得!

想不到随口说说的第二天,就见到了现在墙上的那幅画,不同于请帖上印制的黑色线条,那男人还有心地给上了颜色。Q版的可爱造型让人爱不释手,他不去做漫画家倒也是可惜了。

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因为工作关系,自己一直是拿破仑式的,一天只睡4个小时也不会有问题,另外粘床就着的好品性也是莫大的福气。莫非是最后一夜的关系?那般凄清的房间里,因为满月而透进温润的光,可还是难掩空洞的苍凉。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独自清醒着感受寂静的夜了……还没来得及过多感慨,苏沫忽然猛地侧身回头,望向门口……走廊上好像有什么声音……

紧绷着的神经难以放松下来……仿佛又回到了刚搬去江子熙公寓的那几个晚上。因为后怕,总是会感觉房间里有其他人,几乎每天晚上都失眠。那男人以损害身体为由,硬是没收了她的安眠药瓶。所以每夜每夜都是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第二天新鲜的阳光照在苍白却倔强的脸上。不过偶然的一次,她跟往常一样忽然条件反射地爬起身来检查门窗,却被夜游归来在厨房喝牛奶的江子熙撞见……后来的日子里,直到恢复正常的睡眠,她学会了所有的棋、牌、麻将……说来好笑,两个人甚至还玩过扮家家酒!

想起那些轻松快乐的日子,苏沫从心地微微笑着渐渐有了睡意,闭上沉重的眼帘……

低身趴在她床边的某人屏息,夜色在眼睛里逐渐蒙昧,紧张跳跃的心伴随着身边逐渐平缓的鼻息,若有似无的女子体香,仿佛是隔了时代久远依然温润剔透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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